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在我說完之後,所有人居然都哭了。
山間有寒風,卻也有無數的火把和溫暖石,他們肯定比我要安逸多了,還在上着夜宵,都不知道爲什麼要哭。我說的是很嚴肅的會變“不死法師”的事啊,爲什麼都眼淚嘩嘩的?
我好奇地四處找原因,然後發現了,原來是廚房上來了一大波的洋蔥,其中最關鍵的,是上了一波洋蔥拼盤……
因爲我是在黑塔之頂,無論是洋蔥,還是洋蔥的氣味,暫時還上不到我這裡來,而且感知的特性始終還是隻有形態顏色動作聲音,少了氣味,所以剛纔才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好不容易營造出來的緊張嚴肅氣氛,本來幾乎是最好的循序漸進狀態,瞬間退散了,我自己都有些想不起話題從哪裡來到哪裡去了。
我很快找到了始作俑者,這道“居功甚偉”的洋蔥宴,居然是謝爾頓先生根據之前的食譜,根據飲食健康標準,特意要求添加的,爲此,廚師和助手們已經流足了淚水。
我一次思索,突然明白了些道理。首先我感知的量雖然被強行提升,但是質還是不夠,做不到面面俱到,而且心神在本體和元素體分用,本已不習慣,自然更加無法應用好感知。沒有及時發覺到這道威力巨大的菜將要上來,纔會在無意間就被輕易破去之前營造的氣氛。
這真是一個悲傷的故事。也從這裡可以看出,我一直以爲那些老傢伙們沒有出手就是不在場,沒有被我感知到就是不在場,依然是太年輕了。
門伊婆經此一亂,眼中也似乎是若有所悟,看我的眼神裡的有不妙的東西,看來是猜到自己被我耍了,要繼續放任這個肯定不會善罷甘休的傢伙的話,後面就不好辦了,得花些心思處理他。
而安格難他們整齊的隊形都有些亂了,但是再次流淚卻是被薰出來的塞妮,擦去眼淚咳了兩聲,卻是真正沉靜了下來,低頭開始真正認真地沉思。
我的感知特地追着謝爾頓先生走了兩步,他看起來神色自若,沒有任何不妥,腳步雖快卻不亂地往赤子先生所在的地方趕。
這讓我安心下來,應該並不是故意的,謝爾頓並不是一位潛藏的老傢伙。我的感知離開謝爾頓,轉而略微掃了一下黑塔一百零一層那裡黑漆漆的襲人心魄的地方,怪物一般的老傢伙已經夠多了。
這樣又磨蹭了一些時間,塞妮重新擡起頭來,說出了自己的選擇:“我聽先生的!”
這可真是比要吃“隨便”還要令人頭疼的答案,說真的,我並沒有在一個月內指導好她還開好會的信心。可是她緊接着說了一句話:“先生能夠得到佐格拉斯先生的信任,互相引爲朋友,我何德何能,甚至不敢奢求做您的學生,只求能獲得您的隻言片語。能夠承受先生對我的良苦用心,已經是福分。”
“而且,您一開始就說清楚了,您是把我的提升,當成了團隊的一部分。無論多苦多累,多麼強大的心魔,能夠爲我的夥伴們添一分力,就是好的。”
“只有他們纔是我真正的朋友。”小姑娘說着這句話,眼睛掃向四周激動地圍上來的夥伴們,視線卻不經意地在安格難的臉上多留意了幾秒。
我眼睛一眯,暗暗蛋疼,爲了安格難和洛洛的事而發起這樣的會話和授課,我也是真夠可惡的,不知道會不會虧了誰還是耽誤了誰。這讓我很快轉變了思路,無論如何,感情路未必,但是修煉,我必須幫幫這個小姑娘,畢竟我可能把安格難引到另一條感情路上,從此與她錯開。
對於一直追求感情圓滿而不得的我,對於自己這樣的行爲尤其愧疚。
“那好,一會休會之後,我會給你這份特殊的退魔法則。”我這樣對塞妮說,既然說退魔法則,還是特殊的,不在這裡公佈也沒有關係,我看見很多時刻準備着挑刺的沒有說什麼,安下心來。
待所有人都安靜下來,有人泄憤似的開始流着淚吃洋蔥拼盤的時候,我拿起筆畫圖,順便隨意歸攏了一下話題:“與你們這些黑羊的談話,發於門伊婆的問難,起始點是要證明安格難的潛力和少年之不可欺。要說明其不可欺,我分了個人和團隊兩部分。你們情況特殊,個人和團隊都是純粹黑暗系魔法師,所以,因爲你們的魔法分系,順便要說到你們修煉的困難和解決方案等等,順便岔開了,說了些我覺得應該說出來的事實真相。之前是針對你們團隊的個別,說了些籠統大概的,下面,我再根據你們的個人特色,給你們一些團隊合作的建議。”
