我又轉過身,想看着他究竟會耍什麼花招,只瞅見他拿出了雲芙,唸了唸咒語,下一刻,毫無防備的我便被關進了雲芙裡。
“喂!你幹什麼!放我出去啊!”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這個有治療奇效的雲芙,原來還能這樣將人囚禁,從內部向它出擊它也毫不理會,我就這樣被陸一函坑進去出不來了。
“接下來我要說的話,你先別插嘴,一,放九百九十九個心,我不會傷害你;二,我對你的要求是從今天開始,之後的十天,把你的時間完全交給我;三,你反抗也是沒用的,雲芙只能從外部攻擊至碎,但是,也不是一般人能破壞它的,所以,不要白費力氣掙扎了,你是出不來的。”
“喂,你神思混亂了嗎?我後天就要嫁人了,你這樣做…”
我氣急了,罵了他一句,話還沒有說完,就被他似笑非笑地打斷了:
“你真的想嫁?”
“我…”
我一時語塞,竟然強逼着自己也說不出來想這個字。
他一個外族人是怎麼看出來我不想嫁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被他帶上了艘名爲鳳引的飛船,我,他,還有彧琦三個人,駛向不知名的方向。
現在的我與普通人無甚區別,玉笛靈力也施展不出,我便身上掛着雲芙,在鳳引船中走來走去。
這船稀奇得很,從外看體型小小,從內看竟有許多間小房子,可以存放很多東西。
我挑了間有陽光照進來的,對着屋內的裝飾思索許久,日後有機會,一定要帶些裝飾把這屋子搞得花哨些,辟邪。
閒來無事,如此無聊。
陸一函此次將我帶出,也算是幫我逃避了我心中亟待處理的一樁大事,於是我得報答他,就從捯飭鳳引船,爲他們師兄妹幫忙開始。
然後,我一個不留神,正好被踱到操作室門口的陸一函撞了個頭暈眼花、四肢無力,幾乎要摔倒在地。
陸一函伸手攬上我的腰,竟還原地轉了個圈圈,繪聲繪色、嘻嘻哈哈地說:“你擋到我的路了!”
人生路得意,滿面春風。
他此時的面龐宛如合歡樹綻開的葉,映襯着開出的花朵,清俊,美不勝收。
我一陣恍惚,忙將他推開。
這一推不要緊,要緊地是我自己摔倒在地,我揉着生疼的某部位,見他想要伸手拉我,卻又猛然將手抽回。
“你若要扶我便扶,伸了手又收回去,是耍我好玩嗎?”我沒好氣地瞅着他的藍眸,世上這般如海悠遠眸色的,恐怕只有他一人。
陸一函愣了愣,才伸手正式將我拉起,我纔看到他另一隻手中端的一盤吃食,大多是合我胃口的,比方說製作精細的紙糖,紅上襯着糖漿、漿裡透着紅果的糖葫蘆,此外還有些不知名的小零食,看起來很好吃的樣子。
我笑嘻嘻地接過,跑去大廳:“沒想到你上次跟蹤我,還跟蹤地挺有成效的。琦琦,給。”
我往彧琦那邊遞了遞,順便考慮考慮,該留幾個給可惡的陸一函。
誰知陸一函卻在一旁震驚道:“琦…琦…你們什麼時候這麼熟悉了?”
我不屑回道:“怎麼,你可是有意見?我們女孩子的感情,怎會是你這種粗人能懂的。”
陸一函嘟囔着:“不行,她可是我師妹,你只叫我喂,這不公平,除非…”
他停頓了一下,我一邊啃着果子,一邊擡頭去看他爲什麼沒下文了。
他盯我盯得緊,雖說沒有平時的戲謔感,也不算是認真,但總是有種不知名的意味在裡頭。
我等不及他的沉默,正要詢問,他繼續嘟囔着說:“除非,你也叫我名字。”
“…”我嘴裡叼着果子,擡頭震驚地望着他。
“咳咳咳…”顯然彧琦也被震驚到了。
我連忙拍了拍彧琦的背,她接了那傢伙倒的水,喝了一口後唏噓哀嘆道:“師兄,你…”
我轉過身子,歪着頭,對着他輕輕勾了勾嘴角,說:“你是要我叫你,一…函?”
