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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康蒂星際航母是被厄里斯星巡遊艦第一個發現的,做爲一艦之長的天宇,指引着艦艇進行了短暫的追蹤,在敵船提速後,便再未能跟上對方的步伐,只得眼睜睜看着它們鑽進了深深的太空。天宇本想繼續追趕,卻在途中接到指揮中心調令,要求馬上返回地球,艦上所有人員連同巡遊艦另有安排。
小云先於天宇回到了家。受外星侵入者影響,她的心情煩亂異常。爲保險起見,到家後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女兒從幼兒園接出來,隨後自己也簡單收拾了一下,帶女兒又搬回到中科院宿舍樓,與父母和天宿住在了一起——有更多親人的陪伴,心裡總踏實一些。
小云到家後不久,天宇也回來了,但同父親一樣,他身擔着防禦外星人入侵的任務,父親已被臨時調往“國共體”總署,爲防禦計劃出謀劃策,而天宇也成爲了父親所提議的“電擊計劃”執行者中的一員,所以只在家稍作停留便又起身了。倒是爺爺這一陣天天過來,與天宿、小云,有時候還有奶奶,一同關注着外星入侵者以及地球防禦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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爆炸的藍光刺向天宇的雙眼,也刺着他的心。天宇很清楚,如此劇烈的爆炸,會使地球製造的飛船完全損毀,而上面的宇航員也絕無了生還的可能。
執行電擊第一艘敵船任務的隊員中,有不少天宇的同學、同事,甚至還有交往甚密的好友,而今後他們的音容笑貌,卻只能靠自己的記憶來提取了。面對仍在地球物質層外卻忽然加速並改變航向的敵船,天宇悲憤地咬了咬嘴脣,駕駛飛船跟隨混編艦隊一同追了上去。
只一會兒,艦隊已將另兩艘敵船團團圍住,天宇所駕駛的是一架地球造小型飛船,處於敵人前方,尾部承載着一塊超級電池。根據混編艦隊統一安排,天宇的攻擊位置是固定的,所以當敵艦前行時,他需駕駛飛船倒退而行。
再一次啓動的兩條“巨鯨”並未並架齊行,而是“分道揚鑣”,分開後,也沒有以最短的距離駛向地球,而是各自走了一個大斜線,逐步向地球靠近。在敵船行駛一段時間後,逐漸判斷出了它們的去處——正分別向幻邑太空城和空間太陽能發電場逼近。
外太空沒有介質,敵人未進入電離層前,超級電池無法派上用場;而艦載激光武器的攻擊是徒勞的,400架飛船所編織的密集的激光火力網卻對敵船毫髮無損。地球人只能眼睜睜看着敵人,蠻橫無理地迫近到自己苦心經營多年的兩座宏偉的太空設施旁。
天宇跟蹤的敵船逼向了幻邑太空城。對於敵方的長驅直進,混編艦隊毫無辦法,對方既不反擊,也不退縮,保持着勻速直抵目標。
幻邑太空城,是地球人歷史耗資最大、最爲宏偉的單體工程,然而隨着外星人的入侵,可容納60000人的城市已人去城空,往日繁華只剩下一派清冷。但即便如此,斯康蒂星入侵者還是不肯放過這個啞鈴形狀的,長度達到3000米的太空超級建築。隨着5000多米長的“鯨魚”離3000米長的“啞鈴”愈發接近,“鯨魚”巨大的身軀已漸漸將“啞鈴”籠罩,如果說太空城與敵船從體積上講還勉強可算一個級別的話,但“幻邑”那大部分爲透明的、厚度不足2米的薄薄的外殼,又怎比得上可經住核彈與激光輪番進攻的敵船堅固無比的護罩——太空城已危在旦夕。
在距“幻邑”只剩幾十公里時,敵船停頓了一會兒,而此時,聯合艦隊也不約而同地停止了進攻,一時間,這裡的太空一片出奇的平靜。入侵者似乎被眼前這恢弘、壯美的空間設施所震撼,彷彿在欣賞着它,欣賞着這座地球創造的偉大藝術品;而地球人也在注視着太空城,心中默默祈禱的同時,也想最後看一眼自己苦心營造的這個宏偉建築。
“‘幻邑’啊,你是那麼令我們自豪!從我記事那天起,就記得在星光閃閃夜空裡,有你流動的身影;而在我成爲一名宇航員後,爲了維護你的運營,又曾多少次不辭辛勞地穿越太空;還有,我的婚禮舉辦地也選擇了你,你是我和小云愛情的見證啊!然而現在,你真的要在我眼前消失了嗎?”想到這裡,天宇心中悲影重重。
入侵者還是無情地啓動了飛船,以“鯨魚”無可匹敵的“強壯”的身體撞向太空城,轉眼之間,巨大的“啞鈴”便化爲無數碎片四散拋去。一些碎片飛向地球,轉而被大氣層摩擦成氣體,而另一些碎片則飛向太空,成爲了宇宙中永久的漂浮物。
天宇身旁的宇航員憤憤地說:“他們爲何要撞擊太空城?那裡已經沒有人了。”
“是爲了報復。他們的一架飛船已被我們消滅。”天宇道。
“敵方爲何不採取遠程攻擊,是想展示他們的強大嗎?”
