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沐清又是對着三人歉意笑笑, 端起酒杯就想道歉,話沒有出口,就沒有入喉, 小木眼睛一瞪, 餘沐清只得將酒杯輕放。
看着餘沐清那帶着歉意的笑, 三人不在意地拿起筷子吃將起來, 除了伊天心, 另外兩人手邊酒完全當做了擺設。
房間內只有輕輕的咀嚼聲。
小木看着給對方夾菜的莫蘭和李莫如,心中的怪異更是增加不少,卻又想不出到底是怪在哪裡, 只得搖搖頭,不多想了。
莫蘭裝作沒有看到小木的眼光, 只管照着平常的樣子給李莫如夾夾菜, 然後將自己不大愛吃的挑到李莫如的碗裡, 將李莫如不大愛吃的挑到自己碗裡。
餘沐清不動聲色地打量也在心裡慢慢地思量着。
吃完飯,擦好手。一起移到邊上的茶几旁, 水果上桌。
莫蘭看着眼前雕成花一樣的西瓜,愣了,有這樣飯後吃西瓜的嗎?而且吃西瓜還要吐籽,算了。莫蘭惋惜地看了眼西瓜,不捨地將視線調回看着李莫如。
再看了看紫紅紫紅的葡萄, 伸手取了一顆, 不剝皮、不吐皮, 只將籽兒吐到一旁的小碟中。感覺還甜, 就又取了一顆, 剝掉皮,往李莫如嘴裡放。
李莫如害羞帶怯地含過葡萄, 同時溫柔一笑,拿起一塊看着籽少的西瓜,用牙籤將邊上的籽去掉,遞給莫蘭。
小木眨巴眨巴着琉璃眼,看了眼李莫如,看着接的自然、吃的自然地莫蘭,雙眼圓瞪,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話纔好。
靠着餘沐清,撇撇嘴,嘀咕着說:“這麼大的人了,還要自己家姐姐伺候,真是不要臉。”說着卻又接過餘沐清遞過的西瓜,吧唧吧唧的吃了起來。
小木以爲自己說話沒有人聽見,殊不知室內的三人都是具有內功。聽到小木的話,莫蘭手頓了頓,擡頭對着李莫如甜甜一笑。這個是人比西瓜甜。
莫蘭吃過一片西瓜,看着李莫如又遞了一塊過來,搖搖手,說:“不棄,你自己吃。”
接過一旁小侍遞過來的帕子,揩揩手,說:“餘公子?”
餘沐清點點頭,將小侍遞給自己的西瓜吃完最後一口,接過手巾,動作優雅地擦起手來。
“若餘公子無他事,那我等就告辭了。”吃了就跑雖然不厚道,可是與留下來有麻煩相比,還是不厚道好了。
“且慢。”吃了就想跑,沒有那麼容易。餘沐清叫住莫蘭,對着莫蘭笑笑:“莫小姐,聽說你等要去蓮峰,途經北望山,不如同路?”
莫蘭睜着清澈的眼,對着餘沐清說:“同路?餘公子笑話,我想,我們並不同路。”有着別樣心思的你,我們可與你不同路。
“怎麼?沒有膽量來我們北望府嗎?看到北望府就要繞道嗎?再說,你們去蓮峰,不就是要過北望山後過離關才能到達蓮峰的嗎?”小木聳聳鼻子,得意的對着莫蘭說。你看,我都知道到蓮峰要經過北望府的,你都不知道?還敢說不同路?
