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紅色之旅.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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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本應看到“太陽”第23次從地平線爬起,然而,自昨天它落山後,紅色的“月亮”並沒有出現——“12星”的天空出現了陰霾,昏暗的天色一直持續到第二天天明。起早的人們第一次未能目睹紅矮星的出現。

天色雖然陰沉,卻不是灰濛濛的:“太陽”之大,可以遮住半個天,即使烏雲將天空覆蓋,被擋在外面的恆星所灑射出的紅光,仍將空旻變成暗淡的橙色。

到達新星的22天裡,摩雅的身影幾乎掠過了星球陸地可及之處,探訪者也發現了種類繁多的生物,雖然足以使人眼花繚亂,卻始終未能尋找到文明的痕跡,而今天的天色,彷彿也在印證着人們稍顯陰鬱的心情。

飛船又一次來到海邊,停靠在海岸的岩石上。

不久,天上飄下濛濛煙雨,細雨灑向高山、灑向原野、灑向森林、灑向大海,也飄落在海邊停泊的摩雅子艦身上。

雨水順着飛船光滑的銀灰色外殼徐徐流淌,在舷窗上檐稍稍停留,聚成一股更大的水流迅速滑下。

窗前向外觀望的天宿心中暗想:“這裡的引力比地球大一些,可以明顯感覺水流下滑速度比較快。海納百流,與地球相同,雨水終要匯入大海,而我們唯一未曾涉足的,便是大海深處。那裡到底又是怎樣一番景象呢?”。

天宿的想法勢所必然會成爲所有探訪者的想法:陸地探索已完成,潛入海洋繼續搜尋生命甚至是智能生命,已經成爲當前最重要的任務。又有誰敢保證海底不會有文明的存在呢?

窗外的雨越下越大,不多時已若傾盆,但它又怎可阻擋無所不能的摩雅,阻擋人們堅定的探尋之心?飛船再一次騰空而起,它的身影漸漸消沒在黃橙橙的天際——它已投入到大海寬廣的懷抱。

******

海底同樣是一個巨型物種聚集之所,漆黑水下蘊藏的奇異景物比比皆是,令人目不給賞。相對於地球的海洋世界,這裡的一切都顯得壯觀無比。

進入大海後,它的寬廣並未給摩雅子艦帶來麻煩,然而深度卻使艾融飛船在到達新行星後,第一次一籌莫展了。

摩雅設計水下潛極限深度爲6萬米,不過是針對地球引力產生的水壓而言。然而,“XDAR-12”星的地心引力卻是地球的1.2倍,導致水質量和水壓同樣加大,摩雅只能潛到5萬米深度,再向下屬超負荷運行。而經探測,“12星”海洋最深處達6萬米,因此有縱深約10公里的海域令飛船無能爲力了。爲保證安全,只得將這海底1萬米甩開,探訪任務留下了些許遺憾。不過人們相信:探索成果會傳到艾融星,而針對新行星製造的、下潛能力更強的新一代飛船很快便會孕育而生。

下海不久,潛艇便加快了巡遊速度,窗外,燈光照射下的海洋生物被飛速拋在身後。行駛至第2天時,一面好似海底巨屏的礁羣阻擋住了去路。

子艦本可輕鬆躍出洋麪飛過礁羣,但在這片如海下山脈的暗礁裡,也許會深藏着不爲人知的秘密,所以探訪者並未採取捷徑,而是將潛艇駛了進去。

暗礁的面積極爲廣闊,深溝高壑縱橫交錯。座座巨礁間留有寬大的縫隙,深度直達海底,猶如陸地的山間峽谷。明亮的照明打在昏黑的山谷間,礁壁上滿布的水草和青苔反射的燈光,將狹長地帶映成了淡淡的綠色,綠色環抱下,摩雅如一隻體態輕靈的海龜,時而遊弋於魚羣之中,時而又潛到谷底從水草下穿行而過。峽谷寬度大小不一,有些地方很寬,有些地方則窄得必須讓潛艇調整姿態,“立”起身子才能通過,但即便如此,在即將到達峽谷的盡頭時,還是有一面絕壁擋在了前方。

