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沉醉剛走出房間,李毅立刻迎了上來,臉色很不好:“王爺,出事了!”
“怎麼?”
“明玉姑娘……殺了隨行的幾個獄卒,逃了!”
“什麼?!”歐陽沉醉猛地擡眼,“確定?”
“是!皇上大怒,招王爺你即刻進宮!可王爺你的傷?”
“……”
歐陽沉醉眉頭擰着,只覺得頭疼,李明玉她到底想做什麼?!
這個節骨眼給他找這些事!
“王爺?你真的要去嗎?”
“去!”
“可……”
“他還不敢在皇宮動手!李明翰呢?”
“李將軍聽到這個消息,已經趕去事發的地點了!”
“荒唐!”
歐陽沉醉臉色更不好了,這個時候離京,他是嫌不夠亂嗎?“進宮!”
“……是!”
李毅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王爺,還有一件事,幽蘭國的太子殿下快要進京了……”
“燕宗平?”
歐陽沉醉猛地停下腳步,“他來做什麼?”
“應該……是爲了君夫人的事。”
“消息確定?”
“是,聽說已經快進京了,只是不知道爲什麼他並沒有提前告訴皇上,王爺你看這……”
“……”
歐陽沉醉沉默下來,思考片許,頭更疼了,看來這燕宗平是想先來九王府了,雖然早知道燕竹君的事情瞞不住,可沒想到燕宗平這麼快就得到了消息,想了想,纔看向李毅,“把本王在王府的消息封鎖了,這幾日求見的人,一概不見!”
“是!”
歐陽沉醉從宮中回來的時候已經是入夜,被歐陽東覺扣在宮中用過晚膳纔出來,他心情已經不能用糟糕來形容了。
因爲李明翰私自出京,朝堂之上歐陽東覺抓住這一點不放要奪了他的兵權。
他費了不少力氣才讓歐陽東覺鬆口,改成召李明翰回京。
即刻通緝逃犯李明玉。
這就算了,散了早朝剛要回府,剛走出去,就被蕭太后喚了去,到了那裡,原先以爲什麼事,沒想到蕭太后竟然要給他納正妃,被他一口否決,等再出來,又被歐陽東覺留下用了晚膳。
一天折騰下來,他覺得自己骨頭都快散了。
相較於歐陽沉醉這會兒面臨的紛亂,宮秋如倒是清閒了不少。
她睡到正午時分才醒,養精蓄銳之後心情也好了不少,用過膳之後,並沒有出醉天閣,沒有她的吩咐也無人打擾。
歐陽沉醉回來的時候她已經躺下來,身後纏上一個人,只是憑藉他身上散發出的冷酷的氣息宮秋如就能分辨出來,明明這麼熟悉,當初她怎麼就沒有認出來呢?
眼底輕輕掠過一道光,她翻了個身,眸仁晶亮,“你回來了?”“回來了,今天真累。”
歐陽沉醉環住她的腰,垂着眼不知在想什麼。
“怎麼了?可是出了什麼事?”
“嗯,明玉殺人逃走了。”“啊?”宮秋如“驚訝”地睜大眼,側過身怔怔看他,“怎麼會?”歐陽沉醉也想不通,以李明玉的伸手逃走並不是難事,可他原本以爲她至少會顧忌自己的哥哥不會動手,沒想到,他還是低估了她的精明。
李明翰是自己一手培養出來的。
他自然不會讓他出事。
可這也不代表他就能放任她能隨便在他頭頂作威作福!
躺在牀上,歐陽沉醉把宮秋如翻了個身,放在自己身上,指腹不輕不重地落在她的眉心,“這幾日你不要出門,有什麼事讓李毅去辦就好。”李明玉對如兒有怨,難保她不會回來報復。
“……好。”
宮秋如乖巧地點頭,臉輕輕地貼着歐陽沉醉的胸膛,她自然知道歐陽沉醉的意思,她是怕李明玉會回來,可他哪裡知道,李明玉……再也回不來了呢。
“這麼乖,今天有沒有想我?”
暫時忘記那些煩心的事,歐陽沉醉垂眼就看到宮秋如溫順的模樣,心裡一動,像是有一隻小手輕輕握住了他的心尖,酥麻,心動,沉淪。
“嗯?”
宮秋如臉色微赧,擡頭睨了他一眼,並不說話。
歐陽沉醉笑了,悶悶的聲音從胸腔裡鼓動着傳到宮秋如的耳中,她一張小臉漲得微紅,直接把腦袋埋在了他的肩窩處。
歐陽沉醉伸手把人撈了出來,望着她低垂的眉眼,紅潤的脣,忍不住咬了一口,隨即啃了上去,一番纏綿,他的手指也開始向下移動,宮秋如一把握住了他作怪的手,“別……你傷還沒好。”“無妨……”
歐陽沉醉聲音沙啞,佈滿了情、欲。
呼吸也開始紊亂。
宮秋如這次卻不依,撐着手臂探起身,躲開了他的碰觸,“還是等你傷好了,我、我不放心。”她眼底擔憂與憂慮讓歐陽沉醉心裡暖烘烘的,輕輕啄了啄她的嘴角,終究還是不忍心逼迫她,把人重新攬入懷裡,“睡吧……”
感覺到他身上的熱度漸漸降下去,宮秋如終於鬆了一口氣。
只是抓着牀鋪的手卻一點點收緊,絕不要……絕不要在這幾日……
絕不!
