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佳節,天空上飄着雪,更在喜慶中,添加一絲的浪漫的氣息。
宮中一年一度的上元國宴,設在正午,所以早上的朝會結束後,朝臣並沒有馬上離開,而是隨着引路太監,來到宮中專門用來舉辦各種宴會的大宇殿。
得到許可、或邀請,參加國宴的家眷、貴賓,已經陸續趕大殿外面。
只等冥帝與皇后娘娘等皇室中人一到,就馬上入殿共慶此良辰佳節。
“薄少主,今天來得好早。”
莊周剛到大宇殿前,就一眼就看到,薄情遠離人羣的身影。
華貴的墨藍狐衣,蒙着白色的面紗,雲鬢高髻,舉傘靜然站在一隅。
那遺世獨立之姿,不出聲依然風情萬千,美得懾魂奪魄,讓他情不自禁的主動上前打招呼。
眼前的女子沒有出聲,只是微微的點點頭,繼續靜靜的看着眼下,覆蓋在冰雪中龍城,眼內有一絲笑意。
莊周經意看到後,眼中露出一抹驚豔,卻又感覺今天的薄情,似乎有一點點不同,但說不出是哪不同。
天上大雪飛揚,殿外雖然沒有殿內暖和,勝在衆人此時的心情都十分好,撐着傘,站在殿門欣賞雪景。
齊天宮最美妙的地方,不只是身處其中,有種高高在上的感覺。
最重要的是,站在這裡以欣賞到全城的風景,所以即便外面冷,他們也願意站在大殿外面,也不願意枯在坐在殿內
大殿前,入眼皆是白茫茫的冰雪琉璃世界,就在一片白茫茫中,忽然一把紅傘出現在衆人視線中,成爲茫茫白雪中的別一道風景。
長長的雲階上,一名戴着紗帽,全身皆是白色的女子,撐着一把鮮紅如血的傘,緩緩朝大宇殿走來。
莊周看到來人,有些奇怪的打量薄言,又看看雲階上,正一步一步走近的人,漂亮的眉頭微微一蹙。
殿前衆人也暗暗奇怪,下面的女子是誰,爲什麼把容顏全部遮擋起來,難不成是那一國派來的使臣。
眨眼這間,來人已經出現在衆人眼前。
雖然看不到對方的容顏,卻能感覺那份驚心動魄的美麗。
白衣雲絲錦逶迤拖地長裙,長及地的墨發,隨意散落在長長的裙裾上面,臉上帶着白色的面紗,透過紗帽上薄紗,能隱約看到一雙美麗的眼眸,那自全身散發而出的妖冶氣質,即便是一頂紗帽也遮不住她的萬千風情。
殿前衆人一滯,看看靜站在一隅的薄家少主,又看看眼前紅傘下的女子,不禁暗是在心裡比較。
兩人身上皆散發着絲絲入骨的魅惑,因爲都不看到容顏,分不清誰更勝一籌,只能說他們的美麗都不需要靠容顏來展示。
莊周眯起眼眸如兩彎新月,淡淡的打量着眼前的白衣女子,那種魅惑入肌骨的感覺,似是曾相識。
薄情?這念頭一起,馬上在心中否定。
按陛下的旨意,每家只有一人能參加宴會,她怎麼可能會出現。
除非是陛下又另外下旨,似乎不可能,陛下已經等到她的計劃書,又選擇了跟七宿宮合作,豈會再給莊薄兩家任何恩惠。
想到此,內心不禁有些憤然,朝廷真是過份,利用薄家甩掉,又利用莊家,利用完後又甩掉。
自己早就應該明白,最是無情帝王家,從薄家的結局,就應該看莊家的結局。
是他太自負,以爲可掌控一切,只是沒有想到,這結局會來得那麼快,那麼早,讓他有些措手不及。
莊周其實沒有猜錯,白衣女子正是薄情,他之前看到的人是薄言。
薄情是以東盟之主的身份參加宴會,就連薄言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只是目前,必須暫時掩飾容顏。
此時面紗下,那一雙眼波流轉間,風情萬千,懾人心魄的眼眸,眼角邊一點點笑意,魅惑入肌骨。
這場宴會,將會讓參加宴會的人,終身難忘。
將近正午時分,大殿前匯聚的人越來越多,只是每人人的目光,都不由的自主的,被那一柄紅傘吸引。
梵塹瞟一眼離莊周不遠薄情,走到莊周身邊,與他並肩而立道:“那女子是誰,爲何弄得這般神秘?”
