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戀?”在單進稍稍放下心之時,他身旁的一人聽到這個曾經如雷貫耳的名字,忙道,“是碧城春風樓的頭牌花魁、三個月前名震建祥的紫戀姑娘?”
“花魁?”龍軒歪歪頭,看向龍衡,“哥哥,什麼是花魁?花中魁首嗎?也就是最漂亮的那朵花?”
龍衡冰冷的一眼掃向出言之人,那人深覺不妙,忙低頭裝作忙自己的,但還是被可怖的視線冰出一身冷汗。
“哥哥,是不是,是不是啊?”龍軒拉着龍衡的衣襬晃啊晃,不得到肯定的答案不罷休。
“是,當然是的。”龍衡拗不過他,定定答道。
“我就知道,娘子是世上最美的!”得到想要的答案,龍軒喜不自禁,跳起來道,“我要去找娘子!告訴她別人都說她是最美的,看她以後還會不會一直說軒兒比她美!”
“軒兒,坐下!”龍衡一把拉住他的胳膊,將他拽在身邊坐下,喝道,“客人還在,哪有主人早退的道理?當衆失儀,成何體統?”
“哥哥,軒兒要見娘子。”龍軒扁嘴,委屈道。他又不喜歡這種場合,是哥哥一定要拉他過來的,說什麼日後他也會在官場上走動,早些習慣這些規矩比較好。他本不想來的,可是連娘子也是這樣說了,他才依依不捨的和紫戀在軒院上演了一出十八相送,磨磨蹭蹭來到這裡。
“不許!”果不其然,龍衡再次嚴厲的拒絕。
“爲什麼?軒兒想娘子了有錯嗎?”忍了這麼久,龍軒不幹了。哥哥最近是怎麼了,一直不許娘子跟在他身邊,也不許自己在他面前提起紫戀這個名字,一說他就橫眉怒目的,好像人家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壞事。哼,娘子這麼善良,一直被人打被人陷害,能做什麼壞事?倒是哥哥身邊這個女人……不爽的目光射向那個又膩回龍衡身邊搔首弄姿的女人,滿意的看到她驚慌失措的打翻了酒杯。
“我說不行就不行!你堂堂一個大男兒,一直跟一個丫頭膩在一塊算是怎麼一回事?”龍衡大吼道,剛毅的臉龐陰雲密佈。在場的任何人都可以看出他的不爽,很不爽。
“我說子衡,不就一個小丫頭嗎?前幾日聽說你賜給了軒兒一個丫頭,軒兒喜歡得緊,可就是她?你既然不許軒兒去看她,那便把她叫過來好了,也好讓我們見識見識那位傳說中從不以真面目示人的紫戀姑娘到底是何等的傾國傾城。”這次開口的是六王爺,一位狂熱的舞蹈愛好者。他仰慕紫戀之名已久,只可惜時逢皇帝重病,他抽不出時間前往碧城一趟。等到皇上身體好些了,紫戀也早已被人贖走,音訊全無。沒能見到紫戀一舞,這件事是他一生最大的遺憾。只是沒想到,贖走她的人,竟然把她送到了將軍府,是天助他麼?
“一個其貌不揚的小丫頭,有什麼可看的?”龍衡斷然拒絕。
“是--嗎--?”六王爺擺明了不相信,“管她生得如何,子衡你把她叫出來給本王看看,也算遂了本王一個心願,不好嗎?”
“我說不好就不好!”龍衡再次嚴厲的拒絕,但是他越是這樣,衆人對他深藏在府中的女子便越是感到好奇。
廳中又是一片寂靜。大家都知道,憤怒之中的龍衡是連當朝太后都惹不起的。
“汪汪,汪汪!”幾聲清脆的狗叫打破如冰的沉寂,一團雪白從偏廳閃入,直奔肉香發源地而來。
“斑斑!”四個聲音同時從四面傳來。一個是主位下首的龍軒;一個是左手邊中間位置的單進;還有一個,是單進對面從頭到尾未出過一聲,在朝堂之上也有沒嘴的葫蘆之稱的順天府尹,李澤玉。他爲人忠厚穩重,待人處事溫和有禮,一年前以滅蝗聞名天下,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之一;最後一個,是坐在龍軒對面,一直飲酒,對旁人不理不睬的十一皇子,也就是曄王爺,薛太后最寵愛的孫子,他是迄今爲止朝堂上最有力量和龍衡抗衡的人之一,只是似乎他從未正面和龍衡敵對過。
這四個人,除了龍軒,單進、李澤玉、軒轅煜曄,似乎一直都看對方不順眼。顧及身份,他們之間大吵大鬧從未有過,但小小的摩擦卻幾乎每次見面都會發生。最奇怪的是,除了當事人,誰都不知道他們的矛盾從何而來,因何而起。
被叫到名字的小狗在原地轉了一圈,左看看右看看,發現在場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不覺汗毛直豎。怎麼回事?自己怎麼突然間在男人堆裡也這麼受歡迎了?不要,它喜歡的是香香軟軟的女生!
