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涯得到了趙佑玹的消息,一路快馬加鞭的趕回銷金窟。他知洛綰素一定急於知道趙佑玹的消息,卻沒成想,回到銷金窟的時候,洛綰素就守在入口處。
“你怎麼守在這裡,天寒地凍的。傷到可怎麼好。”元涯語氣抑制不住的埋怨。
“表哥,怎麼樣?”洛綰素上前一步抓住元涯的手臂。
元涯嘆了口氣,“進屋再說!”洛綰素乖巧的跟在元涯身後回了屋子。
青玄趕忙將地龍裡的炭火燃上,洛綰素顧不得身上有些冷的僵硬,只是亦步亦趨的跟在元涯身後。
“他很好,宮中突發急事,他說……處理了手上的事情就來接你。”
“宮中出事了?是皇上?”
“皇上中了蠱,生死未卜,趙佑玹和趙佑鈺都被留在宮中,一時皆不得出。”
洛綰素不可置信的看着元涯,皇上怎麼會中了蠱?“什麼時候的事情?”
“算着就是你遇襲那日夜晚上發生的事……”
洛綰素慢慢坐回椅子上,那日見到皇上,看着確是身體抱恙,可是也說不上當夜便會暈厥不省人事。而且這中蠱又是從何說起,皇上的起居飲食皆是慎之又慎的。從試菜到佈菜,每一關都有三位宮人精心侍候,怎生下面的人沒事,皇上卻中蠱了呢……
洛綰素似乎住到了什麼細節,可是細細想來卻又什麼都想不到,這種感覺讓她心中愈發的不安。
“表哥,我要回相府。”
“他讓你在這裡等他。”元涯連趙佑玹的名字都懶得提。
“來不及了,我們這就起程。”洛綰素說着便向外走去,青玄與元涯也是急步追了上來。
回到相府已是五更天。洛正名已起身去上早朝,洛綰素帶着青玄調轉方向追了上去。
五更天末,如墨的天空夜光隱退,署色降臨。黑白交替,時光融合。旭日出東方,光芒彌大地,寒風撲打在身上亦沒有知覺。
洛綰素駿馬飛馳,趕在入皇宮前手勒絲繮將馬橫在了洛正名的轎攆之前。
轎中的洛正名因爲轎攆的驟然駛停,身形禁不住前仰後合。
“發生什麼事了?”洛正名撩起驕簾探頭向外看去。
洛綰素翻身下馬來到洛正名面前,“父親,女兒想隨您一同入宮。
洛正名沒成想來人會是洛綰素,近日皇上身體違和,朝事焦灼,後院之中少了調三斡四之人,洛綰素兩日未回他竟絲毫不知。
“綰素,你怎麼來了?”
“父親,女兒想隨您一同入宮。”洛綰素重複道。
“放肆!朝中之事豈是兒戲。你一介閨中女子怎能如此膽大妄爲!”洛正名呵斥道。
“父親,皇上身體抱恙,兩日未朝,您可知爲何?”
洛正名不知洛綰素是從哪裡得到的消息,有些困惑的看着她,“難道你知道?”
“若今日您帶女兒進宮一趟,女兒定當給您一個滿意的答案。”洛綰素神情篤定。
洛正名再三思量,擡頭看了看東方熹光乍現,長嘆一口氣,“你上來吧。”
洛綰素將絲繮遞到青玄手中,囑咐了兩句便上了轎攆。看着洛綰素神色匆匆的樣子,洛正名心中疑竇叢生。
數十年混跡朝堂,是人是鬼這點分辨能力洛正名還是有的。朝中情勢波譎雲詭,現下皇上身體抱恙,九五之爭更是一觸即發。
眼前形式嚴峻,但是說來說去不過就是黨派之爭。以洛正名馬首是瞻的老派臣子依然在等着洛正名做最後的決斷。但是新進的黨派卻大有後來者居上的意思,若是此刻出了紕漏便是改朝換代變了天兒的大事。
“綰素,你與六皇子……”
“父親,女兒心中自有衡量,但是萬般之下女兒定不會讓相府陷入險境。”洛綰素知道洛正名在思量什麼,畢竟他心心念唸的那點心思,洛綰素還是知曉的。
這次洛綰素也未誑語,前世她真的恨透了相府內的每一個人,可是轉世重生,老夫人待她也說得上和善,洛正名至孝,朝上也說得上忠君愛國,若不是功名利祿,家族聲望,他也不算是個壞人。
洛綰素不想計較了,自己與相府一脈相承,保得住相府便保得住自己,且趙佑玹眼下依然少不了洛正名的支持。
洛正名點了點頭,情勢危如累卵,不如就信洛綰素一回!
轎攆很快便到了東側宮門,洛正名帶着洛綰素去了九卿房,洛綰素去後堂換了身太監的衣服。
“綰素,你要如何入宮?”
