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蘭樓竟是在帝都裡紮下了腳,若兒也多了件可打發的事情,每天的日子過得也還算滋潤。
茶樓之流的大多也是龍蛇混雜,各處的消息都很容易打探的到,連秋膘和陸竹軒都時不時地會上門坐坐,到帝都中的官家商家都會不時來喝上幾杯清茶。
傲世也時不時會前來,看着那惱人的百里焰漪這陣子沒了影,若兒的心裡也跟着舒坦些,讓她有些疑惑的卻是傲世和陸竹軒兩人不知何時也湊在了一起,似商量着什麼,她有心問起來時,那陸的奸商卻總是嘴裡打着哈哈,矇混了過去。
緋雲驛站和想蘭樓都是有了各自起色,中間一直沒有變化的卻是若兒和傲世的關係,兩人之間似比以前親近了不少,但似乎一直是平淡如水的感覺。
傲世還是沒什麼變化,若兒心裡卻開始有了盤算,齊天都已經生了第一個小孩了,說起來也是齊堡的第四代中的第一孫,見了那半大的孩子逗得齊家兩位老者很是開心,連帶着齊天也覺得有些臉面。
大房趁機又美言了幾句,竟讓他原本丟掉的差事又討了回來。
若兒對此也並不放在心上,但一日出門之際,卻聽得幾名閒嘴的婆子婢女在了門口嘀嘀咕咕說道,“二少爺娶親也好些時日了,也不見有什麼動靜,也不知是不是這二少夫人有什麼毛病。”
若兒聽得臉上紅白交陳,有些難看,只是纔剛走到前門,又聽到了兩名府衛在了前頭嘀咕,說道,“也不知兩口子中誰出了問題。”
她這也是第一次埋怨自己的五感如此靈敏怎麼就聽了這麼多閒言碎語,心裡也是難受着,悶不吭聲就去了想蘭樓。
想蘭樓裡依舊是三教九流雲集,見夥計掌櫃都是無需她操心。她看着無事,只得是杵在了了櫃檯旁,就見了客人中都是拖家帶口的來,小孩哭鬧着,爹孃卻哄得開心,她越看就越是心煩。
她雖是也是沒有爲人妻子的覺悟,原本以爲這兩人的小日子過得順風順水也就罷了,日日看着傲世她心裡也就成了,只是這一看,才發現不是這麼回事。
剛好前頭有了幾名閭姐打扮的女子,很是招搖的走了進來。
若兒不禁又想起了先前自己的那次閭宮之行,這看來,男女間的事,還是這些閭女更瞭解些。
她想了片刻,就遮遮掩掩和夥計要了茶水,自己送了過去。
這些閭姐們這時也是約了相好的姊妹到此小飲,見了這蘭所的小小老闆娘自己上來侍奉,也是有幾分開心,幾個女人也是閒聊了起來。
若兒拐彎抹角了半天,嘴裡纔敢問道,“幾位姐姐,平日待人接物也是很有一套路數,可是能教給小女。”
那幾名閭姐聽了,嘴裡都是調笑了起來,推脫着說,“待人接物可不敢說,對付男人的招數倒還是有上一些的。”
聽了她們這樣的直白對話,若兒臉皮子立刻滴了紅蠟般,那幾名女子也是過來人,見了這情景,抓住了又是一番玩笑,吃着若兒送來的蜜餞果點,壓住了那陣子放肆的笑聲。
臨窗坐着閭姐說道:“我看齊家的二少爺也是個斯文的人,也從未見他和其他公子哥般到了閭街裡頭胡亂夜宿,對妹妹也是客氣,比起一般的人家可是好上了不少。”
見若兒只是低着頭不說話,那幾名閭姐也覺得有些奇怪,想了半晌,又都笑了起來,其中年長些的那人拉起若兒轉了一圈,忽的往她胸口摸了把。
若兒哪曾見過這樣的場面,立刻臊得臉上通紅,一旁的閭姐說道,“我看妹妹胸口硬實的,只怕平日少讓二少爺推宮過血。”
這話說了出口,那羣閭女都笑了起來,“你們也是幾年新婚,怎麼看妹妹還是這般的生澀樣子,和個未開的丫頭般。”
聽她們的話越說越是放肆,若兒哪敢再逗留,連忙告辭,,帶上門時,還暗怨了自己一通,怎麼和這羣沒個正經的女人請教起了這些骯髒東西來了,也真是自己惹了麻煩。
只聽得裡頭傳來幾名閭姐的說話聲,“這事兒還真是怪了,我見這二少夫人走人姿態和那身形體態分明就是處子無疑,這說來齊堡娶親也有了三年,你說這可不是奇了。”
另一邊說道,“你可是後頭來得,不知道這內裡的實情,你可知道,聽說齊家二少成婚之時,那京都第一美女百里焰漪可是親自上門,阻了新人進門的時辰。”
“哎呦呦,那女子我可是見過了,生得一副狐媚模樣,聽說帝都好些公子哥都爲她神魂顛倒,這二少夫人和她搶男人可真是不自量了,”其中的一名閭姐說着。
“這誰和誰搶還說不準呢,聽說那百里姑娘和齊二少爺也算是同門學藝,在一起也是有了好些年了,就不知道二少夫人是怎麼半路插了上來的,”這句話說完,裡頭才傳出了些飲茶的聲音,停歇了片刻。
若兒手中還端着空的茶水壺聽了這話心底越發難受,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從來沒聽人說起過。
