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
怎麼會是他?
可隨即在看到他身後跟着的人時,頓時瞭然。
是十八重樓的人,緊跟着他的,她以前也見過,四大護法。
他們這會兒出現在這裡……
抓她回去?
宮秋如心思百轉千回,並沒有說話,只是面無表情地瞧着,黑衣人好不容易抓到了獵物,怎麼可能輕易放手?頓時,兩方人開始纏鬥,只是數百招之後,很顯然十八重樓的人以壓倒性的一面取勝。
恨水在搞定一切之後,才重新站在了宮秋如面前,視線從她的臉上,慢慢移到燕宗平身上,眉頭輕輕擰了擰,卻是替她鬆了綁。
燕宗平一直硬撐着,身體已經到達一種極限,如果不是怕宮秋如出事,他恐怕早已昏迷。
此刻看到這個人竟是直接替她鬆了綁,他視線已經朦朧一片,卻依然強撐着握住了宮秋如的手,很緊,就像是要確認她一直都在身邊。
他的動作讓宮秋如一愣,她靜默的側過臉,望入了燕宗平的眼,瞳孔已經散的幾乎看不到焦距,可他依然直勾勾地望着她的方向,手下的力道很重,可她卻像是察覺不到痛,只是放任他這樣抓着,即使沒有交流,她依然明白他的意思。
他在擔心,擔心恨水的身份,擔心恨水會不會傷害她。
一股暖流從冰冷的心底涌起,她安撫地反握住他的手,聲音是恨水從未聽過的輕柔:“放心,已經沒事了,他不會傷害我的。”
聽到這句話,燕宗平緊繃的神經才徹底鬆軟下來。
隨之而來的,是徹底的黑暗沉淪。
宮秋如在燕宗平昏迷的前一刻抱住了他的身體,讓他勉強靠在自己身上,身上的幾處傷口被扯動,她像是沒有感覺到,只是用力攬着他不讓燕宗平摔倒在地。
這一幕完完全全落入恨水的眼底,說不驚訝是假的,畢竟他和宮秋如相處的日子雖然不多,卻也不少,他很清楚她的性子,如果不是真的在意,她不會在細枝末節都照顧的如此細心,而且,對於這麼一個冷清的人突然對醉以外的人表現出關心,莫名的,讓他心裡涌上不好的預感。
“你……”
恨水出聲,卻又發現自己不知道要說什麼。
彷彿看出了他的想法,宮秋如平靜地看着他,她不知道恨水知不知道自己殺了歐陽沉醉的事,他或者死了,又或者沒死,可她至少清楚的記得,自己當時握着的刀,刺入了他的心窩,恨或者不恨,早已沒有界限,而現在,她面臨的卻是另外一件事。
燕宗平身上的傷很重,即使隔着衣服,她依然能感覺到他身上傳來的熱度,他開始發熱。
這代表着什麼,她很清楚。
而眼前的人,是現在唯一能幫他的。
“恨水,你還記得那塊玉佩嗎?”
“嗯?”
恨水愣了一下,像是沒有想到,她會突然問出和眼前的情景毫不相干的話,可也只是這麼一怔,他很快就想起來,手忍不住摸上腰間,那塊他從小就戴着的一枚玉佩,而期間,曾經丟過一次,而那次失而復得,是因爲眼前的女子。
他像是明白了什麼,點點頭,“自然記得。”
“那你一定也記得我們當初的那個約定。”
“是。”
“那麼……幫我救他。”
“……”
恨水沉默了下來,看向宮秋如,她眼底的神情堅定而又清明,看不出任何的情緒,即使恨水很看出來,她現在傷得也不清,可她卻只要求自己救她,他的視線從宮秋如的身上慢慢落到她身旁的燕宗平身上,揉了揉眉心,才輕聲道:“你知不知道,那個要求,即使你要求我帶你離開醉,我也會答應。”
可她卻用在了燕太子的身上。
爲什麼?
不過是見過幾次,爲什麼這個燕太子在她的心裡就可以佔據這麼重要的位置?
偏偏醉不可以?
“我知道什麼對我最重要。”
宮秋如只是怔愣了一下,毫不猶豫的回答。
恨水覺得頭更疼了,而他身後的四大護法更是皺緊了眉頭,公子什麼意思?爲什麼要放走這個女人?如果記得不錯的話,這女人可是樓主另一個身份的側妃,而且,她這麼明目張膽的抱着另外一個男人,真的好?
“你,和醉,真的沒有可能了嗎?”
“……”
恨水問出這句話就後悔了。
宮秋如的沉默也讓他知道自己問出了一個多麼愚蠢的問題。
果然,下一刻就聽到宮秋如自嘲的勾了勾脣,“你如何認爲,我會接受一個對我做出這麼多卑劣殘忍事情的人?”