宮秋如第二天醒來的時候歐陽沉醉已經離開了,她擁着被子坐起身,眼底有瞬間的空茫,她知道今天歐陽沉醉不會這麼早回來,李明翰回來之後,定然會被押解到朝中,歐陽沉醉看起來不在乎李明翰,可他不可能放任歐陽東覺奪了他的兵權,恐怕不到半夜,他不會回來。
而今晚,是唯一的機會了。
她垂下眼,遮住眼底的冷漠,等到時辰差不多了,才起身洗漱,用過晚膳之後,她把李毅喊了過來。
李毅站在內室外並沒有進來,“如側妃,可是有什麼吩咐?”
“沒什麼,只是今天發現我的衣服顏色中沒有白色的,所以,想讓你吩咐裁縫給我做一套純白色的。”
“純白色?”
李毅驚訝,如側妃怎麼會想要純白色的衣服?
“怎麼?很麻煩?”
“不!不是,只是……”李毅想了想,連連搖頭:“既然如側妃喜歡,屬下這就去吩咐。”
“明日可能做好?”
“這麼着急?”
“……是。”宮秋如輕輕垂下眼,遮住了眼底的冷漠。“如側妃放心,李毅儘快去準備。”
“好。”
“那屬下先下去了。”
李毅並沒有多想,很快就下去了。
房間裡,再次空蕩蕩一片,窗戶被風吹開,捲起幾張宣紙散落在地面上,宮秋如怔怔看着,心口莫名像是被針刺痛了一般,她慢慢站起身,走過去,把宣紙撿了起來,放好,可轉身的瞬間,她卻又猶豫了,在桌前坐了下來,靜靜看着窗外即將入冬的蕭條景象,慢慢磨墨,不多時,幾個清秀的字跡落在宣紙上。
她瞧着瞧着,眼底的苦澀越來越濃……
許久,她才慢慢站起身,走了出去。
風在她走後,再次作怪,宣紙嘩嘩作響,吹起最上面的一張,輕飄飄落在了地面上,清晰地顯現出那幾個溢滿了思念的字眼。
——十年生死……兩茫茫……
遲歸,我好想你……
入夜,醉天閣沉寂一片。
果然不出宮秋如所料,歐陽沉醉還未回來。
門外的守衛整齊的巡邏交班,卻依然沒有注意到一道暗色靈動的身體像是一抹影子潛入了醉天閣的內室。
落在了宮秋如的身後。
她並沒有回頭,只是放下了手裡的書,“你來了?”
漫不經心的聲音,帶着低涼。
“你知道我會來?”身着的黑衣的女子遮的只剩下一雙眼睛,略微訝異。
“你也該來了,李明玉出事,想必你第一個想到的就是我吧?”
“是!”
也只有歐陽沉醉因爲那些獄卒身上致命傷是李明玉的纔沒有太過懷疑,可他不懷疑,不代表她不會。她是親眼見識過眼前這個女子的心狠手辣,她怎麼可能說失憶就失憶了?最後果然不出她所料……
“你果然是裝的。”沒想到,她裝的這麼像,差一點連她自己都被騙了。
“……”
宮秋如並沒有回答她的話。
無論她是什麼時候恢復的記憶,已經不重要了。
她向後一仰,靜靜躺在軟榻上,“我可以幫你拿到兵符,可我有一個要求。”“你儘管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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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聽到她自己答應下來,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你肯把兵符快些盜了給我,別說一個要求,三個我都答應。”主子那邊已經快等不及了,她在九王府的身份也不安全,她要儘快拿到兵符離開。
“秋鷹。”
宮秋如直勾勾望着她,半晌,才吐出一個名字,“我要知道他被歐陽沉醉關在什麼地方。”
“你那個手下?”
“是。”“好,我儘快讓人去查,你什麼時候動手?”“……今晚。”
“好!”
女子眼睛瞬間就亮了,“那我等你的好消息。”
“……嗯。”
女子也點點頭,轉身就要離開,只是身後一直沉默的宮秋如突然又出聲了,“如果……”
“嗯?”女子停下腳步,回頭。
就看到宮秋如垂着眼,並不能看清楚她的表情,許久,就在她以爲宮秋如不會繼續說下去的時候,她才聽到她沙啞低冷的聲音,“如果我今晚上出事,明天的子時,幫我朝着西南方燒一朵梅花。”
“啊?”
女子根本沒想到她突然如此……蹙然想到什麼,臉微微白了。“你……”
宮秋如看着她訝異的臉,輕輕笑了,“怎麼?你以爲如果再次被歐陽沉醉逮住我偷兵符,你以爲我還活的成?”
“可九王爺對你……”
這些時日在九王府,傳聞包括所見,她覺得九王爺對她還是有幾分真感情的。
可至於有幾分,就不得而知了。
“……”
宮秋如並沒有出聲,只是又囑咐了一次。
女子沉默良久,才緩緩應了聲,“好,我答應你。”
說完,才翻身一掠,很快消失在了黑夜的盡頭。
宮秋如這才慢慢擡起頭,涼薄的夜色帶着一抹蒼涼,冬天,真的要來了。
她,能活過他的忌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