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男子看到三人擋在樓梯口, 一個停步,人躲閃不及歪歪倒倒地好像要摔倒一樣,而三人中伊天心在最前面。
莫蘭如果是看着個女子倒地了還會伸手扶一下, 是個男子, 她頂多拿出玉笛阻擋一下, 更何況此時還有伊天心在旁。而伊天心雖然一臉魅惑之色卻眼底清冷無比, 一點也沒有伸手上前的準備。
李莫如看到男子要摔倒, 想上前可是地方太小,除非他一把推開莫蘭,於是只能輕呼一聲。
隨着李莫如的輕呼, 男子居然站穩了,一手扶着樓梯扶手, 他大聲對着三人說:“你們到底有沒有世間貴女精神, 看到男子摔倒居然扶都不扶一下。”
這時, 三人都看到這個男子也不過十四五歲,嬌小的身子爆發出強大的活力, 他的一身大紅衣服與伊天心的大紅衣服相比,人看着熱情很多,像火一樣能溫暖人心。一雙琉璃般的眼睛迸出怒火,雖然極力壓制着可也能看出男孩心裡的憤怒。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男孩。莫蘭對着這樣的人向來是躲避還來不及,所以是絕對不會往前湊的。於是她不動聲色地往後一退到了李莫如身後。
偏巧男孩看到了莫蘭的動作, 他幾個步子上前, 擡頭看着李莫如, 說:“這位小姐, 你讓一下。”
李莫如不動, 只是靜靜地看着男孩。
男孩感覺李莫如沒有動,一擡頭就看到那一雙燦若星辰的眼, 深邃的五官,再加上通身的氣派,男孩覺得自己的心如擂鼓般的跳動,是她麼?是她麼?
話本小說裡說的茫茫人海中相遇,就是那樣的一雙眼,望進了自己的心,自此相思無限!
男孩眨巴着琉璃眼,臉頰上飛起紅霞,但還是倔強地擡起頭,說:“這位小姐,你讓一下。”
“小木。”一個男子威嚴的聲音自身後響起。
莫蘭早已發現男子的靠近,她看着男子帶着兩個小侍神色肅穆地走過來,眼角眉梢都帶着上位者的威嚴。
男孩也就是小木見到男子立馬舍了李莫如,一路小跑朝男子奔去。
男子伸手接住小木,抱穩後嗔怪着:“小木,跟你說過多少遍了,不要跑着走路,你看你。”
“哥,小木想你了。”小木摟着男子的脖子,撒嬌說。
男子聞言,眼裡閃過一抹暖意,說:“嗯。”
“哥,你這是想還是不想?”小木不依地搖着男子。
男子好笑地點頭,小木這才放開男子,卻直拉着男子的手四下望着,不停地說:“哥,你瘦了。這一個月沒有好好吃飯和休息麼?”
“沒,哥挺好的。”男子眼睛微溼,打斷了小木的話,“小木,大堂人多。”
“嗯,恩。”小木點點頭,眼珠轉了轉,看着大堂都豎着耳朵的人們,感覺到偶爾瞥過來的視線,癟癟嘴說:“哥,我們去雅間啊。我透過窗看到哥的車,我就趕緊下來了。”
“哼。”
小木聽到男子一哼,脖子一縮,手纏上了男子,撒嬌地說:“哥,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啊,我下次再也不從家裡跑出來了。”
男子不再出聲。
估計是當面教訓不好,私底下再教訓去。莫蘭心裡想着。
小木跟着男子往樓上走的時候,經過李莫如,眼內流光一轉,大大方方地對着李莫如微微一笑再轉頭繼續與男子絮絮叨叨地說着。
莫蘭見着此情景,無奈一笑,伸手拉過李莫如的手,用力一握,說:“不棄。”
李莫如低頭溫柔一笑,莫蘭勾起脣,說:“我們也上去吧。”
“嗯。”
莫蘭看了眼伊天心,說:“走吧。”
伊天心點點頭,率先往上走,這時候的小二就出現了,而剛纔的時候卻總尋不着,莫蘭意味深長地看着小二,小二感覺到身上的視線,回頭卻沒有發現有人在望自己,打了個寒顫,更是恭敬地在前頭領路。
剛到雅間門口,小木從雅間走出來,對着李莫如說:“我請你吃飯,可以嗎?”垂在腿側的手緊緊握拳,顯示着男孩很緊張。
仰頭望着李莫如的小木,張揚的衣服顯示着張揚的個性,這次沒有再戴面紗,他紅紅的棱脣微微翹起像是天生讓人去疼愛,還有那忽閃忽閃的長長的睫毛,整個人看上去無比活潑。
雖然極力想表明自己的淡定自若,可是顫動的睫毛、固執地抿着的紅脣,還有站的筆直的身體都告訴面前人男孩是多麼的緊張,多麼的害怕拒絕。
