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悲冬時節

大雪初落的日子,篤慎甫在我們衆人的見證下,將那青綠色的靈石交還給了基幸。

可能是所謂的時機未到,基幸同先前無甚區別,甚至看着靈石一臉漠然。

可我比較糾結,若他也被捲進此事,我多多少少有些良心不安。

所以我決定跟他聊一聊。

“玲姑娘先莫要去尋公子纔好。”冉彌抱着一盆茉莉花,將我攔在廂房之中。廂房之外,雪景自然得很,也刺人得很。

我不解,冉彌一向不會阻止我的行動,何況此時我身體已大好,想去見基幸,不過是有些事情亟待解決罷了。

冉彌似有話未說出,見實在攔不住我,便只好作罷。

說是基幸在榭櫧鞝的大門處,我帶着一團疑雲趕去,遠遠就望見黃綠色的背影,我輕踏往前,正思量着如何開這個話題,入眼卻一身粉紅…一粉衣女子在基幸懷裡沉沉睡着,他的手指撫在她的臉頰,親暱如日月。

一時間各種滋味都打翻在味蕾上,眼見他急匆匆抱她轉身,我手指冰涼,扶着鞝門的臂腕輕飄飄地抖動。我躲在門後沒有出聲。

我有預感,那女子的故事會深深影響我的故事。

待他們入了後院,我才冷靜了下來。

仔細想想,除去一時間的失神,那女子讓我覺得似曾相識,或者,跟我有些相像。

可我未曾見過她,是哪兒的因果?

而且,我爲什麼要躲起來?

這些天沉靜下來,心中的感情卻越發混亂了。我晃了晃腦袋,這樣下去實在不行。

咚地一聲,不知誰敲在我的頭頂,我下意識捂了腦袋,擡頭一看,一串白布包裹的蜜糖葫蘆對着晶藍的印記,他望着我,我的心漏跳了一拍,奪了糖葫蘆要跟他算賬,他笑嘻嘻地說:

“你妹妹說你三寸心處傷了極致,問我可有解決的方法,我不解,因缺了甜味便傷了三寸心?你未免太過脆弱了吧。”

“胡說八道,我妹妹一向不會說些莫名其妙的話,定是你瞎掰的。”

陸一函挑眉玩笑道:“哦?是嗎?”隨即又換了張嚴肅的表情,坦然開口,“那塊玉石,你打算怎麼做?你若想留下來,那顆玉石就必須暫時封存,基幸的身份我也會幫你暫時隱瞞,但是,到最後是生是死皆有天命。但你要知道,有些事耽誤不起時間。”

我需要仔細想想。可所有事情都不是按照我的期望發展的。

譬如…

第二日初晨,剛邁出小屋,便見到基幸坐在萄藤下,神色卻是不一般地陌生。

一時間我心中慌亂,卻不知爲何慌亂。

他見我出門,便起身相迎,似乎就是在這兒等着我。

“眼見和姑娘近來身子大好,基幸心中甚是安慰。可月琅失了記憶,怕是要留下來,好生休養一番。可能接下來的日子就不能周到地照顧和姑娘了。”

我思量着那句月琅甚是親暱,叫我卻從來沒有撇下姑娘二字,如今也越發疏遠,即便是說着客套話,也是心不在焉着。

如今這場景,倒像是一場變相的逐客令?以表示,前段時間對我說的那些話都是玩笑,遇見了這位月琅,才發覺真正該以誠相待的是她?

是我的錯,不該因着十年前的事認真計較當。

“幸哥哥言重了,玲兒感激不盡,叨擾多日,待送走鉞璽,我們一行人也該踏上旅途了。”

他沒有答話,只是沉寂着,輕點了頭。

我轉身回了廂房,原先出門想要做的事情也忘了個一乾二淨。

接了鉞璽送的衣物,待送他離開後,我們,不,我一個人離開。

我靠在門框上,慢慢滑到地上,冰冷的地面坐着,有些太過寒涼了。

我不是在賭氣,我只是,想逃避一下理理思緒。

穎兒說我真正喜歡的是陸一函,可基幸的事…我很愁。

明明那麼多事沒有完成,我卻依然糾結兒女私情。

啪地一聲,我給了自己一巴掌,是時候好好考慮清楚了。

月光靜靜,我裹上小包裹,偷偷摸摸蹭到穎兒他們那對新婚夫婦的窗前,只聽月凌風恭恭敬敬地給我妹妹送上一碗銀雪羹,穎兒再恭恭敬敬地回一句謝謝她的夫婿。

他們這樣相敬如賓的感覺,真好。

其實像我跟陸一函,打打鬧鬧的,也挺快樂的,是我走錯了方向。

轉個彎,這麼巧,是基幸的房間,旁邊那間,已經劃給那位月琅姑娘了。

門大開着,透出了基幸的聲音。

此時的我,卻沒了偷看的興趣。

我往藤簾那邊挪去,轉身看去長廊那一邊的房間,晃動的燭火映襯在窗子上兩個人影,看不清是男是女,卻在重合,那是,陸一函的房間。

我心中大驚,不敢看,告訴自己與我無關,匆匆離去。

夜深人靜,月朗氣清,我踏着幻影之術飛快出了鞝門,卻總覺得背後有人跟着,縱使走到了小巷,那股氣息依然頑強,彷彿,是故意讓我知道的那樣。

太過分了,以爲我傻嗎?

