閭宮坐落在帝都最北的公家集市裡,平日裡這裡是官家管轄之地,尋常百姓只是採購大批物件之時纔到此地。
自天祭時,炎舉少帝同時廣告天下,水域王執意要將帝閭開放和自己的婚事擇在一天,消息早在月前就放了出去。
閭者,娼妓之所也。此消息一出,大路上無論有無心人都從最邊遠的角落趕了過來。
這般奇怪的場所竟然油新婚夫婦和國主同時出席,剛定在喜日開閭。爲此,包括這北公市在內,帝都所有能容納外人的夜亭都早就在半月之前被搶住一空。
更有一些機敏的民衆得了提點,將自己房屋騰空,也被四面八方來的觀禮客人霸滿了。這時,北市早就被圍的水泄不通。
紅色的喜車一路過去時,人羣裡的女子們叫起了王侯,帝君,男子則瘋狂的喊着焰姝的美名。車隊裡的宮衛圍着一長排衛隊,將兩旁的民衆推擠出去。
公閭里的主事是宮中侍女長,爲人嚴謹,而被選派到了這裡。她早已經等在了外頭。
車隊剛入北市時,就沿路有人高呼:“炎帝至尊,水焰無雙。”只見閭前琴瑟陣陣響起,兩排而立的女子,六六成羣,輕解羅裳,香肩欲露,倩腰齊扭,玉腿粉搖,此乃帝閭迎賓之舞。
人羣裡傳來陣陣的倒抽氣聲,這些淳樸的民衆何曾見過這樣的香豔場面。女子的不悅聲和男子的謾笑聲立刻四起。
只見歌聲起伏之後,銷魂琴瑟漸停。再聽一陣劍刃擊打聲傳過,空中突然降下一火牢。徹底的火牢,一名金紗薄披的蒙面女子半跪在火籠之中。
幾條火蛇爲吐炎爲銬,將金衣女子白玉般的皓肢圈圈縛住。金色紗巾之下,女子美目含怨。臉上隱約可見痛苦之色,苦受這炎火熬燒之苦。
金紗飛揚,美人呻吟,更是增貼了無數風情,她拽着火銬,嫣脣怒張,“你們這羣小人”。
“金姬,”炎舉不屑地說道:“這當世第一之帝閭,爲你一人獨開。你倒要求石山快點過來相救還是相救自己,乖乖交出體內靈瑙。”
金姬被火蛇迎面吐出的熾氣烤的沒了力氣,幾日來,她食不得金屬玉石之氣,沒了補給,身子早就癱軟了一半。聽着帝閭兩字,她無甚反應,感覺到身後又是一陣炎火燒烤,她再掙扎了一下,還是躲避不開,被擊打中,她有苦吟了一聲。
這時,她纔看到立在一旁的紅衣交纏的那對璧人,她更加瘋狂了起來“焰姝,你個賤婢,是你,是你挑唆水瀾害我的,水瀾,你不會如此狠心的。”
焰姝揭開頭上的紅巾,額前的焰紋染紅了一張絕顏,她半挑着黛眉,嫣然輕笑着說道:“金姬,你可是冤枉我了,這都是花婆羅的主意。”
民衆中聽得這主意是一女子所出,兼心寒怎樣的女子有此歹毒主意。
“五元連年戰亂,雖治理得當,然兵力有限,所轄民間還是時由奸*淫之事發生,常年戰事,兵士更是難耐。爲保民間安寧和兵士需求,這纔有了這女閭一說。人都說欲禁兵器,先準兵械私有。若絕荒淫,則先開閭,”豔姝輕啓紅脣,不緩不慢地吐出一行話。
金姬眼裡兇光一閃,已猜到帝閭之意,氣得雙肩抖了起來,她再狠狠地掙扎了幾下,這番舉動,讓她的皓臂又被火蛇深紮了幾分,她的臉上痛意更盛,只是比起她眼裡的一番狂怒。“水瀾,你怎會聽他們的唆使,你平日裡是怎樣的謙謙君子,似水柔情又到哪裡去了,”說道動情時,淚眼婆娑地看着水瀾。
水瀾面無表情,”我的一腔仁愛只給天下衆生,和我身邊的如玉紅顏也就足夠了。沙溪一役,石山和你趁我北上要害之時,對我三萬裡水域,灑下無數金毒,水域一族毒死砸傷過半,水域更是被填埋一萬里有餘。百年內,難再有水域新靈現世。石山這土臭之孽,對你倒是情癡一片。今日,我必要引他前來,取得這兩顆金土靈瑙,集齊五元中的三元來做藥引,方能救得族下水域萬千性命。”
她尖叫着:“三元靈瑙,你胡說什麼,爲什麼是我,怎麼會是我,水瀾,我爲了你,遣退男奴三百,更讓石山打通燕山山道,住你們攻下北冥國,天門石陣也是我倆一起攻下的,你怎麼可以這般對我。”
水瀾說道:“金姬,男奴只是你強搶來日常褻玩之用,你真心可是爲我而遣散他們。這些人精氣已無,剩下的軀殼也不過數載壽元。也休要再說打通燕山山道,你鼓動石山一氣活埋了十個村落。破天門陣,你獵殺三千童男童女取血破陣,你可說這些也是爲了我一人。“
金姬不甘道“天地五元入世爲人本就該主宰世間萬物的生殺大權,篡天改命。我也只是以暴防暴和你們的以殺止殺有什麼不同。”
炎舉阻道,“哪有那麼多廢話,你是給不給靈瑙,三元一齊,我和焰姝用炎焰之火*,再三人吞服而下,就可破了自身靈瑙限制,成就大圓滿,一統陳蒼。”
金姬破口大罵,“做你的春秋大夢,就憑你們,不過仗着個百年火炎,用那焰姝勾搭上了水瀾,就想取得天下,還不自量的起了個五元國的名號。就算有了我和石山的靈瑙,這剩下的一元,你們又要從哪尋覓?”