“……”
恨水垂下眼,許久,才嘆息一聲點頭。
既然真的沒有可能,那麼,就讓他趁着這個機會……改變既定的軌道吧。
恨水揮揮手,讓人把燕宗平帶走,宮秋如並沒有拒絕,把燕宗平交給恨水,目前來說是最安全的,燕宗平的身份是幽蘭國的太子,他們還不會貿然和整個幽蘭國作對。
燕宗平被帶走之後,就只剩下宮秋如和恨水,以及四大護法。
四大護法站得不遠不近,面容上很恭敬,只是耳朵卻是支愣着。
四周沉寂下來,黑漆漆一團,恨水沒有出聲,宮秋如的身體貼着牆壁,也沒有動。
她有種預感,恨水在做一個決定。
似乎,和她有關。
許久,她纔看到恨水慢慢擡起頭,落在她的臉上,張了張嘴,聲音帶着一種很異樣的低啞:“我希望,你離開醉。”
“……”
嗯?
宮秋如詫異擡頭。
饒是真的大概猜到了,但是真的聽到了,還是愣了一下。
“……我不會允許你傷害醉,你的出現,讓他變得不像他自己,所以,希望你可以離開。”
“……”
宮秋如眯了眯眼,眼底很快掠過一抹光。
很淺,卻是淡淡的。
腦海裡,似乎又閃過不久前歐陽沉醉血紅的眼,死死盯着她,眼底的她不願意深究的痛苦,而他握着她的手朝着自己心窩刺進去的時候,那種掌心被溫熱的血澆灌的感覺,到現在都很清楚。
她,很輕的握了握手。
許久,才靜默地頜首:“好。”
她離開。
無論恩怨情仇,她也希望今晚是一個終結點。
看恨水的模樣,應該還不知道她今晚上做的事情,只希望,歐陽沉醉目前的狀況,不會讓他後悔今晚上的決定。“可我也有一個要求,放了秋鷹。”
“嗯?”
“你應該知道他現在在什麼地方,我只希望,你能保證他的安全。”
“……”
恨水眼底閃動着光,他以爲勸服她離開會很難,畢竟,她一直給他的感覺就是對醉的恨意,那麼磅礴洶涌,不達目的誓不罷休,可現在,她去願意離開,不知道爲什麼,他心底有種很奇怪的感覺。
可她願意離開,也讓他鬆了一口氣。
而醉強行把她留在王府的威脅,他自然是知道的。
那個被鎖在十八重樓暗室裡的人。
“好,我會盡快安全他離開,希望你說到做到。”至於醉身體裡的毒血,看來,只能讓他另想辦法了。
醉對她有情,恐怕根本不會願意用她換血。
這也是讓他不得不放她離開的原因。
留她在醉的身邊,不僅不是解藥,反而是毒藥。
只會讓醉的毒,越來越深。
最終徹底陷入無盡的深淵裡,而這,不是他願意看到的。
“希望你,說到做到。”
宮秋如深深望了他一眼,默默垂下了眼,遮住了面容,並不能看清楚她臉上的表情。
半個時辰後,一輛馬車緩緩從京中的城內駛出,朝着郊外而去,越來越遠,直到看不到任何的蹤跡。
而在馬車離開的路口,五道白色的身影長身而立。
望着宮秋如離開的方向,四大護法欲言又止地看着沉默着的恨水,許久,還是忍不住道:“公子,你這麼做,等樓主回來,我們怎麼和樓主交代?”趁着樓主發病,他們就把樓主的女人趕走了,怎麼看這都是作死的節奏啊?
就算公子和樓主交情匪淺,可兄弟和女人?
他們甚至能想到樓主回來之後的暴怒!
“這件事,不要告訴他。”
許久,恨水才收回視線,只是眼底卻攢動着很深的情緒,帶着一種莫名,一種四大護法看不懂的情緒,“如果,你們不想他有危險。”
“額?”
四大護法徹底愣住了。
這是要瞞着樓主?
可……
怎麼瞞得住?
“我只有辦法,你們只要記住今晚上沒有看到這輛馬車離開。”
彷彿看出了他們的想法,恨水不動聲色地騎着馬往回走。
“可……”
“如果她不走,她會害死醉。”
“……”害死?四大護法心莫名一抖。
“她,是歸姑娘。”
“……”
恨水很輕的聲音順着風傳入四大護法的耳中,他們聽到那個熟悉又陌生的稱呼,突然瞪大了眼,難以置信地盯着恨水的背影,突然,一切的一切都明白過來,他們到現在都忘不掉那個女人當年的狠心,以及,樓主因爲那個女人的癲狂。也就是因爲她,樓主才從那時開始變得不正常……
四人對視一眼,都從眼底看到了堅定。
不,他們絕不能讓這件事被樓主知道!絕不!
只是還未等他們消化掉心裡的震驚,另外一個消息卻徹底把他們給震住了。
得到消息的恨水和四大護法匆匆趕回到九王府,可饒是早已得到消息,依然被眼前的景象給驚住了,他們難以置信地看着渾身是血的歐陽沉醉,腦袋,“轟”的一下炸的嗡嗡作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