在聽到有人和自己異口同聲叫出那個名字時,四個男人均是愣了愣,互相交換幾個眼神,便又同時伸手從面前的几案上扯下一隻雞翅膀,喚着小狗的名字,在它眼前晃一晃,扔在自己腳邊。
斑斑轉着圈眼巴巴看了烤得焦黃香味四溢的四個雞翅膀一遍又一遍,爲難了。嗚嗚,爲什麼一不給都不給,現在一給就給了四個?它該先吃哪個爲好呢?糾結中……
“斑斑,這邊來!”四人見斑斑一直在原地畫圈圈,一步不移出圈子之外,心急了,便又同時開口叫道,雞身上僅存的另一個翅膀也被扯了下來用來誘惑它。
嗚嗚,斑斑爲難的再嗚咽兩聲,以極其哀怨的眼神來回看着誘惑它的四個人。它該怎麼辦?雞翅膀啊,香噴噴的雞翅膀,八個呢!主人不在,它可以大快朵頤,好興奮呀!可是……四個看起來都是一樣的大,聞起來一樣的香,先吃哪個呢?這是一個大大的問題。
考慮許久,它終於邁開了步子。
在萬衆矚目中,斑斑先跑到曄王爺跟前,三口兩口吞了翅膀就跑,彷彿身後有惡鬼在追趕。再來是李澤玉,同樣的方法,不過吃完後看了他一眼才慢悠悠溜達開。
接下來是單進。
“斑斑--”看到小狗一步一步向自己走近,單進內心激動不已。他伸出雙手,期盼着它能像以前一樣飛撲過來,在自己懷裡撒嬌。
“嗚嗚。”斑斑嘴裡咬着雞翅膀,發出含糊的兩聲,不太確信的看着改變許多的單進,但還是忍不住內心的驅使一小步一小步向他移過去。
此時,龍軒突然站起來,揮舞着手裡的雞翅膀大叫道:“斑斑,這邊來!”
似是聽懂了他的呼喚,斑斑狗眼複雜的看了單進一眼,便咬着雞翅膀轉身快步跑到龍軒身邊,在他腳邊蹭啊蹭的,親密無比。留下單進傻傻坐在原處,獨自品嚐失落的苦果。
龍軒一手撈起它,把另一隻手裡的雞翅膀放在它鼻子跟前,偏又不給它吃,看着它不停掙扎的可憐樣,他呵呵的嬉笑出聲。
龍軒抱着斑斑,一人一狗玩得好不快活,餘下三人看在眼裡,心中又是喜悅,又是惆悵,又是酸澀,林林總總,不一而足。
蹬蹬蹬,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衝進大廳,張望一番,看到龍軒懷中的斑斑,鬆了口氣,才走過去跪在龍衡下首,身體幾乎全部趴在地上,顫抖着斷斷續續道:“將……將軍,咳咳……奴婢……是奴婢不好,沒有照看好……咳咳……斑斑,讓它亂跑,打……打擾了諸位的雅興……請……咳……請將軍責……責罰。”
小蝶!看到來人,再聽到聲音,三人均在心中叫道,欣喜之情不言而喻。
此時,三個人心中都有着一個共同的想法:有小蝶在的地方,那司徒明靜一定也在!
面對驚喜之情毫不遮掩的三人,龍衡的反應卻是更加不快。只要稍微有點觀察力的人都可以發現,環繞在他周身的森冷氣息正在變得越來越濃厚。
最近半個月,龍衡似乎變得特別易怒,不管是在家中還是朝堂之上,只要有人一句話不合他的意,他便輕則怒目相向,重則找個理由重重責罰,儘管有許多人都根本不知道自己錯在哪裡。聽說,他每天上午教龍軒練功,下午便去校場與部下比試,現在已經不知有多少人遍體鱗傷躺在牀上估計一兩個月都下不了牀。
“汪汪。”見到隨兒,斑斑立馬從龍軒手中跳下,改投她香軟的懷抱。隨兒將它摟進懷裡,一人一狗一起跪在下邊。
龍衡一直在直直的盯着她看,卻是一語不發。斑斑像是感覺到了他恐怖的視線,也老實的待在隨兒懷裡不時偷偷拱動兩下,不敢有什麼大動作,也不敢出聲。
“子衡,這個丫頭是誰?本王怎麼看着覺得有些面善?”軒轅煜曄狀似不經意,搶先於其他幾個人問道。
龍衡不語,龍軒便答:“她叫隨兒,是娘子的貼身丫頭,和斑斑一起跟着娘子進府來的。”強調一句,“她是娘子最喜歡的丫頭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