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時被驅逐的消息整個京城的人都知道,大街小巷的人都在議論這個事情。後宮更是了不得,齊妃哭得暈了,醒來之後還是哭,皇后和熹妃等人都來勸了,都不管用。璟珂此時不敢去齊妃宮裡,她怕齊妃見到她情緒失控。
“這個時候還是躲起來得好。”清漪陪着璟珂在御花園裡散心,她也是昨晚才知道這個事情的,當下就懵了。“齊妃娘娘肯定在心裡怨死你了。”
璟珂無奈地嘆了氣,只拉過清漪的手,小駐了片刻,道:“姐姐,我是不是又做錯了?我如果昨晚果斷一些,就不會鬧出這樣的事了。”
“璟珂,你已經做得很好了。”清漪只聽弘曆說了事情大概,沒有親眼目睹,也不敢多評論些什麼。現在弘曆被熹妃禁足,她早上好不容易求了熹妃才見到弘曆。
正說着話,一個瀟灑的月白袍身影走過她們身邊,停了一會兒,又倒退回來,身子後傾探頭看了她們倆一眼,轉了轉眼珠子,然後才問道:“你們……是璟珂和清漪?”
璟珂和清漪互視一眼,點點頭。眼前的這個人,她們並不認識,又或者說,沒什麼印象。月白色衣袍的面料,鑲玉的腰帶,眉宇間的貴氣,溫潤如玉,脣紅齒白。這一定是哪個親貴。可是能在皇宮裡頭自由來去的,就只有那麼些個人。
“莫非……”清漪察覺出來了,但是並不大確定,男子挑了一下眉,“嗯”了一聲,笑眯眯地看着她。
“您,難道是果郡王?十七叔?”璟珂仔細觀察了來人,不大敢確定地問着。
男子大笑了幾聲,不禁爲璟珂的敏銳觀察拍手叫好:“果真都是不一般的丫頭,難怪皇阿瑪和皇兄都對你們另眼相待!”
“十七叔吉祥!”確認了來人的身份,璟珂和清漪忙屈身行禮。
十七爺讓她們平了身,臉上始終帶着親切的微笑,讓她們覺得平易近人。“昨晚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璟珂,你別太往心裡去。”
外頭知道弘時的事情,也僅限於他跟皇上吵架而已。只有內宮親王郡王等人才曉得箇中緣由。允禮本是昨日雲遊結束回京,就碰上這個事情,今天特地進宮前來問候皇上的。雍正忙於政務,他便先到御花園逛逛,可巧遇上了璟珂和清漪。
璟珂笑着點點頭,只覺得果郡王並不像是她的叔叔輩,而就像個大哥哥一般,讓人信任又有安全感。“多謝十七叔開解。”
“十七叔,三哥的事情,真的沒有轉圜餘地嗎?”清漪皺了皺眉,甚是爲弘時的狀況擔憂。據說昨夜弘時就被趕出皇宮,直接押到十二爺允祹的鎮國公府裡頭。
十七爺愣了一下,繼而又微笑道:“你們其實不用煩憂這事。皇上怎麼做自然有他的想法,你們再庸人自擾,只會忽視了這御花園的美景。璟珂,你覺得呢?”
清漪和璟珂相視而笑,對十七爺的好感更進一步。十七爺豪爽地笑了幾聲,便說差不多時候可以去找皇上了,又勸了她們幾句,便揮着衣袖瀟灑離開了。
“姐姐,爲什麼以前我們都沒見過十七叔?”璟珂不免覺得好奇,那麼多次皇宮家宴,十七爺幾乎都沒出席,就連先帝在世時,她也沒見過十七爺。
清漪笑道:“這你就不懂了。十七叔也只大了我們十歲,皇爺爺可喜歡他了。不過他生性喜歡自由,所以都常年雲遊。你我入宮之時,他已經走遍了大江南北,所以我們才一直沒見到他。”
頓了頓,清漪想起些事情,又繼續道:“對了,十七叔可是比十三叔更無心權位之爭的。雖然現在管理藩院事,可皇上卻准許他不必上朝。就算在外雲遊,他卻能把政務處理得好好的,可真神奇了!”
看得出來,不然雍正怎麼能容得下他呢?十七爺,想必是雍正所有兄弟裡頭,除了十三爺外,最逍遙自在的人了。
“雖然現在只是郡王封號,可皇上特批照親王給與俸銀俸米。十七叔可真厲害!”清漪不禁感嘆道。
璟珂倒是不覺奇怪,十七爺辦事得力,前不久正月初一雍正下令尊其生母勤太嬪爲皇考勤妃。只是因爲這位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的勤太妃是漢人的身份,十七爺現在能封郡王,已是不錯。
清漪還沉浸在對十七皇叔的仰慕之中,璟珂在她眼前晃了幾下手,她才反應過來,被璟珂取笑說少女芳心漾動。
“死丫頭,敢笑我!”清漪面紅耳赤,嗔罵道,拔腿追着璟珂滿花園跑。
璟珂也樂得哈哈大笑,與清漪互相追逐着。久違的笑聲終於因爲十七爺的出現而重新面世。
御花園裡的侍衛們都忍不住朝這兒多瞄了幾眼,被這歡快的笑聲感染,心情也變得愉悅。
“好姐姐,饒了我罷。”璟珂“呵呵”笑着求饒,拗不過清漪耍狠要撓她癢。
清漪這才罷休,笑得喘不過氣來,直插着腰平復了下,又罵了幾句“小人精”,才肯放過璟珂。
璟珂見清漪難得久違歡笑,心裡頭高興,先前的不快也一掃而去:“姐姐,科爾沁那頭沒事吧?”
