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娘子你不走?”龍軒將信將疑的看着她,不敢全然的放心。多少次,他睡夢裡見到了娘,娘都說不走,可是一睜眼,他就見不到娘了!哪裡都找不到!
“我真的不走。”紫戀看着他,定定道,“不然,你和我一起來?你拉着我的手,我就走不了了。”對待孩子就該用孩子的眼光來看世界。
“好主意!還是娘子你聰明!”龍軒跳起來,又在紫戀臉頰上狠狠親一口。
她也要洗臉!紫戀想,現在她的臉上一定十分好看了,都是口水印,怎生出去見人哪!
兩人才站穩,便有幾個小丫頭端水的端水,拿帕子的拿帕子進來了。
動作還真是迅速,她才說了,她們便馬上做到了。訓練有素,值得嘉獎!後來紫戀才知道,龍軒院裡的丫頭小廝,都是經過龍衡特意挑選、培訓出的最機靈、最聽話的下人,只爲能把他照顧得最好,最到位。龍軒院裡的奴僕,每月月錢賞錢都比其它院裡的多得多。但相應的,一旦龍軒有個什麼頭疼腦熱,他們擔任的風險也比別人大得多,一不小心便攸關生死。
一切都不用紫戀動手,她只需要從旁指揮,龍軒便被弄得比她想象的還要乾淨了。連她的衣飾也是在兩個丫頭的伺候下卸下的。由此看出,她,只是龍軒的保姆,還是個高級保姆。她不用幹別的,唯一的任務便是每天每時每地和龍軒在一起,做他的娘子!直到他厭倦。
“娘子,快過來,睡覺了!”龍軒沒有紫戀想得這麼深遠。他脫了衣服便跳上牀,趴在牀沿盯着看紫戀脫衣的全過程。一見她脫完,他便拍着身邊的空位發出召喚。
真是個孩子。紫戀笑笑,走過去在他身邊躺下,再拉過被子給兩人蓋好。她拍拍他的背,柔聲道:“乖,睡吧!”
“嗯。”龍軒微微點點頭,轉個身,鑽進紫戀懷裡,兩手環住她的腰,狡黠笑道:“軒兒要抱着娘子睡,這樣娘子就不會在軒兒醒來之際又不見了。”
真是個惹人憐愛的孩子,要是以後她的孩子也能和他一樣乖巧聽話就好了,最好也能和他一樣漂亮。紫戀愛憐的摸摸他的頭,也伸手擁住他,用行動給予他最直接的保障。
眼神交融,她對他溫和一笑,道:“我真的不走了,軒兒放心的睡吧!”
“嗯。”龍軒信任的眨眨眼,打一個大大的哈欠,濃濃的睏意襲來,便閉上眼睛,把頭靠在紫戀胸口,沉沉睡去。
紫戀靜靜地注視着他一張平靜的睡顏,感覺心裡被什麼不知明的東西塞得滿滿的,很充實,很幸福。這,就是被喜歡的人依賴的感覺嗎?
是的,她喜歡龍軒,第一次見到他就喜歡上了。單純的喜歡,僅止於對美的事物的欣賞,沒有任何別的意思。
龍軒是真的長得很漂亮,五官精緻得幾乎無法用言語來形容,世上最出色的畫家都不能完全將他的美麗表現在畫布上。長髮有些凌亂的披散在潔白的牀單上,頸項白皙修長,隨着他的呼吸紫戀幾乎可以看到青色的經絡在微微浮動……
十七歲的人了,大人了,在這個世界都該是爲人夫爲人父了,安靜下來也挺像那麼一回事的,但性格……怎麼還像個孩子似的?紫戀暗自想着。她微微動一動身子,找一個舒服的姿勢躺好,龍軒則打蛇隨棍上的又把身體向她移一移。
趕了這麼久的路,紫戀早已是又累又困。躺在如此舒適的大牀上,蓋着柔軟光滑的錦被,她多想就這樣閉上眼睛,進入甜美的夢鄉。但……現實卻逼得她不得不大睜着雙眼瞪着頭頂潔白的紗帳做無可奈何狀。
嗚嗚……她的肚子,空空如也……嗚嗚……好餓……餓到睡不着覺……一閉上眼就可以清楚的聽到腸胃蠕動發出的咕咕聲,她就覺得更餓了。
想起那一大桌好菜,好多都幾乎沒動筷子就被撤下去倒掉了。浪費!要是全部拿來填飽她的轆轆飢腸該多好,至少也算是物盡其用啊!
嗚嗚,她好命苦,嗚嗚……
紫戀尚在自怨自艾,一個黑黑的頭顱探進紗帳裡來,輕聲叫道:“小姐?”
“隨兒?”紫戀見到來人,大喜。她掀開被子想要坐起來,卻發現腰被龍軒緊摟着隨着,她的一動他便把手收攏一下。沒辦法,只好躺在原處,又怕吵醒了龍軒,她便低低問道,“你來了?將軍叫你來的?”
