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高調的用餐, 莫蘭是第一次,她靜靜地吃了幾口,然後對着四人說:“你們, 下去吧。”
“是。”三人躬身應道。
在莫蘭身後的女子開口說着, 聲音煞是悅耳動聽:“小主子。”
莫蘭聞言, 吞下了口中食物, 纔開口說:“嗯?”
“就讓我伺候小主子用餐吧。”寬大的袖子一振, 人淡淡說着。
莫蘭不語,只是拿起勺子繼續吃將起來。
這時候,樓上一片安靜, 連咀嚼飯菜、喝酒的聲音都無。
米飯上來,只有莫蘭跟前的米飯還帶着一碟子酸泡菜。莫蘭看着眼前的菜, 不語, 臉色凝重的很。
“是誰?”突然莫蘭開口問道。
紫衣女子不說話, 只安靜地站着。
莫蘭見紫衣女子不語,嗤笑一聲, 說:“還要我去請不成?”
話音剛落,突然一人從窗口處飛身而入,然後怯怯地站在那裡,不敢上前,對着莫蘭諂笑着。
莫蘭不理女子, 只夾了一點點酸泡菜給李莫如, 說:“不棄, 嚐嚐, 朵朵義母做的。很好吃, 又開胃,用來下飯最好了。”
只有樓上的人偶爾瞟了眼青衣佩劍的女子。今天用過飯, 不出酒肆也沒有人過來說,而且位置很好可以看熱鬧,出了酒肆,可以擡頭挺胸,而且以後就有在他人面前炫耀的資本了。
莫蘭只顧與李莫如、吳欣吃着,青衣佩劍女子慢慢挪着腳步,還從一旁的角落裡搬條凳子,放到莫蘭身邊,對着不理自己的莫蘭笑笑,然後坐下,說:“蘭子,那個,酸泡菜好吃吧?”
莫蘭還是不語,連眼角的餘光都懶得給她,微側了側身子。
女子見莫蘭如此,暗了暗眼神,伸手扯了下莫蘭的袖子,將頭挨在莫蘭的肩膀上,還蹭了蹭,說:“朵姨特意給你做的,然後,我下山的時候拿的。所以,蘭子,看在泡菜的份上,你就理理我吧。啊,理理我吧。”
莫蘭感覺到肩膀上的重量,頓了頓,吃下最後一口飯。看到李莫如也剛好吃完,對着他笑笑,然後倒了杯水給李莫如後才轉頭看着女子。
“將你的很有重量的豬頭拿開。”
“蘭子,你怎麼可以說這麼漂亮的臉蛋是豬頭?再說,你見過這麼漂亮的豬頭嗎?”
李莫如聽到女子如此說,不禁輕笑出聲。
女子聽到笑聲,眼睛突然銳利起來,擡起頭看到還沒有完全收起笑意的李莫如一眼,瞬間臉上露出諂媚的笑容,直直坐起身,對着李莫如恭敬的點了點頭,動了動脣。
李莫如聽到耳邊的一聲:“妹夫好!”
李莫如一驚,然後臉唰的一下紅的能滴出血來,然後猛的低下頭,優美的脖頸就這樣映入眼簾。女子趕緊撇開頭,她可不敢多看,免得蘭子發飆。
莫蘭見此,便知道她肯定是用內力在李莫如耳邊說了什麼話,讓他害羞成這樣。
莫蘭敲了下她的頭,說:“吃飯沒有?”
“嗯嗯。吃了個餅子。”女子看到莫蘭理了自己,眨巴眨巴眼,可憐兮兮地說。
“活該。”莫蘭嘴裡雖然這樣說,卻是轉身朝身後紫衣女子看去。
青衣佩劍女子看到莫蘭回頭,便知道她要吩咐上飯菜,忙阻止說:“這裡除了酒能喝,其他的飯菜還是免了吧。”
看到桌上的牛肉還撇了撇嘴,很是不屑。
莫蘭扶額,這個挑剔吃、穿、住的女子,居然就這樣跟着下山了,也不知道她這個路癡是怎麼找到自己的;而且莫蘭十分懷疑那個餅子到底有沒有進了她的肚子。
算了,還是回客棧給她弄點吃的好了。莫蘭心裡嘆息一聲,拉了拉李莫如,然後起身,瞄了女子一眼,然後對着劉姐說:“多謝你今日讓座。”看到劉姐迷茫的看着自己,微微一笑,擡腳就走,邊走邊對紫衣女子說:“不用跟着了。”
紫衣女子聞言,留步,目送着四人下樓,直至莫蘭她們不見,像是沒有感覺到樓上人的目光似的,只是淡然的將目光掃過莫蘭吃過的飯菜,沉吟了會,也下了樓。
她到底是誰?這是樓上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腦子裡在想。唯有那個個子嬌小的女子走到窗邊,看着四人遠去。
突然,安靜的樓上有一人走到劉姐面前,語無倫次的說:“劉姐,那個,你,你覺得怎麼樣?”
