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二十三年的除夕之夜,觥籌交錯,喜慶非凡,朝鮮、暹羅、琉球紛紛來使臣入貢。[燃^文^書庫][www].[774][buy].[com]
朝鮮後來再進獻的福貴人並不得弘曆寵愛,自淑嘉皇貴妃走後,大清與朝鮮之間的關係略有些微妙。朝鮮王李昑原本有意將貴人趙氏所生的第十女和柔翁主送給五阿哥永琪做側室,但弘曆的態度不溫不火,朝鮮王遲遲找不到機會開口。
五福晉鄂翽羽嫁入皇家也有好長時間,還未懷有身孕。聰穎好學的永琪素來爲弘曆所器重,嚴格調教每日親自過問功課,衆人眼裡五阿哥就是下一位儲君。偏偏鄂翽羽此時還未有孕,不只是朝鮮王,暹羅王、琉球王都有這意願。文武百官自然是不敢有高攀之非分之想,料定了弘曆的脾氣不容僭越。
當着文武百官之面,弘曆或是藉着酒勁,竟舉杯走下來到左都御史觀保跟前親自敬酒,嚇得觀保不知所措舉着酒杯顫顫巍巍地一骨碌全喝完,抖抖着不敢看弘曆,等待弘曆指示。
衆人豎起了耳朵打起十二萬分精神聽着弘曆接下來要說的話,“觀保啊,你辦事得力,朕深感欣慰。你家閨女兒多大了?”
弘曆這麼問,更是提起所有人的興趣,連璟珂都不禁愣了,她轉過頭瞄着後邊鄂翽羽的尷尬神情,當即明白了幾分。
“回……回皇上,小女今年豆蔻之年。”觀保顫抖着聲音作揖回答着,一直不敢擡頭看弘曆,心裡忐忑不已。弘曆從來不會注意到他,這次連他家有女兒都事先注意,看來是要爲女兒賜婚了。本是大喜之事,觀保心裡卻如打鼓般“咚咚”跳個不停。
“哈哈哈哈……”弘曆突然間大笑起來,讓李玉又斟了杯酒,舉着對觀保道,“來!朕結定了你這個親家!”
觀保還沒反應過來,周圍的人都目瞪口呆,尤其是朝鮮王的臉色最爲難看。觀保懵懵地任由身旁伺候的太監給自己添了酒,傻傻愣愣地又飲盡一杯,才聽弘曆朗聲道:“左都御史觀保之女,即日起賜婚於五阿哥永琪,冊爲側福晉,待內務府擇定良辰吉日行嫁娶之事!”
觀保反應過來的時候,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一衆文武大臣爭相恭喜着他,醒目一些的早已經跑過去恭喜了五阿哥永琪。
永琪緊緊握着鄂翽羽的手,愣在原地,不知所言,鄂翽羽臉色蒼白得可怕,另一手緊緊揪着命婦朝服,簡直要揪爛了不可。
若非西林覺羅氏家道中落,鄂昌、鄂樂舜相繼被賜死,堂姐鄂貴人何至於屈居貴人之位久久不承寵,她鄂翽羽即便貴爲五福晉又如何?還不是天天看人臉色度日?鄂翽羽緊緊咬着嘴脣,強忍着不在這場合裡掉淚。
“翽羽,你別怕,凡事有我在。”周遭是喧囂的恭喜祝賀,視若無睹的永琪眼裡只有鄂翽羽一人,他用真摯堅定的眼神小聲對鄂翽羽承諾着自己的心意。
鄂翽羽自嫁進宮來,因着家世背景緣故,總會被其他人所看輕。她慶幸的是永琪待她很好,愉妃不是難纏的婆婆。好在,她做這個五福晉還不算委屈,旁人的閒言碎語頂多讓她一時難堪。每當夜深人靜,永琪擁她入懷,頃刻間她就能忘卻了所有煩憂之事。
遲遲不曾有孕的原因,太醫總說她憂思過多,還需靜心,不可急於求子,否則欲速則不達。
看着後邊不遠處情真意切的小兩口,璟珂若有所思,又瞧着上座的瑾瑜,心中莫名燃起一絲不妙的猜測。
“娘娘——”
突然間,令妃身邊的侍女蓮兒的一聲驚叫把堂裡的吵雜聲瞬間掩蓋,弘曆立馬衝過去抱過令妃,焦急不已地喚着令妃,令妃昏迷過去,懷中的十四阿哥好在被乳孃接住,沒摔到地上。
一時間好好的國宴變成了亂哄哄一堂。太醫火速趕來把了脈,掐了令妃人中。虛弱的令妃慢慢睜開眼,嘴裡喃喃叫着:“皇上……”
“愛妃別說話了。
朕在這兒。”
弘曆緊緊握着令妃的手,眼裡幾乎容不得旁人的存在。上座的瑾瑜冷冷看着這一幕,眼神裡快要殺人的**幾乎要把她掩埋。
璟珂盯着瑾瑜靜靜看着,在想着她又要有什麼動靜,太醫已經把完了脈,說出的話讓璟珂收回了思緒,忍不住錯愕地看着已經忙不迭轉向恭喜弘曆雙喜臨門的一衆大臣。
沒錯,十四阿哥永璐還未週歲,令妃又有了身孕!
