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情回過身,只見陸夫人恭恭敬敬的屈膝行禮,腦子中馬上想到之前在梅林的事情,連忙起身,雙手扶她起來道:“陸夫人,快起來,你我本是一樣的人,不必行如此大禮。”
陸夫人卻拉着薄情的手不放,聲音有些哽咽的道:“這禮,夫人受得起,若不是你,我的貞兒就是死也死得不甘心啊!”
說完,看看四周,壓低聲音道:“夫人交待的事情,夫君已經照辦,只是一直沒有機會當面告訴夫人,還望夫人見諒。”
薄情淺淺笑道:“我相信陸夫人,陸大人,一定不會讓我失望。”
說完後,也看看四周,見四下裡無人才小聲道:“這有一句話,悄悄告訴夫人。”
看到薄情神情凝重,陸夫人也不由的一臉鄭重的道:“夫人請說,妾一定記着。”
薄情看到陸夫人鄭重的樣子,不由的笑了笑,一派輕鬆的道:“夫人只須記得,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們只管靜靜的坐在席間,不必理會,不必慌張。”
陸夫人深知薄情是一番好意,不管是什麼事情,連忙應道:“是,謹遵夫人的吩咐。”知道薄情喜歡安靜,不好打擾,看看四周無人,福了福身,悄悄的退走。
薄情靜坐在原地,擡頭看看,四周一片青綠蔥鬱,繁花依舊隱在濃綠紅,四月是春天最後的時光,同樣也是風氏皇朝最後的時間。
慕昭明走過,看到薄情縹緲的神態,不由的加快腳步,從背後抱着她,下巴抵着她的額頭,暱喃低語:“在看什麼?”縹緲的神情,似是要遠離,讓他握不住。
接受着他的親暱,聞着他的味道,享受着他的懷抱,薄情幽幽的道:“我在看這存在了一千多年皇宮,它已經腐朽得跟風氏皇朝一樣,不堪一擊,是該換換。”
低頭親了親薄情的紅脣,慕昭明深深看着薄情,一字一字的道:“妞妞,無論萬事萬物如何轉換,你都是我今生唯一的妻子。”
薄情的柳眉一挑:“你敢始亂終棄,我廢了你。”
慕昭明馬上低低笑起來:“記得我說過的話,你敢逃,我就砍了你的雙腳,把你牢牢鎖在身邊。”心裡不得不承認,她的話讓他很高興。
薄情脣角不由勾起:“當你的女人真的不容易。”麻煩一大堆。
呵呵,慕昭明也不由的笑道:“當你的男人一樣不容易。”必須夠強大,才能做她的後盾。
薄情會意一笑!
薄情與慕昭明一走入宴會的大殿,馬上就感覺到無數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正想隨着慕昭明一起坐在男賓席間,忽然一名太監走上前,躬身行禮:“左相夫人,這邊請!”
此時,殿內已經坐着不少人,看到這一幕心裡都不由暗暗納悶,敏銳的感覺到,今晚有些不一樣。
太監這一舉動,無疑是奉了皇上的意思,把左相夫人與左相大人分開,只是這樣做的有什麼目的?
莫非……傳言是真的,左相大人爲把持朝政,真的暗中謀害皇嗣。
慕昭明剛開想口,薄情拉一下他的衣袖,含笑道:“放心,脂粉味,我忍忍便過去,不會太久的。”
雖然不知道,皇帝這麼做是什麼意思,但忍一忍也無所謂,況且不會忍太長時間。
回頭看一眼太監,示意他帶路。
剛走誥命的席間,已經入坐的幾位夫人馬上起身見禮,薄情也一一回過禮後,淡然的落坐。
除了時不時得用絲帕掩住鼻子,擋着那些脂粉的甜香味,並無不妥,已經走到這一步,懶得猜測元帝的心思。
除了侍宴的宮女、太監偶爾行動,所有都安安靜靜的坐位置上,整個大殿內,人雖不少,卻連一聲咳嗽不聞。
薄情淡淡的打量着一眼對面的坐席,少了幾張熟識的面孔,又添上不少新面孔,想來應該是風氏在外的子弟。
不容她多想,殿中已經響起太監特有的聲音:“皇上駕到!皇后娘娘駕到!”