良久,劉姐都沒有做聲,直到衆人以爲劉姐不會開口說話,都失望的往樓下走時,有人聽到劉姐開口輕語:“她,她,她,她們三個都是人中豪傑,讓人心生敬仰之情。”尤其是她,注視着你的時候,讓你覺得她對你尊重無比;可是,無視你的時候,讓你卻怎麼也生氣不起來,感覺一切都是那麼理所當然。
她忽視了吳欣,也理所當然的忽視了李莫如。
而在酒肆的一個房間裡,房內擺設甚是簡單,就一個書桌,桌後坐着的就是排在最後的一個女子,然後再有四張凳子,每張凳子旁邊一個茶几,然後房內再無其他。
其他三人坐在凳上,齊齊的望着紫衣女子。
女子沉靜的表情讓人窺不到內心一絲一毫,室內一片安靜,四人各有心思,忽然女子展顏一笑,沉思中的三人聽到女子輕笑,均回過神來。
紫衣女子對着三人說:“嘿,你們剛剛在想些什麼?感覺如何?”
百越娘子朗聲笑道:“老大,我覺得小主子甚是厲害?”
寒衣斜了眼百越娘子,然後說:“厲害?有啥厲害的?老是一張笑臉,看着我都想拍她幾下。”
“老四,你想的也太簡單了。你難道沒有聽說過‘叫的狗才咬人,咬人的狗不叫’。”延州城內的大善人任好兩眼微眯,一直笑着說話的她只有在說到最後的時候眼裡才閃過一抹銳利。
“嘿,三姐,那說的是你吧。”寒衣嗤笑一聲。
大善人知道寒衣是那種只知道練劍,人情世故皆不知的人,所以,知道她看不慣自己平時的作爲也經常諷刺自己,卻也只能一笑而過,於是不再說話。可是,她在與莫蘭短短接觸過程中,就知道莫蘭是真的在扮豬吃老虎,小覷她的人怕是很少會有好下場,而自己,恰恰就不想與這種人做對。
百越娘子輕拍了下寒衣,說:“你怎麼能這樣說三妹?而且,我也認爲,小主子算是合格了。不過,如果能再給小主子增加一道考驗更好。”說完,嘴角露出一抹賊笑。
“別,二姐,你可別這樣笑,笑的我渾身發冷。”寒衣一聳肩膀,還挪了下屁股,說:“我們有考驗她嗎?”
百越娘子不語,整整一壺酒,如果沒有四十年的功力,怕是在喝完一杯就倒下了,其他三人的杯子邊沿都塗抹了上好的醒酒藥粉,唯有小主子的沒有。
而自己四人與小主子相見,卻沒有看到她神情有任何變動,而且,老主人說過的,她是沒有跟小主子提過我們絲毫,這樣不動聲色的觀察我們還有對待身邊人的關愛之情。
她,是一個武功高深,富有心計、善於隱藏自己,同時又重義氣的人。
紫衣女子,也就是三人口中的大姐只是淡笑着看三人爭執,只是在最後說了句:“好了,自己心裡明白就好。不管你們對她有何看法,始終都得記住,老主人已經將密營與鐵衛都交予了小主子,而且,暗衛現在老主人也有意向將其傳給小主子,也就是說,從我們在看到小主子手腕上的銅錢時,我們現在的主子便不再是老主人,而是現在莫家的三小姐,莫蘭。”
說完,特意看了眼寒衣,寒衣心裡一凜,知道有些事不是自己可以放肆的。
三人恭敬的站起身,女子一說完,齊齊直視着女子,齊聲說:“是,謹遵諭令。”
聽到三人的回話,女子勾起嘴角,心裡說:“主子,你的傳人確實很不錯。”
走在街上的莫蘭此時不知道自己的肩上已經被自己的師傅加了三座大山,還一手牽着李莫如,一邊對着鄧亦晴說:“晴子,等下回了客棧,你給我老實交代下。”
鄧亦晴眼睛四處亂轉,說:“是娘交代我出來的,不信,你回鳳陽山問去。”
莫蘭停住腳步,看着鄧亦晴,說:“天璣,出來。”
話音剛落,天璣就出現在鄧亦晴身旁,鄧亦晴眨巴眨巴眼,還伸手揉揉眼睛,說:“蘭子,這個,天璣怎麼在這裡?”
“哼,是義母叫你下山的?”莫蘭不答鄧亦晴,反而再次問道。心裡卻在想,看來天璇、天璣下山晴子她們是不知道的。
街上行人很多,並沒有誰在意四人身邊陡然增加了一人,只有鄧亦晴一人心裡駭然,沒有想到山上柔柔弱弱只知道伺候人的天璣居然還有這麼高深的隱蔽身形的功夫。
“呵呵。”鄧亦晴本來想着在街上蘭子應該不會對自己追根究底,說不準就躲過去了。可是現在看樣子自己是躲不過去了,所以就打算憨笑着想混過去。
莫蘭哪管那麼多,她實在是想不到鄧亦晴怎麼會在這裡出現,而且,昨天自己聽天璇說山上會有一人下來,有事對自己說,今天才特意在延州停留一晚的,哪裡知道等來的卻是鄧亦晴,百思不得其解,只能從鄧亦晴這裡突破,看能否知道緣由。
莫蘭眼睛一翻,對着鄧亦晴說:“你,不說,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