潛艇無法穿行,只得貼着巖壁徐徐上升,準備浮出海面飛越而過,然而,在升至礁壁半腰時卻發現一個三角形的洞穴。駕駛員通過照明觀察,不僅看到有魚兒從洞口游出,而且測得艇身可以通過。大家商量後,子艦一頭鑽了進去。

剛進入洞中,身後的洞口在駕駛員尚無反應時便忽然合攏了!洞內的空間雖然不大,但是左突右撞,卻無法衝出——潛艇竟被關在了洞裡。

還好,艇內人員訓練有素,並未因突如其來的變故驚慌失措。外部照明依舊在工作,將並不很大的空間照得雪亮,冷靜下來的人們對周圍情況加以瞭解,以便想出脫身之法。

被封閉的洞穴三面無路可走,而另一面卻連有一條近似圓形的通道,不過通道較窄,並不能使潛艇穿過。再向另三面仔細觀察,發現洞壁半腰有一條凹痕,凹痕上下排列着三角形的牙齒狀的東西,而洞頂是光潤的,不過有一些褶皺。

“我們可能在一條大魚的嘴裡,通道是它的食管,而洞頂其實是它嘴的上膛。”父親判斷道。

“這是真的嗎?這條魚竟能將飛船含在嘴裡,遇到危險前我們一點察覺也沒有啊?”有人問道。聽得出來,發問人並非半信半疑,而是想弄個究竟。

“可能中了埋伏。大魚早就注意到潛艇並把它當成了獵物,於是僞裝好專等我們送上門來。至於說它大到可以把潛艇吞到嘴裡,我完全相信,想想這些天的經歷吧,地球最龐大的生物是**,體長可達30餘米,而‘12星’生物的平均大小是地球的5倍,大型生物可以將摩雅吞掉,沒有什麼不可能。”

正說話間,洞內傳來沉悶的咕嚕聲,隨即潛艇被向通道方向吸去。柔軟富有彈性的通道此時擴大了,潛艇眼看着就要卡在大魚的食管內,幸好駕駛員及時調整,將它生生又駛回到魚嘴中。

“看到了吧,它還想把我們往肚子裡咽呢。”父親笑道。

“該如何脫身?”天宿問。

“可以發射激光,將大魚切成兩截就行了。”阿芮娜說。

天宿有些詫異,道:“阿芮娜,什麼時候學會開玩笑了?”

“地球人很有幽默感,當然是到地球后學的唄。”阿芮娜收起俏皮的表情向天宿一歪腦袋:“我是沒轍了,你給想想辦法吧。”

“考我是吧?”天宿故作嚴肅,“拜託,別把我當小孩子了,我們完全可以用一種‘溫和’的辦法來脫身。據我所知,摩雅是可以放電的,不妨利用電流刺激大魚,讓它感到難受從而把我們‘釋放’出去。”

“我弟弟現在懂得還真不少啊,我看這個辦法可行。您說呢大叔?”阿芮娜又問父親。

“是個好辦法,魚嘴合得又緊又嚴,如果強行衝出去,肯定會把它弄傷。”

商量妥當,摩雅開始放電,整個外殼充斥着電流,由於擔心傷害大魚,開始釋放的電流強度很低。放電後,潛艇外天旋地轉起來,看來是大魚受到了刺激在搖頭擺尾,不過側壁上的凹痕卻依舊緊閉,無奈下,飛船隻得逐漸加大電流,終於大魚忍受不住,一張嘴將口中的異物噴了出去。

脫離魚嘴,突然感到周圍明亮十分,向窗外觀看,卻發現海底世界已消失,巨大的紅矮星又回到眼中——人們已身處在海面上的半空。

回頭望去,看到距身後不遠處的空中,竟也飛行着一個龐大無朋的生物,它的體形雖然巨大異常,飛行本領卻很驚人。此時,這隻從水下騰出的生物正呼扇着翅膀,向遠處的陸地飛去。

子艦跟隨飛行生物一同前行,越過森林,穿過高山峽谷,人們看到它盡情暢遊一番後,又回到了大海,在到達深海區時逐漸下降,最後一頭扎進了水裡。

“這便是傳說中的‘飛鯨’吧!”望着波盪未消的海面,天宿驚異萬分地說。

父親也很激動:“是啊,在我們尚未到達‘12星’之前,許多人就猜想這裡存在着剛纔所見識的‘飛鯨’,我對這種觀點也持肯定態度。過去的研究成果又一次被證實了!”