莊周若有所思的道:“不知道。”不過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我想我能知道她是誰。”梵塹忽然出聲。
“誰?”莊周道。
“本世子聽父王說,陛下除了邀請莊薄兩家外,還邀請了東盟,我猜她是東盟的人。”梵塹分析道。
東盟?
莊周眉一挑,陛下這是什麼意思,喃喃的道:“不知道陛下,可有邀請七宿宮?”若有真應見識一番。
“這麼倒沒聽說。”梵塹笑道。
“有點意思。”莊周淡淡一笑,正主沒來,倒把他們這些蝦米叫全。
約莫一盞茶功夫後,兩隊紅衣太監先出現,躬身垂手站在殿門前兩側。
在場的人馬知曉是冥帝將到,連忙讓出中間的大道,分別躬身站在兩側,沒過多久就聽到一聲尖細的唱喏。
“皇上駕到!”
冥帝一襲黑金色的龍袍,頭戴十二旒白玉平天冠,威儀無限,尊貴無比的走進來,身後緊隨的是皇后和只有十歲的太子殿下,然後是後宮的一衆妃嬪,最後纔是一衆王爺、王妃。
淡然掃一眼滿地跪拜的人,冥帝雙臂一振:“諸位,隨我入殿吧。”
諸人隨着冥帝一衆人走入大殿,待到冥帝登上高臺,在九龍帝座上落座後,在場的人紛紛下跪叩拜,山呼萬歲,聲音意震耳欲聾。
冥帝雙手一擡,聲音似有無窮的力量,淡淡的道:“平身吧。”
衆人皆依品級、身份各自落座,而莊周、薄情、薄言他們三人的坐席,則設在離嬪妃不遠的地方。
因爲他們是冥帝,特地請來的貴客,雖然沒有品階,但他們在華夏卻有舉足輕重的作用,沒有人敢輕視他們。
只是在離冥帝不遠的地方,還設着三個空着位置,那是給另外兩大帝朝賀歲使臣準備的位置,只是那多出來的一個位置,人們一時猜不到是給誰準備的。
剛經歷一輪規模龐大的戰亂,不知道兩大帝朝,會派什麼人過來,尤其是作爲戰勝方的東聖帝國,會以什麼姿態出現在大殿上。
殿內衆人剛坐定,就聽到李安大聲傳道:“宣蒼穹帝朝、東聖帝朝使臣,七宿宮宮主上殿。”
通傳的聲音,一波一波傳下,薄情聽着這些聲音,不由微微的一笑。
這七宿宮是華夏朝廷的合作人,冥帝卻安排他與帝朝使臣同坐,冥帝究竟還想玩什麼花樣。
大殿門上,同時出現了三個男人,從左到右,分別是蒼穹帝朝使臣三皇子慕容旭、東聖帝朝使臣謹親王簫謹言,七宿宮宮主,姓名不詳,戴着銀色面具,讓人無法窺視他的容顏。
薄情掃一眼三人,慵懶的打了一個呵欠,居然是簫謹言,他呢?爲什麼不來,不悅的扁扁嘴。
目光轉到梵風流身上,梵風流高大的身軀,一派鬆散瀟灑的坐着,目光正朝薄情這邊看來,確切點是看在薄言身上。
薄情得意的一笑,自己跟孃親若穿上同樣的衣服,梳同樣的髮式,再戴上面紗,只要不出聲,不是十分相熟的人,根本區分不出來。
三人上前以國禮見過後,各自落座。
雖然只是一個位置,立即惹來下面衆臣的種種猜想。
陛下這是在告訴他們,從今往後,華夏商業以七宿宮爲尊,薄家、莊家、東盟,三家爲輔。
宴會開始,免不了助興的歌舞,宮廷歌舞姬所跳的舞自然是美的,所唱歌自然是動聽。
只是,總少了一些期待。
所以,宴會剛開沒多久,就有人提議讓參加宴會的諸位小姐,表演才藝。
並不是說諸位小姐們的才藝,就一定比宮廷歌舞姬強,只是通常在宴會上,出來表演的小姐,都是本着想一鳴驚人的願望表演才藝,所在衆人心中就多了一份期待。
這一份期待,會讓諸位小姐們的表演,變得十分緊張刺激。
因爲這一舞一曲,若能讓龍顏大悅,也許會決定他們,或者是他們家族的身份、地位。
而敢站出來表演的小姐,沒有不好的,只有更好的,丞相府小姐的琴,齊北侯府小姐的歌,尚書府小姐的舞,中書令府小姐簫,五花八門,讓人目不暇接。
薄情坐在位置上,看得有些無語,難道宴會上,除了表演這些節目,就沒有一點創新的,真是無聊。
忽然一抹熟悉的身影站起來,只見梵星華走到大殿中間,站在高臺下,精心描繪過的面容上,頂着一臉純淨無瑕的笑容道:“陛下,星華有事啓奏。”
冥帝雙手習慣性的撫着扶手,揚起一絲笑意道:“星華,可是想到什麼好玩的事情,快說來聽聽。”
梵星華仰起精緻的面容,含笑淺淺的道:“回陛下,星華以爲諸位小姐的才藝,往年皆已經欣賞過,殿上唯有薄少主未曾表演過,不如讓薄少主表演一番才藝,陛下覺得可好。”
此話一出,衆人的目光馬上集中到薄情身上,不是薄言身上。
那些小姐們紛紛露出嫉妒的目光,這女人什麼也不做,也風靡全城,若再做些什麼,天下男人豈不是要成爲她的奴隸。
冥帝看向薄言,淡淡的道:“薄少主,你以爲如何?”