嘖嘖嘖…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對啊,阿玲。”陸一函顯然很開心。
“阿玲這個稱呼,聽着不大順耳。你不如…”本想將我的小名,也就是玉笛的名字告訴他,但轉念一想,不過相識這麼些天,倒不至於。
“叫我玲兒便可。”我笑道。與大家一樣。
我轉過頭,開始想要注意窗外的風景。雖一路景緻甚美,卻怎麼也耐不下心來欣賞,心中惦念的,是我留下的爛攤子,也不知父王會如何處理。
鉞璽恐怕會生氣吧,可即便是惹他生氣,我也還是…
忽地船身晃動,我們隨鳳引船穿過一層非比尋常的膜,周身氣息隨之劇烈晃動,我一時間有些招架不住。而陸一函與彧琦,卻十分自然的樣子。
我們接近的地方,靈氣很充足,而且,越來越充足,恐怕是接近神域的地方。
陸一函看出了我的疑問,解釋說:
“這是神守山,與魔族暄甯山相對,就是璽王取得魂玉殄鼎的地方,說實話,我不止希望你能同我們一起尋找十二靈石使者,更希望你就是其中之一,這樣你就更理由跟我們一起走了。”
我不由得警覺起來,認真完成使命的陸一函要比耍賴的他難對付得多,而且,我現在沒有半點戰鬥力,更得小心。
我不動聲色地退開半步之遠,陸一函乾脆往竹凳上一坐,一雙好看的眼睛饒有興致地將我盯着,說:
“我都說了絕對不會傷你,而且,你都不想想,我爲什麼會這麼順利地帶你離開袁琺?我一個外人,怎麼會知道你到底想不想嫁給璽王成爲煉蠱族王后?我看你是一門心思全用在防我和逃婚上了。”
我思考片刻,有些驚訝:“是…父王?”
所有疑慮突然煙消雲散,所有不合理變得透明清晰起來。
處在父王的立場上,他沒辦法替我拒婚,不過陸一函這個外來人倒是可以什麼都不管不顧,憑藉這麼一個略有些苦大仇深的理由,便可以毫無壓力地把我帶走,還能讓鉞璽找不到我,父王也推脫的一乾二淨,畢竟,這人,可是鉞璽帶到袁琺的。
不過,陸一函竟然心甘情願被這個黑鍋,估計也是爲了讓我同意和他們一起走才這麼做的,他付出這麼一切是爲了…他那個師妹吧。
目的地很快便到了,我從鳳引船上蹦下去,雲芙也跟着我蹦下去,這肉團團雲朵朵似的透明雲芙,有些生動可愛。
親眼看到陸一函把那麼大的船收入手心,我呆了一下,乖乖,神域出來的果然不一樣。我不經意被彧琦拍了下肩膀,回過神來,同他們一起進入了神守山。
其實我之前倒從沒有想過鉞璽是如何得到魂玉殄鼎的,只是覺得他不會打架,肯定不會像陸一函那樣衝進神山追查線索。
不過,進了神守山,我就不想燒腦了,因爲要想明鉞璽是怎麼從這麼壯的神獸處奪取寶物的,實在太難。
反正,我是沒辦法相信單憑匆玉的本事能打敗眼前這頭神獸。因爲我是真的沒把握能從這神獸手下逃脫。
幸好陸一函他們沒有要進入神獸守護區域的意思,我鬆了一口氣,聽他們的解釋,原來想要驗證我是不是十二靈石使者的方法…
他們也不怎麼清楚,不過既然已經有了信原和魂玉殄鼎,用靈氣激發還真可能是種辦法,因爲陸一函就是當着他師父的面用信原證實了他靈石使者的身份,他脖子上的那塊蔚藍色的寶石印記就是最好的證明。
既然要逃婚,便帶我逃得遠遠的;既然要用不熟悉的魂玉殄鼎,那便在它千百年來休養生息的地方用。
這就是他們的想法,我現在,只有聽從。
陸一函幫我解開了雲芙,我才覺得靈氣往體內瘋狂地涌,一時間掌控不來,幸好玉笛已恢復,紫水晶大量地吸收靈氣才保護了我的安全。
想到這兒,我沉默了。
從來沒有想過紫水晶真正的用途,然而,十二靈石中,這顆紫水晶會不會就佔據了一席之地?
當我知道名列第三位的海藍寶石是陸一函,我忽然覺得,我列第一位或第二位都是很不錯的,打架不如他,鬥嘴不如他,思慮不如他,排個位置比過他也好啊。
陸一函說,需我將靈氣同時注入魂玉殄鼎和信原。
我本來鄭重其事的地期待奇蹟發生,沒想到,突然從大鼎中飛出來一隻大鳥,我呆住了。
下一刻,只聽到陸一函大喊一句“跑”,他便扯着我的手腕,往隨便某個方向跑走。
其實我還沒反應過來,他們也沒告訴我會突然從鼎裡飛出來一隻,呃,還是魔獸,誰能給我解釋下,神器裡邊守着魔獸是怎麼一回事。
那一日,在誤入的絕路林中,陸一函本收服了這飛凰鳥,也將之封印入了魂玉殄鼎,誰成想,這麼大個的神器竟然沒有將它淨化,還害得我們在神守山被追的滿地跑。
不過,陸一函說,它應該也蹦噠不了多久,畢竟它是絕路林的魔獸,在神守山的靈氣下,定然會被狠狠壓制。
然後,我們足足被它追了一天一夜。
彧琦很是認真地對她師兄說,其實她覺得,一天一夜的時間挺久的。
隨後,飛凰鳥安靜下來了,癱軟在鼎旁邊,我大喘好幾口氣後仍是壓抑不住好奇的心思,小心翼翼地走上前去,輕輕地摸了摸它的頭,它沒有反抗,只是乖乖的,像是在享受。
“它好像,承認玲兒是主人了…”
彧琦說着,看了看陸一函,又看了看我,然後也上前摸了摸它的頭。
陸一函一臉失望地蹲在一旁,咬牙切齒、氣憤填膺的說:“真不公平,明明打敗它的是我,怎麼就認了你當主人,我不服。”
然後又瞅了瞅飛凰精緻的羽毛,指着我繼續說:“你看這丫頭,脾氣又不好,又喜歡打架,還是個吃貨,你咋眼光這麼不好?我師妹不比她強多了?”