李莫如明顯一愣,他現在雖然一身女裝,可是卻明顯是已婚的裝束,難道自己以後出遊的時候一定要穿着男裝才行麼?更何況面前的小公子明顯未婚,卻又如此大膽。微閉了下眼,李莫如嘴角含笑地說:“這位公子,不好意思,我朋友在。”
委婉的拒絕,李莫如本想着男孩不會再堅持,可是他明顯小覷了小木,小木這時已經沒有那麼緊張了,不知道是不是李莫如的微笑鼓舞了自己還是別的原因,他落落大方地說:“那小木請三位小姐一起共用午餐,可好?”眼睛飛速看了眼李莫如與莫蘭交握的手,嘴角明顯地撇了撇。怕是先前莫蘭給他留下了不好的印象,而因爲李莫如卻不得不對莫蘭好言相向。
莫蘭看着男孩眼裡的仰慕之情,心裡想着這事情如果處理不當,不棄他怕是會難過的吧,雖非本意卻也是因自己而起,不棄他總是那麼的心軟。而自己也不願意不棄在以後的日子裡因爲這種感情債而自責。
莫蘭在男孩出現的時候就注意觀察了,發現男孩的五官比起清水國男子來說,稍微深邃一點,琉璃眼睛偶爾閃過藍光,表明男孩的父母一方極有可能是黑耀國人。
難怪性格如此,先前與他哥哥的之詞片語中知道男孩經常偷溜出家門,怕是個調皮的主。
莫蘭放開李莫如的手,小手卻纏繞住了李莫如的手臂,整個身子軟弱無骨地靠在李莫如身上,眯着眼睛對着男孩笑了笑,然後將臉噌了下手臂,聲音也變得軟糯糯的,“不棄姐姐,蘭兒最討厭和陌生人吃飯了,所以,我們還是不要理這個小鬼好了。”
聲音一出,莫蘭的身體明顯的顫了顫,一旁的伊天心感覺到了嘴角微勾,眼裡閃過微笑,靜靜地立在一旁看着兩人的動作,心裡卻爲小木感到可惜。
可惜他的感情對着如兒而去,可惜他面對的是莫蘭。男孩的這段感情怕是要無疾而終了。
伊天心心裡想着,眼裡也就多了絲憐憫之情。
男孩在伊天心這樣看着自己的時候,眼睛一瞪對着伊天心說:“你這個女子,那是什麼表情,是在同情本公子嗎?”他再一跺腳,對着莫蘭她說:“我纔不是小鬼,我已經成年,可以嫁人了。還有,我叫小木,現在你認識我了,我就不是陌生人了吧。”
他一跺腳,就聽到清脆的鈴聲,而這鈴聲男孩先前走路的時候並沒有,看來是他剛剛佩戴上的。
男孩順着莫蘭的眼光也往自己的腳看去,只見繡着許多繁複菊花、菊花花蕊全是以金絲勾勒的白色裙子下一雙與身子明顯不相稱的大腳,臉一紅,腳往裙子裡一縮,擡起頭,咽咽口水說:“看什麼看。你說我是小鬼,你纔是小鬼。你現在認識我了,那現在可以跟我進去,一起吃午餐了嗎?”
莫蘭不禁失笑,男孩看到莫蘭笑出聲,嘴一撇,眼眶瞬間溼潤起來卻倔強地擡起頭,說:“我是誠心請你吃飯,你到底來不來?”
伊天心心裡想:可憐的孩子,注意力已明顯的被莫蘭勾走了,怕是連他自己還不知道吧,從莫蘭與他開口說話起,他的目光就再也沒有朝李莫如看去。
莫蘭眯眯眼看着男孩,撇過頭來,眨了下眼纔對着李莫如說:“不棄,既然這小鬼這麼誠心,那我們去吃吃看?”說完後還挑釁地看了眼男孩。
看到男孩氣的臉通紅,差點跳腳了,才歪了下腦袋,說:“欣兒,一起吧。”
伊天心不置可否地點點頭,手中的扇子敲了敲手心,也不知道扇子是什麼時候變出來的,緊隨着兩人的步子走進了房內。
垂着的眸子裡一片死寂,現在的她是真的心若死灰,可是真的想確定如兒他幸福不幸福,聽說他十月初十就要成親,那這段日子就讓自己陪在他身邊,讓她冷眼旁觀看着吧。
來之前,師傅和師叔都極力發對,可是自己已經下定決心一定要親眼看着如兒幸福,那是師傅也是阻止不了的。
在莫蘭他們從曲州出發後,自己也送別了師傅和師叔,只帶着平安一人從曲州輕騎先行趕到延州,在這裡等了兩天終於是讓自己等到了他們,再次相遇時第一眼看到如兒自己的心便放下了一半,那般神采飛揚的如兒是自己從未見過的。
如兒這樣幸福,很好,我很放心。伊天心心裡苦澀,同時祝福着兩人。
師傅師叔說要自己一路尋找自己的幸福,自己的幸福呵,伊天心看了眼前面的李莫如,搖搖頭,心裡一片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