“父親,我自有辦法,您且稍後,今日……皇上許是不會上朝了……”
洛正名沒有問爲什麼,只是明瞭的點了點頭,“你自己小心,這宮中地形複雜,巡邏的禁衛也加了很多,你一個人……”
“女兒省的了,父親不必掛心。”
若說這宮中,洛綰素比任何人都要熟悉,前世她走過這裡的每個角落……
告別了洛正名,洛綰素轉身出了九卿房,撿了條偏僻的小路朝頤和殿走去。
一路上洛綰素低眉斂首,見到有巡邏的禁衛軍便會停下腳步站在一旁,幾經轉折眼看着就要到頤和殿了,洛綰素加快腳步。
遠遠的看到了有個男子衣袂飄飄的腳下步伐焦急正與自己面對面走來,洛綰素心中忐忑,來人走進,洛綰素趕忙低下頭,側身而過之際,就聽男子說到,“你確定她回來了?”
身旁的侍從應聲道,“是,一早接到相府周邊暗衛的消息,洛小姐已經回府了。”
洛綰素低頭便想走過,誰知男子轉身鉗住了洛綰素的手臂,“你是哪個房的?”
“回世子爺話,奴才九卿房小路子,有事求見六皇子。”二人走近之時洛綰素便認出了趙佑鈺,爲了不被他發現,只能低頭矇混過關,誰知還是被截住了。
“綰素!”趙佑鈺的話十分篤定。
既然被看穿了,洛綰素也不裝假,擡起頭看着趙佑鈺,“佑鈺哥哥好眼力,綰素甘拜下風。”
“綰素,你怎麼樣,可有受傷?”趙佑鈺還惦念着洛綰素遇襲受傷的事情。
“敷了藥,已無大礙。”
“你怎麼進宮了?”
“我來找六皇子。”洛綰素也不避諱。
趙佑鈺心中苦悶,牽起洛綰素的手向頤和殿大步走去,到了頤和殿,趙佑鈺帶着洛綰素去了偏殿。
“綰素,你可知皇上現在的情況異常嚴峻,趙佑玹此人心狠手辣,弒父奪位,你以爲他事成之後會如何對你!”
“他不會,這是這個誤會!佑鈺哥哥,你相信我,六皇子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綰素,你醒醒吧!趙佑玹此人城府謀略深不可測,你是相府的小姐又是月靈教聖女,他對你不過都是物盡其用而已,爲何你就是不明白!”
趙佑鈺的苦口婆心現在全變成了對牛彈琴,無論他如何說,洛綰素心中篤信,趙佑玹定是有苦衷的,他不會做出這樣大逆不道的事情。更不會是個薄情寡性之人。
看着洛綰素冥頑不靈的樣子,趙佑鈺悵然若失。若是洛綰素認清趙佑玹的真實面孔,他願帶着洛綰素天涯海角遠離是非,以他的勢力,趙佑玹即使登基做帝,也無法將他如何,自己總能護的洛綰素一世周全。
可是現在洛綰素不願與他離開,她拼盡全力卻是跳入這無盡的漩渦中。若是想救她,便只能做着漩渦中的一員,平息一方風波給洛綰素安泰。土農臺弟。
“我不會讓他得逞的!”趙佑鈺轉身要走,洛綰素伸手抓住他的手臂,“佑鈺哥哥,你要做什麼?”
“我偏要讓水月鏡花一場空!”
趙佑鈺邁步未到門口,大門應聲而開,趙佑玹走了進來,幾步走到洛綰素身邊,“你怎麼來了?”聲音溫潤恍若換了個人。
“你快告訴佑鈺哥哥,你沒有做過大逆不道的事情。”洛綰素急切的抓着趙佑玹的手臂。
“不必,本王行端影正,世子若不信,便自己去查,本王奉陪到底!”
洛綰素看着二人僵持不下,心中無奈,“帶我去見皇上,我或許能救他。”
趙佑玹知道洛綰素話中之意,但是心中卻是踟躕,若是洛綰素將皇上就醒,這殺身之禍便繼踵而至。可是,若明知洛綰素可以救得了皇上卻什麼都不做,趙佑玹做不到……
趙佑鈺不明白洛綰素的意思,“綰素,爲何你能救皇上?”
“我也不知行不行,且讓我試試。”
趙佑鈺沒有多問,牽起洛綰素的手向正殿走去,趙佑玹緊隨其後跟了上來。遣了宮人出去,洛綰素走到龍榻旁,皇上臉色鐵青,有出氣沒進氣的樣子看着有些瘮人。
洛綰素摘下頭上的宮帽,墨發散落的披在肩上,伸手用發上的銀釵割破自己的手腕,趙佑鈺要上前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洛綰素將手腕湊到皇上嘴邊,殷紅的鮮血伸手她白皙的皓腕流淌下來。
“綰素,你在做什麼?”
洛綰素沒有理會趙佑鈺,只是靜靜地看着皇上臉上的變化。不多時,皇上手指微動,鼻中發出一聲輕微的悶哼。看到皇上有了反應,趙佑玹上前握住洛綰素的手腕,“夠了!”
洛綰素伸手搭在皇上的脈搏,脈象奇特,輕重緩急極不規律,洛綰素眉心微皺,她本不是醫術精通之人,本以爲皇上服了自己的血會有所好轉,那還有轉圜的餘地。但是現在這樣的脈象,怕是也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