“也許是吧。但現在不好說,自從我們發動進攻以來,他們一直未使用遠程進攻手段。”
“現在敵船正在減速……又一次靜止不動了。”
“我想我們已摧毀了他們一艘飛船,入侵者開始忌憚電網攻擊,不再敢冒然進犯。”
“跟蹤另一艘敵船的艦隊傳來消息,說太空太陽能發電場也被撞毀,而後敵船同樣靜止不動了。”艦員提醒道。
“‘鯨魚’雖已不敢輕舉妄動,卻沒有退卻的意思。”天宇憂心忡忡。
“他們會撤退嗎?”
“我想不會的。來自一百多光年外遙遠星球的這羣生物,已歷經了漫長艱苦的行程,又怎肯輕易善罷甘休?”
“那麼他們下一步又會怎樣?”
“如果敵方仍想進犯地球的話,我想只有兩種可能:一是採用遠程攻擊將我混編艦隊摧毀,但他們到現在爲止卻毫無動靜;還有一種可能,就是改變自身防護狀態,使得我們的強電攻擊失效。”天宇考慮道。
“你是說他們也能像我們一樣,把飛船變爲絕緣狀態?可如此巨大的飛船想要改變,又談何容易?”
“不是沒有可能,入侵者的科技我們並不瞭解——”天宇說到這,突然想起了什麼,表情也變得愈發凝重起來,“我們不能坐以待斃,我有事情要向指揮官彙報。”說罷拿起了傳話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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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宇的想法與父親不謀而合。
自不明飛行物闖入太陽系以來,做爲地球出類拔萃的空間科學家的父親,便責無旁貸地成爲了防禦計劃的策劃者之一,尤其在入侵者發出“毀滅地球人類”的信息後,父親更是被“焊”在了國家共同體總部,將精力全部投入到保衛地球的任務上。泰坦星啓航—核彈攻擊—激光攻擊,直至自己提議的電擊方案奏效到太空城和空間發電場被撞毀——父親幾乎每時每刻都在關注並指導着防禦計劃的實施。
敵船在摧毀兩座太空設施後便靜止不動了,而此時父親的第一個反應便是:對方在尋找對策,尋找如何穿透電離層從而實現他們最終目的的對策。入侵者不可能輕易罷手,若他們以27萬公里的秒速從110光年外的天樞6趕來,按照時間膨脹理論,飛船上的生物要捱過將近50年的漫長歲月,難道他們僅會在太陽系兜一個圈便就此返航了了嗎?
既然可以預判入侵者下一步意圖,現在就該立即採取應對措施。於是父親再次提出建議:沒有時間再觀望敵船動向,應立即採取攻擊手段以達到哪怕是干擾對方的目的。從敵方當前位置及我方攻擊的破壞性來看,地面激光發射場攻擊最爲有效,應繼續保持強束激光對敵船不間斷的燒蝕,雖然之前攻擊效果甚微,但這已經是地球人拿得出手的最厲害的進攻手段;而且敵方調整飛船狀態的時間並不確定,有可能在短時間內完成,也有可能需要相當長的時間,如果是後者,激光攻擊便會有“水滴石穿”的效果。
父親的建議馬上被採納,並很快達到預期目的:分散的兩艘敵船在受到地面再一次激光攻擊後,不久便彙集到一起,因爲地對空激光發射場分散佈置在地球表面,若“鯨魚”也分散開來,更易受到多點進攻。但即便如此,敵船仍會受到兩座發射場六道激光的持續燒蝕,於是它們在匯合後的第2天,便又一次挪動了位置。敵方終於膽怯了,他們稍稍遠離了地球一些並尋找蔽身之所,但令人感到懊喪的是,敵人竟選擇月亮做爲阻擋激光的屏障——“鯨魚”竟然躲到了月球的背後!
這下地球人沒了辦法:艦載激光武器進攻是徒勞的,微弱的光束對於敵船的攻擊毫無傷害性可言,而地面強束激光總不能真的將月球燒燬,來達到進攻敵船的目的吧?莫說天體平衡理論不允許地球失去月球,單就人們對月亮的感情和投入來講,也不可能讓其消失在夜空;再者退一步說,毀掉月球便能克敵制勝嗎?敵船完全可以再度後退,暫時撤出激光攻擊有效半徑範圍,而這個距離也不過百餘萬公里,對於速度接近光速的敵船來說,只是咫尺之遙。於是防禦計劃再度陷入窘境,地球人只能無可無奈何地看着入侵者霸佔着月球,對地球虎視眈眈並隨時準備着發起進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