焰姝淡然回到:“花陰之靈“
“你是瘋了不成,”金姬扭曲的笑了起來,“花婆羅那般隱忍的脾氣,狡詐成性,斷不會將自己用命爭取的水瀾送給你們做什麼統一大陸的大夢,便宜了你們這對忘恩負義的賤男女。”
她嘴裡罵着,眼睛四下看了一遍,心裡疑着平日緊跟着水瀾的那抹藍色身影,她看了一下籠外幾人一身喜慶裝扮,臉色的痛色被凝重替代。“流沙冰原裡走出的逆天花陰怎麼可能這般輕莽。”
水瀾聽得“用命”兩字,心裡又是一陣恍惚,不再擡眼正視金姬。他感覺到懷裡的黑璽發出了灼熱之氣。於是,伸手模出了那顆黑璽,金姬看得真切,臉色再變。
“水瀾,都說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在場三人之中,炎舉驍勇善戰,焰姝長袖善舞,我只道你待人至誠,心懷天下。你何時變得如此無情,當年天火焚宮,萬木助燃。不落城一役,蒼松引路,再不說你們踏破天下萬城,何來的寸草不生,萬木齊凋,逆天之勢。焰姝以身代功,世人愚昧而不知,你們又怎可無恥至此。”金姬金目圓瞪。
三人臉色立變,焰姝狠狠地瞪視着金姬。
靠的近些的人聽得這話,都低聲耳語了起來。炎舉回頭給了隱在暗處的暗衛打了一個眼勢。
那金姬這時也是強弩之末,再也不顧體面,大罵道:“今日這一切我都會加倍奉還給你。”
“你不能了,”炎舉眉目間的戾意更濃。
“她當然能,”只見街道兩旁龜裂一地,幾塊巨石從地面一破而出。圍觀的衆人躲閃不及,或是整排填埋在石縫之中,或是被擊打飛,血和驚叫聲衝斥着北市。一個兩尺多高的男子破地而出,這人通體光滑無一絲毛髮,分明不是常人的體型。五官更如同被錘子打砸過一樣,陷進臉裡,只露出一雙綠豆大小的眼睛才讓人勉強區別開他的前後臉。
他走起路來十分笨拙,一步一踏間結實的路面就凹陷下了幾寸。
“石山,你可來了”。炎舉見得人來了,眼前已經看到了三元丹瑙的雛形,只聽金姬發出一聲尖銳的慘叫聲,如指甲刮物,撕人耳膜。她臉上的紗巾頃刻之間化爲灰燼,原先還算出塵的臉上被烤燒出一道道紅色裂紋。
石山聽到慘呼,腦門一熱,就要往火籠撞去,只覺得腳下一熱,只見到紅焰陰火由地面生了出來,腳下每挪動一步,焰火就如影隨形地跟着移動,如腳上開出了一朵朵詭異的紅蓮。
他本是幾百年山石幻化成人,一日被驚雷擊碎,身死而靈生,才逐漸有了靈識,平日一般的火苗烤來就如蚊蟲叮咬,今日這焰火卻彷彿有噬骨腐髓之痛,將他周身的氣血都攪和亂了。
只見焰姝神識精準,目光集處,數道焰火跟了上來。炎舉更沒有閒着,火籠中的拇指大小的火蛇身子膨了起來,額角生出了雙角,化成了火龍形狀,正要行溶金化骨的火龍術。
金姬靈識被封,根本引不來平日裡的金之力,她在籠裡慘叫不斷,翻滾撲打着。只聽得石山暴叫連連,又是心疼,又是心急,氣得得他雙腳跺地,地面又是裂開了幾道地紋,擊飛的石渣子有意識一般地湊在了一起,幾頭石獸搖身而現,猛地撲向了正在施法的石山和焰姝。
水瀾竟只將場上的情形看得分明,見石山幻化出數只石獸類,他不慌不忙,左右手各一揮,只見兩道水柱往石山和金姬身上注去。難道他還有心滅火不成。
水勢雖小,在近炎焰之時,水柱化成若干水滴,均勻地落在了燃燒着的炎焰之中。火舌先是弱了幾分,才一會兒,炎焰就開始了有了更強的反撲之力,火舌上燃,將裡間的兩個人生圍死在裡面。這水竟有燃油之效。
兩邊的火圈越來越大,裡面兩人氣息也飄渺了起來,只見石山在焰火之中,心已死然一片,他怒吼了一聲,幾道紅橙黃綠青藍色的四散了開來,一顆土灰色的核體飛了出來,直直的往九龍火籠那邊飛去。
金姬聽得吼聲,心裡悲鳴一聲,氣息也開始微弱了下來。焰姝和炎舉的臉上都有了幾分舒心之意,水瀾看着思之靈瑙飛入火籠中,再看石山立刻散盡的其餘五靈,形體全消,心裡一驚。
龍口吐焰,焚金之火往裡靠攏,炎舉正準備奪得雙靈瑙時,一道冰刃從外刺入了火籠之中,龍身被擊中,暴吟痛叫,登時被打回了蛇體原形。
裡面燒得狼狽的金姬借勢跌出了火籠,曾經的惑世妖姬已形同鬼魅,發燒成灰,神情枯槁,手裡緊握住石山的那塊灰色靈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