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淡淡的,淡淡的如同一點白色的灑墨,從灰白的天空繚繞而下,那天暗的壓抑;忽然,一震強勁的風翩然而至,捲起嬌小的雪花在空中狂舞;遠處的景象在這漫天狂舞的雪暴中掩蓋,彷彿天地間便只剩下了這雪白的顏色。
在雪地裡,一輛馬車逆着風緩緩的行駛着,在馬車的後面還跟着幾個人駕着馬,此刻的他們裹上了厚厚的棉衣和羊毛,頭戴氈帽,握着繮繩的手也被嚴嚴實實的包裹着;可饒是如此,他們的臉依舊被凍得烏青;如鵝毛般的雪花此刻卻似鋒利的飛刀一般,狠狠的劃過他們的臉頰,原本粗糙的皮膚竟被這狂猛的風暴凍出了血色的裂紋;畢竟他們以往生活的地方滿是燥熱和乾裂,此刻來到這冷得能讓人發狂的地方,一時之間,無所適應。
他們看着行駛在前面的馬車,眼底滿是不滿與怒氣;憑什麼?憑什麼他們得護送這個叛族之子?憑什麼他們得因爲這個叛族之子的過錯而來到這寒冷得能凍掉手指的鬼地方?
可是,這些話他們也只敢在心裡想想;因爲在那馬車之中除了叛族之子外,還有一個他們根本就不容反抗之人。
“停轎!”駿馬在狂奔着,風暴在嘶吼着;可這慵懶的聲音卻依舊準確的從轎子裡傳達了出來;衆人聽到這聲音,卻是敢怒不敢言;只得猛拉繮繩,讓馬兒停了下來。
那在最前面的男子,急忙翻身下馬,幾乎是小跑着朝着馬車奔去:“家主,不知有何吩咐?”
馬車裡與外面截然不同,在最中心有着一個大大的火爐燒着,火爐上方有着一個金屬所製成的通氣口,散發着暖暖的熱氣;在火爐的旁邊有着一個矮几,矮几上放着一點兒點心和茶水;在這矮几的右側是一個能容兩人躺下的牀鋪,在左側也有着一個相同的牀鋪;牀鋪之上放着同色系的錦緞棉被,光看外表都能知道價值不菲;整個馬車空間不算太大,但是也不小;裡面的生活用品一應俱全。
此刻,千里軒季半倚靠在左側的牀上,手捧着一本書,眼睛卻是看着同樣半依靠在右側牀鋪上的離兒;從炎熱得如同沙漠一般的地方出發,一路來到這冰天雪地裡,已經半個月多了,司空離從出發到現在幾乎沒有說過話;她只是坐在馬車裡,靜靜的看着火盆,既不準備逃走,也沒有給他添絲毫的麻煩。
千里軒季收回了目光,轉過頭對着馬車外凍得縮成一團的隨侍說道:“原地休息!”
那隨侍聽到休息,原本凍得烏青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急忙轉過身去,招呼着手下,開始在這冰天雪地裡挖坑;轎子裡他們是進不去了,平時都是挖坑,在坑裡避寒。
寥寥炊煙升起,每天的這個時候都是他們最爲放鬆的時刻;火堆聚集在坑洞的中央,爲他們帶來了一絲溫暖,在火堆旁邊,烤着十幾塊乾糧和幾塊臘肉,火堆的上面還燒着一壺雪水;在這冰天雪地裡他們也只得這樣將就。
有着大雪天氣的日子,黑夜總是來得極快;沒一會兒,這片雪地便是徹底的暗了下來;那幾個隨侍圍着火堆,靠在馬身上,汲取着溫暖。
沒一會兒,烤肉的香氣便是在這小小的坑洞中瀰漫;那剛纔去馬車旁回話的隨侍,用銀盤拖着兩塊切好的臘肉和乾糧便是出了坑洞,走到了馬車旁:“家主,肉和乾糧烤好了,趁熱吃吧!”
“拿進來吧!”
那名隨侍,拿着吃食,小心翼翼的爬上馬車,掀開了厚重的簾子;一陣熱氣襲來,溫暖的溫度差點讓那隨侍不想出去;他輕輕的將銀盤放在了矮几上;眼眸輕輕一掃,便是看到了那個叛族之子;她依舊是那副冷清的模樣,秀美的臉上,眼眶深深測下陷,蒼白的肌膚沒有一丁點兒血色;小小的身子窩在寬大的棉被裡,一頭青絲沒有梳理,就這麼披散着,垂在牀沿邊上;看上去極爲蒼白脆弱;本來因爲趕路而暴躁的怒氣,在看到這嬌小的人兒之後竟是出奇的平復了下來。
“滾出去!”就在隨侍看着離兒發呆的時候,千里軒季清冷的聲音從後面傳來;那隨時立馬回過神來,拉開簾子便跳下了馬車;動作一氣呵成。
千里軒季放下了手裡的書,冷漠的看了離兒一眼;便拉開錦被,打理好自己,從牀邊拿過衣服,穿着厚厚的貂皮所製成的斗篷,不發一言的跳下了馬車。
離兒沒有在意,她的心早就被那滿滿的猜測給佔據了;她在害怕着,她害怕司狼亡要真的背叛了自己,她害怕姨娘出了什麼事情;如果真的到了那個時候,自己又該何去何從?
這一路上,她幾乎都是夜不能寐,原本虛弱的身體早已養好;可是那心底的動盪卻是讓她的精神萎靡,面色依舊蒼白着;她好想逃,可是心底卻依舊有着一絲希冀。
‘咻——’突然,破空之聲響起,一根箭從轎子的窗口飛刺進來,幾乎是擦着她的脖子,狠狠的插在了地板之上,入木三分;離兒一驚,來不及整理心中紛亂的思緒,慌忙穿好衣服,帶上了一個跟貂皮所製成的斗篷,抽出一直放在懷裡的修羅之劍,掀開簾子跳了出去。
突然前方傳來了陣陣慘叫,離兒迅速臥倒身體;白色的貂皮與雪色的大地融爲了一體;離兒小心的拉開斗篷上的風帽,蓋住了滿頭的青絲。
武器碰撞的聲音不斷從前方傳來,離兒手裡握着修羅之劍,慢慢的在雪地裡朝着前面爬着。
前方有着一個一人高的坑洞,此刻,在坑洞之中,一隊穿着雪白蒙面衣的暗殺者,正在收割着那些隨侍的生命。
溫熱的鮮血落在雪地之上,冒着熱氣;離兒握緊了修羅之劍,迅速從雪地裡彈起,墜落到坑洞之中,小巧的身子在那羣白衣人之中迴轉,如同翩翩起舞的蝴蝶;青絲張揚的在風中飛舞;深知暗*髓的她,速度和魄力,遠不是那羣白衣人所能匹敵的;離兒身形一轉,腳尖狠狠的踢在一名暗殺者身上,反手便是用匕首將身後準備偷襲她的那人脖頸抹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