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從中控臺上的煙盒裡面取出一根萬寶路香菸,往後面丟了過去,李興接住。
陳三喜的目光在前方的大道上,他忽然想起了李孝順,李孝順一直都隱藏的很深,經過那麼多天的相處,陳三喜居然都沒有看出來他跟張楓居然是一夥的,更沒有看出來他跟張楓之間的那個縝密的計劃。
當初陳三喜說要收他爲小弟的時候,他的眼中也同樣有忠誠跟愉悅,但是陳三喜那時候卻沒有注意到他眼中的狡黠與陰冷。
而李興卻與之完全不同,李興的目光是炙熱的,是堅定的,這是一種難以掩飾的情緒。
陳三喜開車有一個習慣,就是喜歡開慢車,如果沒有急事的話,他開車會開的很緩慢,他總認爲,不管做什麼事情,都應該當做一種樂趣的。
因爲他人生的樂趣已經越來越少了。
前面是紅燈,陳三喜長長地吐出一縷菸絲,緩緩地道:“這個女孩子是誰啊?”
直到此時陳三喜貌似纔看到王若男,才問起她的來歷來。在陳三喜的內心中,朋友遠比女人重要,且重要的多。
李興剛準備替王若男回答,王若男就自己搶着道:“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們是不期而遇的。”
說這句話的時候,她的雙手就摟住了李興的胳膊,現出很親密的樣子來。
陳三喜笑笑,別人的幸福,通常也會給他一種快樂的感覺。
李興卻已經怔住了,他想不到王若男居然會承認是他的女朋友。
回到教堂的時候,童娟正在花園裡面澆花。
女人在無聊的時候,好像都喜歡做三件事情,澆花、織毛衣還有打掃衛生。
陳三喜走到她身後,點着頭道:“這幾株花比我們剛來的時候,好像長大了許多。”
童娟依舊在自顧自地澆灌着花朵,淡淡地道:“可惜不管長多大,到最後還是會凋謝枯萎掉的。”
“但是它已經在夏天盛開過最美麗的花朵了,這豈非已經足夠了?”陳三喜道。
童娟轉過身來,笑了笑,道:“你什麼時候變的這麼會說話了?”
陳三喜也笑笑,道:“我一向都是這麼會說話的。”
李興拉着王若男的手,向童娟介紹了一下,女人見到女人,往往就會有很多話說的,比幾個男人在一起喝酒說的話還要多。
童娟將耳鬢的頭髮往後面撩了撩,道:“喲,真是個美人胚子啊。”
王若男很不好意思地垂下了頭,道:“大姐,你也很漂亮啊,我跟大姐你比起來,算不了什麼。”
童娟嘆了口氣,道:“你想喝點什麼,我帶你進去拿。”她拉起了王若男的手,就走進了屋子裡面。
陳三喜問李興道:“你知道她爲什麼要嘆氣嗎?”
李興搖頭。
“因爲你女朋友剛纔稱呼她‘大姐’,讓她難免有些韶華已逝的感觸了,不過女人嘛,遲早都會接受現實的,沒有人可以永葆青春的。”陳三喜的話語裡面呆着一種生活哲理的調調。
李興似懂非懂地道:“原來是這樣啊。”
他好像想起什麼似地,又道:“三哥,接下來我們要做什麼?”
陳三喜扭了扭脖子,打了個哈欠,道:“睡覺,好好地睡上一覺。”
他擡頭看了一眼天空,嘆息着道:“看來要變天了,估計又要下雨了。”
雨,很快就從密佈的烏雲裡面落了下來,澆灌着整個省城。
張楓站在窗戶邊,看着潺潺的雨水,眉頭微微地皺着。
“怎麼樣,找到了陳三喜沒有?”張楓的視線猶在朦朧的雨簾上。
他身後的李孝順很快地回答道:“將整個省城的角角落落都幾乎找遍了,但是沒有發現陳三喜的蹤跡。”
張楓將手中雪茄的菸灰彈在地上,道:“你確定每個地方都找過了?”