弘曆簡直要樂得發瘋,幾乎是語無倫次地叫着:“令妃,朕又有孩子了!朕又要當阿瑪,你又讓朕當阿瑪了……”
而另一旁瑾瑜已緊緊揪着手腕上的那串東海珍珠鏈子,“唰”地一聲,大珠小珠叮叮咚咚落在地上,不過人聲鼎沸,沒人注意到瑾瑜的舉動。
璟珂忙快步跑上去到瑾瑜身邊,摁住她,眼神灼灼地瞪着,極爲小聲道:“你如果還想留住他,就不要惹事!”
瑾瑜犀利地一瞥,充滿仇視敵意地看着璟珂,讓璟珂猝不及防地退後了一步,她真是從未見過瑾瑜有如此恨意,那是近乎絕望的殺機。
“娘娘,您要聽長公主的。”容兒也急忙小聲附在她旁邊說着。
瑾瑜調整平復了些心情,才擠出一絲笑容,強迫自己端莊雍容地走下來,下面爲着的文武百官自行讓開出一條道,瑾瑜走到弘曆和令妃旁邊,笑盈盈道:“皇上,令妃有孕真是可喜可賀,只是這朝鮮王他們都還在這兒,不妨先讓令妃回去歇着,您看如何呢?”
無論如何,在外人面前,還是要把戲份給做足了才行,弘曆也平靜了下來,但還是難掩興奮地對令妃小心叮囑道:“愛妃先回承乾宮,朕晚一些過去。”
“皇上不必牽掛臣妾,國事要緊,可別爲了臣妾在朝鮮王等人面前丟了分。
”令妃嬌嗔着含羞低頭,正要行禮,又被弘曆攔下,於是又是妖妖笑了一下,才由蓮兒扶着嫋嫋地離開了宴席。
一旁純貴妃口中默唸着經文,語速愈來愈快,佛珠上的流蘇不安地顫抖着,一顆顆佛珠在指尖捻過,不時與純貴妃手腕上的冰種玉鐲摩擦出叮鈴叮鈴的聲音。她方纔是瞧見了皇后的眼神,愈發覺得不安,於是索性閉目默唸祈禱着。
宴席散罷,璟珂獨步在御花園,費揚古陪在她身邊靜靜走着。好一會兒,他才道:“你在擔心什麼?不是說再不理後宮之事?”
知她者莫若費揚古。幾十年的相處,唯有費揚古最懂她。自從長臻走後,費揚古再也不顧他人非議,住回了公主府陪着她,平日裡沒有要緊事,他都不會出現。這次國宴,是爲着之前科爾沁受災得朝廷資助而前來謝恩,才與璟珂一同。
璟珂只輕聲嘆氣道:“我只是爲五福晉覺得不公。若是鄂爾泰大人還在,西林覺羅氏也不至今日之地步。”
遙想多少年前,康熙朝四大輔臣家族,盡數零落。雍正朝幾多重臣,家道中落。西林覺羅氏一如當年的鈕祜祿氏,朝政之事難以預料。風水輪流轉,月盈即虧。今日風光的富察氏,日後也會步入衰弱之路。
鄂翽羽懷不上身孕,璟珂總覺得當中必有蹊蹺。而且她認爲這事定與瑾瑜有關係。若是瑾瑜暗中動了手腳,也並非不可能。
早些年瑾瑜沒有兒子,對永琪等阿哥都算疼愛。可自從十二阿哥出生,十三阿哥和固倫和齡公主相繼早夭,瑾瑜的性情大變,瑾瑜已不是原來的瑾瑜。她爲了十二阿哥,使出手段讓未來最有希望坐上儲君之位的五阿哥絕了子嗣,也不是不可能。
如果事情真是如此,恐怕愉妃頭一個坐不住了。璟珂的猶豫是在於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她不知如何開口提醒愉妃,提醒五阿哥。
永琪的性子是溫和謙遜的。但璟珂又怪自己,自小教了永琪耍心機,若說永琪沒有心機那是騙人的。倘若永琪得知瑾瑜做了些不光彩的事情來對付他,恐怕他會做什麼事情出來璟珂都不敢預料。
“這後宮的事情本就沒有公平與否。你活在清廷這麼多年,怎還看不通透?”費揚古輕笑了兩聲,忽然覺着那個愛打抱不平的璟珂格格又活靈活現在他面前。
如果說能讓璟珂重拾生活信心,她就算要攪得後宮天翻地覆,費揚古應該也是沒意見的。理智如費揚古,並不想璟珂就此糾纏下去,勸說既然沒有,費揚古乾脆道:“兆惠在回部的戰事挺有進展,皇太后既然招了鈕祜祿氏的女兒給他,你不妨也從咱府裡挑個義女送過去將軍府。”
“你當我還是當年那個不諳世事的人嗎?”璟珂無奈地笑了兩聲,“如果當年我沒有撮合純貴妃和皇上,或許她現在會過得更好些。還有寧兒……”
一想起納蘭岫寧和傅恆之間的隔閡,璟珂就是愁眉不展。費揚古無法,只得說:“富察府待寧福晉還是極好的,有你在,傅恆不會放棄寧福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