“你是想問某人有沒有事吧?”清漪眯着眼睛,壞笑着,冷不丁趁其不注意,彈了一下璟珂的腦門。
璟珂吃痛地擰起眉頭,摸了摸被彈的地方:“下手真狠。”
清漪一副報仇雪恨之模樣,呵呵笑了幾聲,正色道:“其實你不必擔心。雖說現在科爾沁不再一家獨大,但皇上震怒,總不至於跟蒙古過不去。只管放心罷。”
卻說景仁宮裡,皇后和熹妃等人一夜未眠,索性就在這沏茶說話,缺了傷心欲絕的齊妃。
“娘娘,今天怎麼不見二公主?”平日裡皇后總喜歡把璟珂帶在身邊跟大家一起聊天,今天頭一回不見璟珂,裕嬪倒是覺得奇了,私以爲璟珂當真被禁足。
皇后只淺笑,着紅芯給諸位娘娘添上新茶,才道:“她心裡不痛快,本宮讓清格格陪着走走。”
“清格格都十九歲年紀了吧?皇后娘娘可有打算爲她選個好夫婿?”熹妃順着皇后的話,探了探口風。
裕嬪見熹妃開了口,想了此前熹妃給她提過的事,忙附和道:“對呀,這個年紀的格格都是做了額孃的,清格格算晚了。對了,熹妃姐姐,你前幾日不是才說你孃家有個表侄正好也到了娶福晉的年紀?”
懋嬪瞄了熹妃和裕嬪一眼,知她心裡想着什麼主意,便說道:“熹妃娘娘對清格格挺是關心,想必清格格的婚事皇后娘娘已有主意罷。”
“皇上已經做了主,許了厄魯特小郡王,過兩年就把清格格嫁出去。”皇后微微一笑,見熹妃臉色有些尷尬,便溫和了語氣,“熹妃妹妹,你孃家的表侄,本宮有所耳聞,聽說真是儀表堂堂的才子。本宮昨兒個還在想着佟家的格格也到了指婚年紀,昨兒個福晉還特地託本宮給物色,不知熹妃妹妹可滿意?”
“我看行。”出了這麼大事,不喜熱鬧的寧嬪也不得不出現一同去安慰齊妃,本來不想多碎嘴,正瞧不過熹妃和裕嬪一唱一和,忍不住給皇后敲邊鼓,“清格格比鈕祜祿家的公子還大兩三歲,這佟家的女兒才十五歲年紀,脾性才華也不輸清格格。”
惜字如金的寧嬪竟然在這時候開口,在座的娘娘們倒真是覺得稀奇。寧嬪一向與所有妃嬪沒什麼往來,她也無所謂得罪任何人,心直口快。雍正恰是喜歡她這一點,任憑當年大傢伙聯合告狀到還只是德妃的太后那兒去,他也置之不理。
璟珂和清漪正說着話回景仁宮來,一踏進門就聽見懋嬪說了句:“佟家女兒和鈕祜祿家的婚事真是天作之合!”
“其實眼下最要緊的是二公主的婚事。”寧嬪又冷冷地補充了一句。
璟珂愣在門口,清漪拉了她,她才反應過來。
皇后朝她們招手,讓她們進來取暖,着宮女奉上熱茶點心,笑道:“兩個丫頭,都冷了吧?”
“皇后娘娘厚愛,小女不辱使命。”清漪笑着給皇后遞了個眼神,“今天可巧碰上十七叔進宮。”
在場的娘娘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估計在猜着弘時這回的事情有多嚴重。連一向不理權位紛爭的果郡王都進宮了,可見事態之大。
皇后思索了片刻,又笑着催她們吃茶:“快喝點熱茶,別凍着。”
“皇后娘娘,勤太妃那兒是否要告知一聲?”熹妃當即想到果郡王的額娘。十七爺進宮也沒有提前通知,勤太妃定是不知道。
皇后搖搖頭,柔聲道:“還是別了。果郡王難得進宮一趟,正好給太妃一個驚喜。”
“不過,讓人小心伺候着,可別讓太妃情緒過於激動。”皇后又補充了句。
熹妃應下,便派人去照吩咐辦事。
“果郡王進宮,是該好好辦一次家宴,請幾位親王一同來敘敘,也讓皇上開心開心。”皇后笑着道。
果郡王來得太是時候了。現在雍正誰都不想見,因爲弘時的事情,整個皇宮都一派高度警戒的狀態,着實讓人神經緊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