我向後划過去玉笛的靈氣,卻從右側的城牆上生生翻下來一個醉鬼,慵懶的身姿,凌亂的髮絲,他們的篤大哥。

“你爲什麼要跟蹤我?”我怒不可遏地拿玉笛指着他。我還未尋他的不是,他卻要來找我的麻煩。

“你這丫頭好不講理,我在屋頂喝酒,你跑來鬧得附近不得安寧,還要怪我?”

“我只是出來散步…”

他上上下下看得我渾身彆扭,而後一臉疑惑道:“散步?可見陸兄弟還是寵你,不管你偷偷摸摸要做什麼,他都悄悄地保護你。”

“什麼?”

“我今天喝到了想念許久的酒,心情甚好,便跟你打一架,你當做出氣,如何?”

我覺得他一定不是肚子裡灌酒了,而是腦袋進水了,就不怕我會盡全力?

玉笛化手爲劍,清涼的觸感帶動我的身軀輕盈了不少,我瞬移三個不同的方位拔劍刺去,卻被醉鬼那晃晃悠悠的身影輕易躲掉了。

儘管我並沒有真想傷他的意思,可再沒有比這更讓人惱火的了。

我承認,我是打不過他,真的生氣。

篤慎甫打了個飽嗝,飛上牆頭坐着,悠哉悠哉地說:“聽說你喜歡把別人打一頓出氣,可我這老胳膊老腿的,經不起折騰。陪你這麼玩玩散心還行。”

我瞥了他一眼,亦翻身上牆,找了塊還算過得去的石頭坐着:“你聽誰說的?我不記得我有跟你那麼熟。”

“聽說…加推測,這可是闖蕩六界的本領。你打不過我,回去吧,說不定好好睡一覺悟透了,就能打過我了。”

我不服氣,想起了一樣東西…笛聲中化出那日從雪瑩女那裡得來的玉符,一股腦兒全往篤慎甫的腦門貼去,誰知他竟一把抓住,收進了手中,還自言自語道:

“竟然在這兒碰到,收起來收起來。”

我愣住了,發生了什麼?

“回去吧…”

他身影飄遠,我卻只能眼睜睜看着。一股冷而寒的目光傳來,我緊緊去尋,毫無收穫。

到底是誰在跟着我?

不過想想白天的事…回去就回去,留得機會在不怕面子燒。

又是幾日匆匆過去。

初冬的日子幽且寒,外加上刺骨錐風,我捂了捂手,準備去採集些治傷寒的草藥。

鉞璽昨日揮袖離開,結果不到半個時辰便被篤慎甫和基幸一起擡了回來。

忙忙問起,才知遭遇魔族追襲,於是,他感染了風寒。

我覺得這個“於是”實在說不通,可事實就是這樣。

高熱不退的鉞璽糊里糊塗地在牀上打滾,認識他這麼多年,雖知道他體質差,但從未見過他這個樣子。

既然是這種普遍的小毛病,用我們人族古傳的方法最合適不過了。

於是我就在附近的荒郊野外閒逛,思索着能不能尋些常綠的針華草,爲鉞璽祛一祛寒氣。

結果,長亭下,古橋邊,皚皚白雪中,基幸正站在發金光的法陣中央,閉眼沉默。

卻不是什麼好的法陣…

我瞬間化出玉笛戳了過去,被那法陣彈了開去,重重摔在枯黃的老藤樹軀幹上,隱約聽到自己骨架碎裂的聲響。

一眼瞄過去,月琅在法陣外,她雙手平舉,手腕上的環發着閃電般刺眼的光,飛速旋轉着。

我的身體不受控制一般地爬了起來,企圖從月琅手中將基幸奪下來。

可唯一能做到的這點的,是腕上那顆紫水晶。

小琉兒前些時日叮囑我說,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動用這力量,我不是不記得,我只是控制不住,身體裡彷彿藏了其他人的靈魂,那靈魂對基幸的渴望遠超過我的理智,往日還知道掩藏掩藏,今日絲毫不慫。

對,我的身體裡,好像真的藏了其他人的魂。

我發現了一個不得了的事情。

可若月琅不是好人,我也不能眼睜睜看着基幸送死吧。

況且我對他的感情…還不明瞭。

我將周身靈氣聚積在印記,朝着法陣的中心投射一束紫色的光芒,連帶我生命力的光芒。

印記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被黑暗吞噬着,當我再次被彈開,基幸手中已握了一把長槍,一把我無比熟悉的長槍…