我拳一握,心一橫,扭頭對他:“你走開!”
淨化飛凰是個大問題。
因着它是魔獸,與此地靈氣想抗,所以只能尋一處隔絕日光的山洞,防止過剩的陽氣將它灼傷,再以我自身爲媒介,將大量靈氣吞下然後灌輸到飛凰體內,且要一絲不苟,傳輸均勻。
飛凰喙角的黑氣隨着靈氣的灌頂越發淡去,我周身氣力也越發薄弱。
從小到大從未養過寵物,如今乃是第一次,自然盡心盡力以至於氣血兩虛。
直到它周身已淨,將它送回魂玉殄鼎時,我已支撐不住,若不是陸一函將我扶起,我已倒在黑漆漆山洞的泥漿中。
不過,此處畢竟靈氣充沛。
不過半日我便恢復如初,我對着一棵樹鋪出一掌靈氣,只見樹周身一抖,看來我已無大礙。
魂玉殄鼎定在地面上,信原就在它的正上方轉得歡快,陸一函正坐在我前方,美其名曰爲我護法,實際上他就是單純地閒着無聊。
我輕輕注入靈氣,就只見信原上衝出了一道光,把我擊昏了。
可能我今天就不應該站着吧。
等我再醒來,彧琦就守在我身邊,我覺得我還是比較在意結果的,也管不了身體狀況了。
彧琦說:“玲兒你是第二位靈石使者,紫水晶寶石的化身。”
我趕緊掐了下右邊的胳膊,沒感覺到疼,只是某人大吼一聲“你掐我幹什麼?”我瞬間明白這是真的了。
怪不得婆婆說這石頭關乎我的性命,怪不得父王都不跟我商量就把我交給了他們,這還真是命中註定。
可是父王只是因爲這樣就讓我逃了嗎?
“所以,你打算怎麼做?”陸一函問。
是啊,也該重新考慮這個問題了。我看了看他們說我手腕上呈現出的紫錐形寶石印記,跟陸一函脖子裡那塊真像。
上天是不是聽到了我的禱告,但又怕太委屈陸一函,才故意把我安排在了第二位?那麼,第一位是誰?
陸一函擡頭望了望天,無奈道:“我怎會知道第一位是誰,若是知道,還會先找到你?每種靈石代表的都是一種遠古祝福,所以,你別傻了,十二靈石的排序並不是能力大小的排序。”
我幽怨地扭過頭不看他,誰叫他非得揭露這麼殘酷的事實。
“我想,回袁琺…”我也對着藍天白雲,輕輕開口。
於是便開始返程。
這麼一來二去,時間也過了五六天,原定的大婚也已經過了時間,雖說嘴上說要把責任全推到陸一函身上,但我已做好跟鉞璽好好解釋一番的準備。
可入了袁琺,一片寂寥。
本是我生我長的地方,可爲何今日,卻如此硝煙瀰漫?
看來在我們離開的這段時間發生了不好的事情,我內心極度不安。
而且…本來靈氣充裕的袁琺,爲何此刻靈氣如此稀薄,而且,我甚至感受不到我夙茗匙的存在了…
我們降落在宮城內,甚至已沒有結界阻攔。
心底的不安如同魔獸一般瘋狂生長,我直接衝回了菲園,多麼凋零的景象都顧不得了。
沒想到,就連紫泠宮和靜水池的結界也被完全破壞了。
我摸了摸靜水池的水,已有不少生靈已經慘死。
這究竟是誰幹的!
父王母后還有穎兒呢?!
我化出玉笛,急匆匆地想要去尋他們。
“你別急,先恢復袁琺靈氣。”陸一函拉了我的手腕,晃了晃許久將我的理智晃了回來。
我深呼了口氣,將玉馗翎升到結界中心,又以紫水晶之力穩固,將花音靜水池低的靈氣一概引出,向周圍散開,周遭破敗之象略有恢復。
我不明白,我才離開這麼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