“只不過那時我們未曾想到,‘飛鯨’的身體如此之巨,真是前所未見啊!而憑以往的經驗,這麼大的生物是不可能飛起來的。宇宙中果真無奇不有啊!”阿芮娜嘆道。

“飛鯨”入水不久,摩雅也回到了海底,不過人們沒有再追究大魚,而是朝未知的海域駛去。

******

在基本瞭解完海洋情況後,探訪者們來到“XDAR-12”星已經近60天了,而這個時間跨度放在地球,也已過去半月有餘。在這既不漫長卻又並不短暫的時間裡,人們的身影幾乎遍及了新行星的可及之處,與此同時,還蒐集到許多標本、收錄了大量的音像資料。雖然未發現智能生命及文明的跡象,但付諸的艱辛並不枉然,因爲通過此次探訪,“星共體”大家庭又增添了新的成員。隨着資料訊號在太空中不斷擴展,更多人會了解這顆星球,而奇幻的“12”星,在不久的將來也必將成爲又一處旅遊勝地。

任務已完成,該是回家的時候了,但新行星優美的風景、神奇的生物又是那麼使人留戀,這也讓探訪者沒有急於返航,而是放鬆神經,以觀光者的心境在星球上又停留數日,盡情遊覽了一番。

******

又是一個午後,隨遇而安的摩雅停靠在了一座山峰上。遠處眺望的山巒雖然陡峭,然而真正近到巍峨無比的山前,也會發現由下至上接近垂直的山脊上錯落着小塊的平臺,飛船停泊之處,就是接近山頂的一塊高地。

相比近70天前的初來乍到,天宿和阿芮娜此時興奮的心情已淡漠了許多,長期共同的生活也使他們早已成爲親密無間的姐弟。飛船降落後,兩人走出艙門投入大自然,手挽手舒愜地來到高地上。

接近山地邊緣時,姐弟倆停住了腳步,並肩凝望着蒼穹。一時間,他們又被美麗的景色所吸引,入神地靜靜地欣賞着。“太陽”懸掛在半空,山地之上兩個人“凝固”的身影被紅矮星包罩着,彷彿繡在了一面巨大的紅綢上,只有當山風吹過他們的頭髮時,纔會發現紅布上的“刺繡”原來竟是活動的。

一聲略顯尖利卻又悠長的鳥鳴傳來,緊接着,一隻如滑翔機般的飛禽從兩個人頭頂掠過。對於這類飛鳥,他們已經不以爲奇,只是默默地注視着它慢慢消失在“斜陽”裡。

“阿芮娜,這顆星球好美,妳曾經想過我們會在這裡生活嗎?”天宿望着大鳥消失後遠方的天空,悠然問道。

“這裡的自然環境比較接近艾融星和地球,雖沒有文明,可一旦被開發,相信會成爲人類的棲身之所。”阿芮娜好像不懂天宿話中的弦外之音,安然若素地回答着。

“我的意思是……”天宿轉首向阿芮娜,欲言又止。

“你到底想說什麼?”阿芮娜也側過頭來看天宿。

天宿深深地呼吸着,鼓起勇氣,終於說道:“我想說我多麼希望我們兩個人永遠廝守在這世外桃源,每天能夠在海邊、在花羣中、在山頂上看‘夕陽’。”說完長舒一口氣。他的言語發自內心,表達的同時雙眼放射出溫情的光芒。

聽着天宿的話語,看着天宿的表情,阿芮娜默默無語,她的目光又緩緩回到廣闊的的天空,彷彿在想些什麼。“太陽”映紅着艾融姑娘的全身,紅色光線的迷惑,讓天宿並未發覺阿芮娜的臉頰已變成了粉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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