幸哥哥的槍…

他甚至沒有一句話對我說,徑直走向月琅,抱起了摔向雪地的她,我在一旁撐着雙臂,強行壓制着玉笛之中,魂玉殄鼎想要爆發出來的召喚。

他真的是我的幸哥哥,可是,他不記得我了,而且,我怎麼覺得好難過。

我撐着失了力氣的身體,本來還以爲能爬幾步,結果還是沉沉摔倒,雪地冰涼,然後,做了個夢,夢中,看到一身粉白的女子,她身前粉金的光圈擴散,瞬間萬丈的光芒讓我看不到她的面容,冬雪覆蓋了她倒下的身軀,也覆蓋了黃綠色的身軀…

我猛地坐起,那夢太過真實,太過悲傷,我手中的玉笛已顫顫發抖。

回過神來,原來身處自己的房間,我長出一口氣,卻被小琉兒突然伸來的手,嚇了一跳。

“你受的傷…我沒看懂。不是靈氣,不是魔氣,也不是仙術神法,到底怎麼回事?哦,鉞璽的話,不用擔心,一函找到了你說的藥草,我就按照你說的治好了鉞璽。其實我覺得完全可以我給他開些普通的藥方,用不着這樣麻煩的…跑題了,你到底怎麼了?”

讓我快速回想一下…目前有個重點懷疑對象。

可我懷疑她的話,他們會不會認爲我是針對月琅?

我搖了搖頭,也不知小琉兒將我的動作理解成了不知道還是不想說,總之是在我腕上纏了圈布條,順便嘆氣道:

“就知道你不會聽我的,可你也得爲穎兒考慮考慮。已經越發危險了,接下來,你最多打兩次規模大的架就會出事。”

說着,小琉兒很是認真地豎起了兩根指頭。

“別擔心,這次…意外而已。其他人呢?有商量好什麼時候啓程嗎?”如果我們離開,能暫時掩藏基幸的靈石使者身份,那我寧願現在就走。也算是還了他的救命之恩。

次日暮晚輝光,我只是想找基幸問一問情況,卻見他依舊守着月琅,如同珍寶一般呵護。

而他的珍寶,彷彿無魂的行屍走肉,眼睛直直盯着桌角,沒有隻字片語。

不對,比起行屍走肉,眼神中要多出一些光芒來,起碼她看向基幸的目光是充滿愛意的。

“店裡的珠飾有我極喜歡的,不知幸公子可否割愛?”

我探頭進了尚廳,坐在檀木藤椅上的月琅歪頭看了我一眼又重新把目光定回桌角,靜靜吞着基幸喂她的白粥,好乖的樣子。

“和姑娘自然不必客氣,大家相識一場,姑娘若是喜歡哪個,自行去取就是了。”基幸伸手拿了張絹,給月琅擦了擦嘴角。

然後雙方沉默。

我…該說什麼才能不冷場?其實本意是想問那天的事,可他似乎半點記憶都沒有了,我有點兒愁,然後穎兒找了來,說是篤慎甫要和陸一函打架,讓我去觀戰一場。

我這妹妹一口一個篤大哥,若不是,我也需這樣叫?好歹他是鉞璽的救命恩人,於我袁琺煉蠱有大恩。

“月琅身體不適,在下便不方便去了,穎姑娘代我記下結果他日告知即可。”

我瞥眼瞅了瞅,覺得把他留這兒真是最好的了。

小琉兒怕是爲了照顧傷患的鉞璽纔沒有來觀戰。

於是陸一函的兩個師妹和我們姐妹兩個成了兩旁的看客。

遠遠地,某位發腔打破了一時的尷尬。

“喲,你好了?”篤慎甫一擡手,說着。

“啊?篤…篤大哥,你剛剛說什麼?”

我強迫自己說了這句難受的話,他好像很滿意似的,對着我點頭又點頭地。

“活蹦亂跳能出來害人,好的不能再好。想來堂堂袁琺大公主,最大的作用也就是這個了。”

那邊那個一邊拭劍一邊不忘胡說八道的傢伙讓人很惱火,我偷偷叫藍沫去給他身上添點兒羽毛,沒想到他看都沒看就揮劍鞘一擋,完美。

“偷襲是沒有用的,尤其是,對於這麼瞭解你的我。”

我臉燙了一燙。想先揍他一頓。

不過,他的劍法確實精進不少,記得剛出袁琺時同他比試,我還能偶爾看出來他一兩個破綻,如今卻半個都看不到了。

而篤大哥那把五尺長的大刀,每次砍下來都震天動地,讓我不由得想腦補一下它砍在我身上的效果,不寒而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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