薄情看向薄言,總覺得孃親一定會把梵星月氣得吐血。
只見薄言淺淺一笑:“情兒的風頭在帝都已經很盛,何須星華公主幫忙,搶諸位小姐的風頭!諸位小姐的表現就很好,公主爲何一定要讓情兒表演呢?”
聞言,薄情小臉上露出一抹驚歎,孃親這句話,好毒啊!
一方面罵梵星華狗拿耗子多管閒事,一方暗指梵星華讓故意自己表演,以自己的過人優勢,一鳴驚人是絕對的事情,這分明就是故意要讓在場的諸位小姐難堪。
最讓薄情覺得驚訝、難得的是,薄言那把聲音。
活脫脫就是她那把略帶沙啞的聲音,只是從薄言口中說出來,更有多了一抹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諸位小姐看向梵星華目光中,當着冥帝的面前,面上雖然沒有太明顯的怨恨,眼中卻多一絲不屑和不滿。
梵星華故意貶低諸位小姐,讓薄情表演才藝,本是要挑拔諸位小姐與薄情的關係,沒想對方三言兩語就把矛頭指向自己,變成她有意要讓諸位小姐出醜、難堪。
袖中暗暗握緊拳頭,面上含笑道:“本公主素聞薄家女子姿慧過人,一時好奇而已,薄少主既不願意表演,那就算了。”一甩裙襬回到自己的位置,暗暗生悶氣。
薄言含笑道:“素聞星華公主與莊家夢蝶小姐是姑表親,公主若覺得諸位小姐的歌舞琴技無趣,不若公主與夢蝶小姐合演一出,必然能驚豔四座,四方傳頌,廣爲流傳,民間爭相仿效……”
噗……
梵風流和薄情同時噴笑出,其他人馬上會意,不過他們可不敢笑出來,只敢在心裡暗暗偷笑。
星華公主和莊夢蝶兩人,前者被薄情當衆騙過,後者被薄情當街輕薄過,把兩人合在一起還真是一對。
梵星華面色漲紅,恨不得找個洞鑽進去,薄情只差沒撲過去親一下薄言,原來有些東西是可以遺傳的。
冥帝自然不會把這些事情放在眼內,只聞皇后忽然岔開話題道:“星華,怎麼不見星月,她爲何不來參加宴會,本宮記得她最喜歡熱鬧。”
梵星華站起來道:“回皇后娘娘,星月身體抱恙,太醫說不宜到人多之地。”不來纔好,不然風頭都讓梵星月搶盡,往年哪有她說話的份。
皇后聞言,馬上吩咐自己身邊的宮女,過去探望,又細細的囑咐一番,心思纔算回到宴會上。
薄情看到皇后的一系列表演,只有四個字——裝模作樣。
冥帝盯着薄言,似是不悅的道:“薄少主,朕的旨意說得很清楚,是薄家之主前來參加宴會,你目前還是薄家的少主,並未成薄家之主,爲何會由你來參加宴會?”
語氣中,透露出一種聖意不可爲的威儀。
殿內衆人在心裡輕輕嘆一口氣,陛下還是要維護皇室的顏面,故意刁難薄少主,不由擔心的看着薄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