莫蘭笑笑不言語。
小木見到莫蘭如此,氣的差點跳腳。
餘沐清摸摸小木的頭,安撫了下小木,擡頭定定地看着莫蘭,淡笑着,語氣篤定且意味深長地說:“北望山、北望府,我想莫小姐應該有興趣纔對。”
莫蘭笑開了,嘴角勾起一個優美的弧度,說:“餘公子真愛說笑,要說這感興趣,嘿。”最後一個嘿字是揚聲說出,說不出的韻味,尤其是說完之後看餘沐清的那一眼。
餘沐清身上的氣勢變得凌厲起來,感覺到身邊的小木繃了下身體,又倏地化爲無形,轉爲看向一直安靜坐着的李莫如說:“身爲男子,實不該主動邀約女子,在下也深感愧疚。不過,若小姐有空,經過北望府時還望過府一敘。”頓了頓,說:“望小姐莫嫌棄。”
李莫如淺笑着,看了眼莫蘭,意思是莫蘭如何,自己就如何。
餘沐清心裡詫異着,怎麼看着像是做主的女子卻看向莫蘭,莫非她們之間並不如想象的那樣?於是淡淡瞥了眼莫蘭,心裡也知道自己不能太操之過急,免得他人起疑,遂對着三人說:“在下就在北望府恭候三位大駕光臨。”
明明什麼都沒有答應,怎麼就變成了好像板上釘釘一樣。
莫蘭好笑的搖頭,說:“呵呵,我們多謝餘公子招待。至於,北望府嘛,我等可沒有答應。不過,有空,倒可以一行。”說完,攜了李莫如的手便往房門外走。
餘沐清啊,餘沐清啊,但願你打的不是我身邊人的主意。看來,玉竹帶來的信息是正確的,不過,他的意圖卻又顯得莫測起來。莫非,還真如天璣說的那樣,是爲了那個烤魚的方子。嘿,我可不相信真有如此簡單。回去,叫玉竹從餘小木身邊開始查起,定能有新的線索。
三人走遠,小木搖着餘沐清的手,說:“哥哥,那個莫小姐真的好討厭。不過她旁邊的那位小姐卻很是……”說完,小木羞澀一笑。
餘沐清此時發現小木雖然口中說的是對李莫如的好感,可是實際卻對莫蘭的關心太過。長久在外行走,察顏觀色便知道莫蘭看着表面溫情實則卻是淡漠對人,若是能得到她的心許是如火山般爆發和熱烈,可是若是不得她的心,那便是你再多熱情也陌似路人。
他擔憂地看着小木,知道小弟他並沒有發現自己對莫蘭的關切不似常人,怕自己一開口就道出反而會讓小弟他陷入進去。若他認爲自己喜歡的是李小姐,那樣反而好些吧。
餘沐清如此想,便說:“李小姐確比莫小姐優秀許多。”
聽到哥哥說莫小姐比李小姐差,小木心裡的高興、羞澀全丟了開去,張了張口想替莫蘭辯解,可是又不知道自己該站在什麼立場說話,只得住了嘴,頭一埋,倩笑着說:“哥哥,你這次出去除了給小木帶了銀鈴鐺,還帶了什麼?”
餘沐清看着小弟琉璃眼睛,不動聲色的暗了暗神情,說:“你個小貪心鬼,你可知道那銀鈴鐺,江湖人求都求不到,你還嫌?”
小木瞪着大眼睛,翹着本來就微翹的紅脣,說:“哥哥,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喜歡江湖,我只喜歡有你在的家。”
餘沐清聞言,擡手摸摸小木的頭,將他揉進自己懷裡,低頭用下巴摩挲着小木的頭髮,柔聲說:“嗯,是哥哥不好,是哥哥不好,將小木一個人留在家裡。小木,你原諒哥哥好不好?”
悶悶的聲音從懷中傳來,“哥哥……我知道哥哥是爲了小木,可是,哥哥,小木長大了,以後,就讓小木陪着哥哥一起察看店鋪,走南闖北,可好?”