李孝順沉吟了起來,道:“應該都找過了。”
張楓轉過臉來,直視着他,語聲也變了,道:“不是應該,我要的是準確的答案。”
李孝順抿了抿嘴,道:“只有東郊大教堂,我沒有派人去查,那個地方,想必他們已經不敢去躲藏了。”
張楓的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道:“你太不瞭解陳三喜了,陳三喜這個人,往往就喜歡爲人所不爲之事,你越是覺得他不敢在那裡藏着,他就越是有可能隱匿在那裡,派人繼續過去搜查。”
“是。”李孝順雙手一共,堅定地道。
“對了,在今晚之前,把胡老大給做掉吧,免除後患,反正他也沒有什麼利用的價值了。”張楓將一口煙吐在了玻璃上面,道。
李孝順遲疑着,道:“難道張爺你不想從他的口中套出《大乘巫經》的下落了嗎?你說過,如果你能夠在小乘巫經的基礎上再學會這大乘巫經,在天下就再也沒有對手了。”
張楓吐出口長氣,道:“那個老傢伙嘴巴硬的很,你對他用了幾十種酷刑,他也不說出一個字,看來是沒有辦法讓他講出大乘巫經的下落了,還是殺掉算了。”
原來張楓一直不願意殺胡老大,就是想拿到胡老大手裡的那本經書,修煉大成的法術。
“是,我這就去辦。”李孝順道。
“嗯,去吧。”張楓揮了揮手,道。
李孝順走了出去,將門帶上。
張楓在椅子上面坐了下來,將手裡的雪茄掐滅在了菸灰缸裡面。
“陳三喜啊陳三喜,我倒要看看你在我的手底下能耍出什麼花樣來。”他手裡的雪茄被他捏成了粉末,一點點地掉落在了菸灰缸之中,彷彿這就是陳三喜的最終下場。
陳三喜醒來的時候,雨已經停了,陳三喜不喜歡雨天,因爲在下雨的時候,他的心情會莫名的很糟糕。
但是他卻喜歡雨後的新晴,空氣中的微涼跟清新會給他一種全身心的放鬆。
他醒來的時候,順便也將童娟叫醒了。
陳三喜睡覺的時間往往不會很長,因爲他吸需要片刻的休息便能夠得到體力的恢復。
“幹什麼?”童娟眨了眨惺忪的睡眼,問道。
陳三喜將身上的衣服疊了疊,道:“我現在需要出門一趟,你帶着他們兩個人轉移出去,立刻轉移,去最低檔的旅店住上一夜,等我去找你們。”
童娟自然要問:“你去哪兒?爲什麼我們要轉移?”
陳三喜回答了她第二個問題:“以張楓的心機,很快就會再找回這座教堂來的,所以你們不能在這裡呆下去,還有,你們一定要去那種不需要登記的小旅店,我猜張楓一定在滿世界地找我,我們絕不可以留下一點線索讓他捕捉到,知道嗎?”
童娟很信任陳三喜,點了點頭。
“好,那我先出去,一定要照着我的話去辦。”陳三喜將那串水晶佛珠掛在了脖子上,驅車離開了。
車子在市區繞了大半圈之後,陳三喜纔開車去了軟天集團。
他的這輛車很顯眼,在整個省城裡面,佈滿了張楓的眼線,陳三喜必須要多加留意才行。
他一出門,不一會的工夫,就被幾個人盯上了,在城市繞了大半圈之後,他成功地甩脫了其中的大半人馬,不過到了軟天集團的時候,還是有兩輛車跟過來了。
陳三喜知道這兩輛車裡面的人肯定都是張楓的手下,不管他一點也不着急,下了車,就進了軟天集團。
軟天集團樣貌還一如從前,只是裡面的人員蕭落,已經不復當年了。
陳三喜上了二樓,也不敲門,就直接走進了魯君的辦公室。
魯君看到陳三喜進來,自然是吃了一驚,不過並不是一大驚,因爲陳三喜昨天就已經說過,今天會來的。
辦公室裡不但有魯君,還有胡不道。
陳三喜在軟皮沙發上面坐了下來,他好像覺得背上很癢,在沙發上蹭了蹭。
“陳三喜,你居然還沒有死,我以爲你三年前就死掉了呢。”胡不道瞪着陳三喜,皮笑肉不笑地道。
陳三喜聳了聳肩,道:“活着固然不容易,但有時候想死也很困難。”
胡不道冷哼着,道:“廢話少說,你不是要接掌我們軟天嗎?證據呢,拿來看看。”
陳三喜笑笑,道:“沒有證據,其實我是騙你們的,我來只是想跟老朋友聊聊天罷了。”
“你耍我們?”胡不道的臉色一變,雙眉凝皺在了一塊。
陳三喜將兩條腿伸直,以一個儘量舒服的姿態坐在沙發上,懶懶地道:“其實也不是耍你們,只是想跟你們合做一筆生意。”
胡不道盡管有點忿忿然,但還是忍不住道:“做生意,做什麼生意?”
陳三喜先不回答,而是悠悠地道:“據我所知,你們現在已經陷入了財務危機,原因是你們購入了張楓創設的中央財團的十三億債券,但是卻無法從他手裡兌現,所以欠下了一批債務,已經瀕臨破產了,是不是?”
胡不道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卻也無法否認,只是冷冷地道:“是又怎麼樣?”
陳三喜道:“也不怎麼樣,你們購入他旗下集團發行的債券,想從中牟利,根本就是與虎謀皮,自尋死路,現在張楓的事業蒸蒸日上,日進千金,盈利無數,但是就不給你們兌換債券,你們又能拿他怎樣呢?”
胡不道的牙齒咯咯作響,雙手因爲憤怒而顫抖着,雖然陳三喜的話中略帶諷刺,但說的確實都是實話。
不僅軟天集團,整個東城的所有闊佬們都已經陷入了債務危機當中了,原因跟軟天差不多,所以那天韓良他們纔會想要聯合陳三喜滅除張楓的。
但陳三喜卻沒有答應他們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