我休息了嘴巴,全神思考和書寫圈畫着,務必在一頁紙內完成自己的書寫。
那時,沉默的依然沉默,吃食的依然吃食,忙碌的依然忙碌,庸碌的依然庸碌,個個不同。我花了十數分鐘完成,然後卻不急,只是又喊了一個人的名字:“巴克。”
“在。”面相深刻線條明顯的黑人孩子迴應我。
“看來你是明白的,之前你說了你的心魔是天鵝和龍鱗,以及虛空,也很特殊,但是我沒有解答,還擔心你有些耐不住,但看來你是真的明白。”我和藹地看着他,“茲拉熱窩是一位偉大的魔法體系學家,他在魔法方面的具體知識並不比我少,而且他的一些理念更加先進,所以我剛纔不說,是怕獻醜了。”
巴克很有教養地謙讓了一句,我繼續對他說:“你父親很不錯,你也很不錯,更沒有錯……讓你父親藏好,如果實在不行……黑羊社的東西,不要說太多。”
我清楚感知到巴克被冷水澆身一般地低着頭猛吸了一口氣,拳頭驟然捏緊,卻又馬上舒了一口氣,放鬆身體朝我躬身施禮。看來,上次不自覺的坑爹經歷,讓他成長了,起碼,是謙謹了很多。
“你們都是真正的,在成長和進步的年輕人,令人看着欣喜。你們與其他年輕人好勇鬥狠可以,但是依然應該多互相體諒一番……天下不平,你們始終會有同舟共濟的一天的。”
我放下筆,第二次用了元素體的物理能力,把畫好的一些陣型和記載下來的配合要點,隔空遞給了安格難。這個小動作看見的人並不多,一張紙於整個我山來說太渺小了,看見的要麼不屑看,要麼抻着脖子使勁看,也是百態。
安格難接過,他可能不明白我神神秘秘的舉止意味着什麼,但是也明白我這麼小心的意思,緊接着就把紙張摺疊好,小心收在了懷裡。
暫時放下了安格難團隊組建的事情,一方面是他們的事細說要很久,一方面是我怕真的有太多不知圖謀如何的老傢伙在,說多會錯多。
相比這種詳細敘說會泄露太多的細節,我選擇了繼續揭露之前說起的一些內幕。
“把這些與我課題組的孩子們說的東西變成悄悄話,是我的不對,但是有些事也不是非得說明白了纔有用,孩子們的時間還很多,他們總會有機會證明他們的不凡的。”
“我只問你,門伊婆,孩子們之間的交往是你先干預的,我只問你,你服不服?”
“服。”門伊婆屈服得無比干脆,然後繼續說道,“先生,我認錯。我有些累了,去休息了,請先生散去我的元素體。”
但是,對於這個乾脆地採取了保守姿態不再與我針鋒相對的男人,我怎麼能那麼幹脆地滿足他潛藏起來的願望,他以退爲進也是聰明,我只有再進一步逼他試一試。
“我之前說到我是佐格拉斯先生的朋友,他的心魔我是不會記錯的,那時候,你似乎有意見?可以繼續說說看嗎?”
“沒有,那時我已經有些不舒服,身子動那是想……”說着,這貨居然很沒品地使勁咳嗽起來,“咳咳咳,先生,還是快放我下去吧,夜風太寒了。”
尼瑪,老子纔是吹夜風的老頭子呢,你這身體倍棒的這樣演也不嫌假。
姿態都這樣了,我也只有繞過這個“罷工”的捧哏,散去了那隻綠巨人的他。作爲一個從捧哏轉職爲羣演的落魄子,他非常敬業地彎着腰咳嗽着回桌去了。
不再理他,我卻留下了孩子們的元素體與我面對面,甚至順手把他們放大了許多。然後,我打了聲招呼,這才手一轉,又把附近黑說社的孩子們和選擇了光明系的孩子們都提了上來。
大多還在隨意吃喝的孩子們被我刻意壓縮了準備時間,勉強整理了儀容而已,並沒有時間相互間表現什麼特別的攻擊性,那點吹鼻子瞪眼的,也最多招惹一些睚眥必報的人,那種人是管不了的,只能防着他,實在不行就打倒他打服他。
“之前我說了佐格拉斯先生偉大‘金身’下的血肉,他的偉大,在於整合了黑暗系魔法師,並且在一定程度上規範和正面化了黑暗系魔法師的形象,讓包括正統魔法師和光明系魔法師都能夠起碼明面上尊重他,即便是如今,我在這裡說一句佐格拉斯的偉光正,也沒有人會挺直腰桿站出來反駁。這在沒有攀登上兩百歲的人類之中,實在是一個異數,一個集衆多機緣造化於一身的強人。”
“由此,我也引申着,繼續說之前的那個,在你們聽來也許驚世駭俗的真相——黑暗光明,本系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