裡頭的閭姐越說越說無忌憚,“你們來說說,男人是喜歡樣貌好的還是身段子好的,我見二夫人容貌只能算是中等,但那身段子確實勻稱,看着我都有些眼紅了。”
“哎喲,這可是要問你家的恩客了。”又是一陣笑鬧聲。
聽到這裡,若兒才走了下去,擡頭之時,正看到遠處齊傲世剛進了門,正和陸竹軒坐在了一側。
她平日見了,也都會湊上去攪和上一陣,今日心裡卻是和打翻了五色瓶一般,很是難受,想了片刻,就推脫着身體不舒服,只是又不想回了齊堡。
一路走了下來,不知不覺還是走到了芳菲塢的京都分館,見碧色正陪着些人看着新研製的花氛,她也不想多話,只是窩在了一旁,想着事兒。
等到碧色發現她在了那裡,已經是午後的事情,這些年碧色在了芳菲塢裡,也是越發有了幾分主母的樣子,今日也是一身利落的商女打扮,見了若兒悶不吭聲,一人坐在了旁側,心裡也是明白了幾分,自己這個姐姐,平日真個生氣了也不會沖人發火,只會在了角落裡不言不語。
“碧色,你說,男人喜歡怎麼樣的女人。”聽了這突然的一句,碧色差點噴出了口中的茶來,想了一會兒才說道:“我娘說了,男人都是吃着鍋裡看着碗裡的,不能太順從他們了。”
若兒擺弄着身旁的花草來,“你的意思是說,我該當鍋裡的?抑或是我做的還不夠好。”
聽了這話,碧色更覺奇怪,”姐姐,你這還叫不夠好,天氣冷了,你眼巴巴地準備着冬衣,天氣熱了,你又急忙忙地送上些冰塊。春季,你就開始選些合適的茶葉給他泡茶,秋季,你纔剛送了塢裡送來的時令水果,去皮去核送過去,就差將心捧了出來。”
若兒心底有些奇怪,怎麼自己的事兒,碧色這般清楚。
又聽她說道:“你一人到了這裡,他可是知道?你心情不好時,他可是又來問候幾句。”
“你口中說的一切,都還是不夠,我怎麼摸不透他的心思,這回了帝都後,他更忙了,我連個人影都見不着了,每夜還要在了院子種等着才能看上幾眼。”聽了這話,碧色停下了數落聲“姐姐,你說些什麼,若兒這才發現自己說漏了嘴,有些發窘。
碧色也是機靈,見她那般神情,嘴裡忍不住問道,“姐姐,你不會是說,你和他到了這會兒還沒...同房,你們到底有沒有行...”這兩個字她這未婚姑娘還真是說不出口。
若兒沒法子,也只能是搖了搖頭,碧色想了片刻,來了精神,風風火火跑進了裡屋,很快就帶着瓶香氛出來了。
見她臉帶得意,若兒也覺得有些奇怪,碧色叮囑着:“這可是上回炎舞大宮特別訂下的,我私藏了瓶下來,你可是要收好了。”
碧色送給她的這瓶香氛名爲依蘭,是炎舞爲了閨房之熱特定下的香,其餘的全由炎舞大宮一人買走;額。
碧色手中這瓶卻也是從那些份額裡頭剋扣下來的,她再三叮囑道,要將香氛擦在了脖間或者是手肘間,都說男人愛聞這玩意兒。
她心裡也是第一次經歷這些事兒,只得是將“依蘭香”擺在了旁邊,眼巴巴等到了掌燈時分。
夏末的夜間,外頭還有些餘熱,傲世喜歡清涼,平時總會差使着堡裡的婢女在了裡頭撒上些井水,這個時辰,井水纔剛乾透,正是最清涼的時候。
若兒擺弄着手中的那瓶依蘭,正碰了春韭見她晚飯時沒吃幾口,就送了碗鏈子銀耳羹過來,也是用了些碎冰冰鎮過了,若兒推開了甜點,再看看前頭。
院落裡頭有燈光閃動,想來傲世也該是回來了,她心裡想着,就淨了身,選了半天,挑了件冰色的紗衣,衣服穿在身上,在了夜色裡飄飄而動,很是悅目。
她取出那香氛,在身上塗抹了起來,依蘭的花香很是清淡,乍聞之下,也不見多少用香的痕跡。連旁邊的春韭也是聞不大出來,心裡也坦然了幾分,手中端着那碗甜品往了傲世那邊走去。
這些月來,傲世理清了賬目,驛站裡頭多餘的人手或被辭退,或被派遣到了他處,如此的情形,讓齊堡上下都是震動不已,只不過是幾家歡喜,幾家憂。
有了兩位賣力辦事的掌事看着,傲世看似閒了下,一日,他和若兒提到,想借了芳菲塢的幾處花塢,採辦些合用的農作物,若兒見他欲借的幾處,大多是偏遠角落,也就沒放在心上,和碧色求了地兒,連人帶幾處外塢都交到了傲世手中。
傲世的書房和若兒的寢居中間隔着的那片竹葉林,經了若兒的悉心打理,越發茂盛。若兒偶爾坐在窗旁,已經看不見對面書房的情景了。春韭本想將那叢亂竹修理一番,卻被若兒制止了。她笑着說:“竹子動不得,我卻可以動,”說罷總會笑盈盈地走進了院落裡頭。
自打上次拜蘭節後,若兒在院中葺了張石桌,可以容得自己坐在了院中,隔着竹林瞧着對面的書房。若兒往往會看着裡頭的燈火直至熄滅,纔會回了房裡。
今夜,月色如金,晚風帶着股井水味,在了小院裡散了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