“呵呵。”
聽到餘沐清的笑聲,還有從胸膛處傳來的震動,小木不依地擡起頭,說:“哥……”
“好,好,哥哥不笑小木。”餘沐清柔柔地看着小木,以往臉上的威嚴全都不見,只剩滿臉的柔情,軟化了的細條看着格外柔美和溫情,“小木,哥哥要爲你準備千里紅妝,要爲你挑一個天下最好的妻主,要給你一個清水國最美的玉石耳墜。”
“千里紅妝?玉石耳墜?”小木喃喃說着,眼裡透着嚮往,不知道想起了什麼,粉粉的脣因爲用貝齒輕輕咬着而泛起一抹豔紅,紅色的脣、白色的齒很是衝擊着人的視覺,看着讓人不禁想啃上一口。
“是,小木。”餘沐清收斂起神色,一本正經地說:“這是哥哥畢生的心願,哥哥希望小木幸福,哥哥希望能有人與小木生死挈闊。”
口氣淡然卻透着滿滿的決心,讓人眼前不禁浮現出哥哥爲了給自家弟弟撐起一片天,在女子爲尊的國度裡,拋頭露面,以男子之身掌管着遍佈天下的店鋪,遭人白眼、嫉妒。冷言冷語受着,大雨風霜受着,無怨無尤地一步一步朝着自己的信念前進。
前行路上,三分信念,五分堅定。
一路行來,風餐露宿,滿心期盼。
期盼着你永遠快樂,堅定着你永遠幸福!
小木聞言,微擡起頭,將眼裡的淚水逼回,輕聲說:“哥哥,小木最大的心願是哥哥一生幸福。哥哥幸福了,小木纔會幸福。”
“傻孩子,小木幸福了,哥哥就會幸福。”餘沐清拉起小木,用指腹擦去小木眼角的那滴清淚。
“哥哥,那,我們一起幸福吧。”小木不好意思地笑笑,伸手拉着餘沐清替自己擦淚的手說。
看着小木期盼地目光,餘沐清柔笑着點點頭,心裡說着:“木,清這輩子,只盼着……”
心裡嘆息,臉上微笑。
走出房門的莫蘭三人,下了樓梯,到了大堂。
莫蘭對着兩人說:“不棄,欣兒,我們去茶樓坐坐?”
伊天心不置可否的點頭。
看着伊天心同意,莫蘭轉身對着天璇他們說:“你們在客棧等着我們就是了。”
吉祥聞言,看了眼李莫如說,只見李莫如點頭則與天璇一起退下去。
看伊天心也要平安退下,莫蘭說:“欣兒,你可不要捨不得不讓我和不棄倆人使喚你家人。”
伊天心見此,無可奈何般地看了眼莫蘭,擡腿就往大堂外走,她可不想與莫蘭耍嘴皮子。她也不想承認聽到莫蘭如此親密地叫自己欣兒時的欣喜。
跟上了伊天心,莫蘭說:“欣兒,你對這延州好似很熟?”
伊天心頭也不回,說:“嗯,當然。”
莫蘭心下明白,天心宮宮衆遍天下,她經常出來視察,定是對這大城市熟悉透徹的。
“那,欣兒,你定是知道延州最好的茶樓在哪裡?”
伊天心聞言回頭看了眼莫蘭,說:“自然。”
莫蘭呵呵一笑,對着李莫如說:“不棄,你最好茶,你說,你等下想吃什麼茶?”
李莫如無言地看了眼莫蘭,對着伊天心說:“小妹她調皮的緊,小姐莫見怪。”雖如此說着讓他人莫見怪,自己卻是緊緊護着還在旁邊煽風點火,尤其是口中的寵溺讓人明白莫蘭與她定是親密無比之人。
莫蘭聽到李莫如說自己調皮,也不說話,只是扯過李莫如的袖子,一手牽着,眼睛四處望着。
“不,莫小姐是真性情。”伊天心淡淡回着。
“莫小姐?”李莫如心裡想着,蘭不是說是朋友麼,既是朋友爲何如此稱呼蘭,而蘭卻又親切的稱呼她爲欣兒?
四處望着的莫蘭,聽到伊天心說話便知道不棄他定會懷疑,卻也不開口,只是說:“欣兒,我最好那茶樓的點心了。” 言下之意是,等下好茶、點心什麼的不要大意的都上上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