“是,還有斑斑。”隨兒點頭道,“管家聽說奴婢是小姐的貼身婢女,便去稟報了將軍,將軍就命人把奴婢領到這裡來了,叫奴婢和小姐一起好好伺候二公子。”
隨兒說着笑了,眼眶卻有些泛紅。“還能和小姐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奴婢還差點以爲,小姐會和奴婢分開呢!”
但笑過之後,憂愁又佈滿她的小臉。“小姐您一直是做主子的人,被人伺候了十幾年,哪裡懂得伺候別人?要是你一個做得不好,龍將軍生氣了,要罰你你該怎麼辦?”
這個丫頭,爲她費了不少心呢!
“傻丫頭”,紫戀笑道,“有誰天生就是當主子的命?人本生來就該平等,哪有什麼高低貴賤之分。你家小姐我淪落至此,純屬自找,自然要接受現實才是。什麼東西,學學不就會了嗎?而且,做二公子的婢女,總比做龍將軍的姬妾要好得多吧?”還是直升專屬小保姆、不用做雜活的婢女,吃穿用度和主子的標準都是一樣的,多好。
“那倒是。”對紫戀的這番話,隨兒表示認同。伺候人總比丟了清白好。
說着,紫戀的肚子又是一陣叫,隨兒聽到,抿着嘴直笑。紫戀惱羞成怒,撿起枕頭對她砸過去,低吼道:“笑什麼笑?你家小姐好幾頓反沒吃,被餓到這個地步你很高興嗎?”
“奴婢沒……沒有高興。”隨兒接住枕頭抱着,盡力咬住下脣,但肩膀還是止不住的抖。她強嚥下已經升到喉嚨口的笑聲,緩緩道:“小姐,楓王爺憐憫您一直忙着照顧二公子,自己還一口飯未吃,便叫廚房又做了幾個菜,剛端過來,您現在要吃嗎?”
“要!怎麼不要?我快餓死了!”一聽到有吃的,紫戀興奮地大叫。但顧及到龍軒,又只得降低了音量。楓王爺,好人啊!不僅人長得俊,心地也是一等一的好。他的偉大形象已經在她腦海裡生根發芽,馬上就要開花結果了。
“可是--”隨兒爲難的看着相擁而眠的兩人,道,“小姐你這樣,怎麼吃啊?”
“我怎樣?”紫戀看看自己……身邊相依相偎的龍軒,“嗯,這的確是個問題。”但爲了生存,辦法一定會有的!
略微動動腦筋。“這還不簡單?”她慢慢地、小心地掰開龍軒束在自己腰上的手,再把枕頭塞進他懷裡充當自己。龍軒抱着枕頭翻個身,嘴裡喃喃叫了一聲“娘”。
一獲得自由,紫戀便小心的下牀,繼而本能的循着食物的香味飛奔到前邊,找到飯菜,拿起碗筷狼吞虎嚥!
正吃得滿嘴油膩不亦樂乎,忽而聽到屏風後龍軒一聲慘厲的號叫:“娘--”
紫戀心一驚,扔下碗筷直衝過去,便見龍軒呆呆的坐在牀上,面色慘白,兩眼無神,手裡緊緊抓着枕頭,指甲深深的陷了進去。
“軒兒!”紫戀心疼的叫道,走過去坐在他面前,雙手扶上他的肩。“軒兒,你怎麼了?”
“娘子!”掃到紫戀的身影,龍軒的瞳孔才重又聚上光。他長臂一伸,把她緊摟在懷。激動的連連道,“娘子你沒事就好!嚇死我了,我剛纔夢見你渾身是血的倒在我身上,我怎麼叫你你都不醒,嚇死我了,嚇死我了……”
“沒事了,沒事了,做夢而已,不是真的。”紫戀顧不得擦去手上的油漬。她輕輕拍着龍軒的背,柔聲道,“我不是好好的在這裡嗎?軒兒不要再想了,都過去了,都不是真的。我就在你身邊,你再躺下好好的睡,啊?”
“嗯。”龍軒點頭,把頭靠在紫戀肩上,和她擁着倒在牀上。聞着紫戀身上淡淡的馨香,他狂亂的心境漸漸平靜下來。睡意再次佔據主導意識,他閉上眼,不一會便又傳出均勻的呼吸聲。
這次,他抱紫戀抱得更緊,手臂用力,十指緊扣,勒得她幾乎喘不過氣來。
真的只是噩夢而已嗎?紫戀看着他還未完全恢復血色但依舊美麗動人的臉,幽幽思索。
但想着想着,過度操勞的細胞開始罷工。能源供應不足,她的眼皮越來越重,越來越重,思維也漸漸停止轉動。再往下,她便閉上雙眼,睡着了。
牀上,一男一女相擁相依,甜甜的睡着。微風起,吹動白紗飄舞,看起來有着一種說不出的和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