帝后同臨,衆人紛紛下跪參拜,慶賀君王華誕,直到元帝一聲令下後,衆人才敢在地上站起來。
薄情落座,暗暗的打量一眼,不由的翹起脣角,元帝整個人看起來,比原來消瘦、蒼老許多。
就連身邊的皇后娘娘,臉上雖然一番精心描畫過,依舊掩飾不住眉宇間的倦意。
接連喪子是小事,喪子背後所隱藏的危險,方是催命符。
忽然,一道目光像利劍般射來,薄情微微垂下眼眸,偷偷朝目光的主子一看,眼眸中掠過一波驚訝。
風雲嘯正目不轉睛的朝她看來,定定落在她的身上,目光比往常稅利,面色也比往常凝重,眉心輕蹙,心裡不由一動,莫非今晚元帝會有什麼行動。
皇宮的宴會,永遠少不了華麗的歌舞,酒過三巡後,元帝面上的笑容也漸漸多起來,不時與近身的臣子說笑。
歌舞結束後,風雲嘯忽然走大殿中間,面色凝重行君臣之禮道:“啓稟皇上,今天是皇上的華誕千秋,兒臣有些話本不該今日提,但是若兒臣不提,怕我風氏皇族,被人滅絕還蒙在鼓中。”
風雲嘯的話讓在場的人不由一震,薄情在聽到這番話後,想到方纔對方的目光,柳眉不由挑高,想來她今晚仍如皇后所說,每次入宮都是風波不斷,不由暗暗朝高臺上看去,脣角不痕跡的微微翹起。
元帝的面色一沉,眼眸中的倦意更濃,不等他開口,皇后馬上責備的道:“皇兒,今天是你父王的華誕,不得胡說八道,還趕不快向你父王賠禮。”
若是往常,風雲嘯一定會聽皇后的話,但是今天眼定定的看着高位上的人,堅定的道:“母后,兒臣沒有胡說八道,句句屬實,有人接二連三的謀害皇室血脈,兒臣不得不着急。”
薄情冷眼看着風雲嘯與皇后的雙簧戲,心裡不由的冷冷一笑,好半晌後,才聽到元帝出聲:“你說吧。”
風雲嘯沉吟片刻道:“回皇上,四皇弟在妃陵無緣無故失蹤,六皇弟本應和親雪族,屍首卻神不知鬼不覺的被送到御書房,八皇弟生性風流,而且他本就不喜歡陸家小姐,怎會無緣無故的爲她殉情,還有右相玉廉,同樣無緣無故失蹤,兒臣懷疑他們皆是死於非命,並且是一人所爲。”
一言擊起千層浪,衆人聽到後紛紛震驚不已,幾道擔憂的目光,同時落在薄情身上。
薄情不以爲然的,不易被察覺的一笑,只聽元帝房間鎮定着聲音道:“依皇兒之見,是誰在謀害皇室血脈。”
風雲嘯跪直身體,凜然出聲:“回皇上,這段時間,兒臣一直暗中秘密調查,發現三位皇弟和右相大人皆同一人有過節,而這些過節,足夠讓那人謀害他們。”
“何人?”
元帝一問,衆人也馬上豎起耳,這位連殺了三位皇子的兇手,讓他們充滿好奇,目光紛紛看向風雲嘯。
風雲嘯臉上露出一抹沉痛,目光緩緩掃過大殿,最終鎖定坐在衆誥命之首的位置,話從牙縫擠出:“回皇上,是左相夫人——薄情。”
答案一出,整個大殿立即譁然一片,目光又一時落在薄情身上。
當事人卻沒事人似的,安然坐在席間,彷彿方纔指證的人不她,衆人不得不佩服她這份定力。
只是,三皇子要指證的人,是不是左相夫人,還有待考證,畢竟中間還橫着舉足輕重的左相大人——慕昭明,皇上是否會爲了外面的流言,因爲幾名死去的皇子,而追究慕昭明的罪,還是一個未知數。
“理由?”
元帝淡淡出聲,風雲嘯一臉無所畏懼的道:“當日玉棋盤一案,真正的幕後人是四皇弟;徵玉死,昭月小姐被冤枉毒打,是四皇子在暗中策劃;連左相夫人身份,亦是四皇弟找來薄漢生父女,指證是薄情假冒的。”
一番話下來,衆人的面色雖然如常,但是心中已經驚濤駭浪。
風雲嘯說到這裡,亦不由的看看衆人的面色,見衆人面色如常,方道:“至於五皇弟,他欺騙昭月小姐在前,又在玉府和明府,兩次欲強行把昭月小姐,生米煮成熟飯;至於八皇弟的死,正是他當日在母后宮中,當衆出言調戲左相夫人,還用陸家小姐的死誣陷她,這些事情都是大家親眼所見。”
殿內衆人不由汗浸浸,暗暗感嘆:“這左相夫人還真不好當,人人都在算計她,都想要她死。”
風雲嘯繼續補充道:“而且,在他們出事的時候,左相夫人都在他們出事的地方出現。四皇弟在妃陵失蹤,左相夫人同樣陵墓中;八皇在梅林出事,左相夫人在梅林;至於五皇弟……當日兒臣冰庫發現的暗道,出口竟是薄府,而且在薄府族主居住的聖境閣,發現了這樣的東西。”
說完,緩緩從衣袖中,拖出一樣東西。
衆人的目光一下集中過去,只見風雲嘯手中,是一條白色繡着紅色彼岸花的絹帕。
慕昭明淡淡的道:“這些只是巧合而已,三皇子多想了。”
薄情淡淡的看一眼那條絹帕後,面色不由微變,眼眸不由緩緩的垂下,那正是她當日給慕昭明擦手,隨手丟棄的絹帕,沒想到竟然到手風雲嘯手中。
風雲嘯看了看坐席間,微垂着眼眸,神色如常的薄情,眼中露出一抹冷笑,聽聞慕昭明的話,冷冷笑道:“巧合的次數太多,那就不叫恰好,而是設計。”舉起手中絹帕道:“這條絹帕很普通,唯一不普通的,這上面的針法,經比對後,出自昭月小姐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