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佑玹一路將洛綰素揹回了頤和殿,路上有宮人遇到二人皆是頷首背面不敢直視。
洛綰素將頭倚在趙佑玹的背上,他的背很寬厚,有着安定人心的溫度。
洛綰素安然的靠着趙佑玹,嗅着他身上獨有的氣味,心中暗許。就這樣吧,既然是趙佑玹的願望,洛綰素也想爲她達成所願。
救活依依之事只能暗地裡尋找方法,洛綰素並不是有什麼私心,只是,若是不成,她不想看到趙佑玹失望的樣子。
打定了主意,洛綰素便開始想着要如何尋找那被撕走的一頁醫書。
鬼醫說他的師傅曾是月靈教之內的人,而且還是母親的師傅,可是鬼醫卻說他師傅沒有撕下那頁醫書,那到底是誰撕了那至關重要的一頁呢。
相落塵曾說,月靈教內之人,習武、學醫只能二選其一,相落塵和元涯選的都是習武,所以他們二人連醫書都沒看過。如此說來。自己的母親是選了學醫,所以手無縛雞之力。
那麼月靈教內能接觸到醫書的只有相碧琴和鬼醫的師傅,難道真的是自己的母親撕了最後那一頁嗎,可是爲什麼呢?又放在了哪裡?
撕掉,無外乎兩個原因,隱藏與重視。無論是哪個原因,相碧琴必定好好的保存這頁醫書,放在她認爲最安全,最放心的地方。
會在哪裡呢?洛綰素仔細回憶着前世裡關於相碧琴的一切回憶。大的、小的,甚至是瑣碎的。
相碧琴是個溫婉的女子,沒有人將她與月靈教聖女聯繫在一起也是情有可原的。她真的不像,平凡的沒有一點特點。但是,這就是她最大的特點。
如水一般的女子,百鍊鋼亦化繞指柔。
若說真的有什麼特別,便只有那隻鐲子,相落塵送給相碧琴的那隻鐲子!
前世,相碧琴無事的時候,總是喜歡對着手上的鐲子出神,偶爾念幾句洛綰素聽不懂的話。她還說過,會將這隻鐲子留給洛綰素……
洛綰素不想放過任何一個微小的細節,既然有了猜測,便要馬上付諸行動,這件事情還是要拜託曹懷荷,只有她纔有辦法在相府之內找到這隻鐲子。差了青鳶去相府傳消息,剩下的便只有等。等曹懷荷查出結果。
這幾日洛綰素也沒閒着,之前在月靈教查找醫書也只是略略的看過一遍,現在想來,好多地方都記不真切了。
這事洛綰素有些爲難,自己不能直接去月靈教將醫書取出來,若是託人幫忙,也只有元涯可以。可是……想到元涯的神情,洛綰素又有些踟躕……
洛綰素無知無覺的摩挲着手中的玉佩,上面的紋路洛綰素再清楚不過,正愣神,青玄急步走了進來。
“小姐,前朝有事發生。”
洛綰素坐起身,看着青玄有些焦急的模樣,準知此事與自己有關。“說吧。”
“南疆王獻美五十人,其中還有他的親妹妹艾塔公主,送親的隊伍已到商都城外。”
這事洛綰素知道。之前南疆王爲兩國邦交提議聯姻,修書一封差使者千里迢迢的送到商都。趙佑玹置若罔聞,拖了幾月纔給回信,雖然只有寥寥的四個字:敬謝不敏,但是其中拒絕的意思卻是不容置疑。
可誰料南疆王竟然來了個先斬後奏,未經趙佑玹允准邊將人直接送了過來。
這一舉動直接激怒了趙佑玹,朝上衆臣也是衆說紛紜。
有人厲聲指責南疆王此舉着實狂妄,根本沒有將大晟、沒有將趙佑玹放在眼中。可是也有老臣認爲,南疆王是個耿直的個性,南疆與大晟世代交好,聯姻之事古來有之,今日之所以鬧成這番模樣,不過是因爲趙佑玹固執己見不肯納妃,才逼得南疆王出此下策。
而且,南疆王驍勇善戰,自他登基之後,南疆逐日壯大,現在已是不容小覷。南疆願與大晟永結帝盟,對大晟來說有百利而無一害。
趙佑玹怎麼會被南疆王這種小把戲脅迫到,即使人到了宮門口,趙佑玹也是不會讓她們進來的。
“小姐,這事要如何處理?”青玄見洛綰素沒有迴應,低聲追問了一句。
洛綰素太瞭解趙佑玹了,此事南疆王怕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如此一鬧,跟兵臨城下有什麼區別。
此事往小了說不過是納妃而已,可是若是鬧大了便是兩國邦交受損的大事。
正想着,青鳶邁步走進了正廳,“小姐,老祖宗來了,說是要求見您。”
“快請。”洛綰素起身出了正廳,正看到老夫人被下人扶着走了進來。
洛綰素快走兩步上前扶住老夫人,“祖母,您怎麼來了。”
老夫人放開洛綰素得手,屈膝便要下跪行禮。洛綰素趕忙伸手攔住了老夫人的動作,“祖母,您這是做什麼。”
“規矩不能廢。”
“您這是要折煞孫女嗎。”洛綰素挽起老夫人的手,“祖母,您能來,綰素欣喜不已,快請裡面坐,這些虛禮可不要再提了。”
洛綰素扶着老夫人進了大殿,老夫人四周環視一眼,欣慰的點了點頭。
“綰素,還是你這丫頭的福氣好,老身聽說之前未央宮大火,你可有傷到?”
“勞祖母掛心了,並未傷到。”
“那就好,只是你現在遷居頤和殿,不知是否會影響皇上處理政務。”
洛綰素沒有說話,只是羞赧的低着頭,青玄上前一步福身行禮,“回老祖宗話,這是皇上親自安排的,皇上說,這樣日日見到小姐才安心。”
洛綰素暗示青玄不要多言,老夫人臉上的神色倒是更凝重了。
“祖母,您是不是有話要對孫女說?”
老夫人猶豫了一下,還是說了出來,“綰素,你可知南疆王要與大晟聯姻之事。”
洛綰素心中瞭然,原來老夫人是爲了此事前來的。“是,孫女略有耳聞,聽說艾塔公主的送親隊伍已經到了商都城外。”
“綰素,祖母不與你閒言,今日我來也是爲了此事。朝上衆說紛紜,但是無論支持哪種言論的,都免不了說一句皇上懼內,皇后善妒。”
老夫人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你是相府的的小姐,不明就裡的人難免說一句相府家教不嚴,你父親這兩日在朝上也是進退維谷。”
“綰素,我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好孩子,此次的事情也只有你能勸得住皇上,你可不能一葉障目啊。”
洛綰素無言,這點倒是她未曾想到的。趙佑玹登基之初,諸多朝中衆臣都想將自家的女兒送入後宮,可是無論大臣們聯合使了多大的力,趙佑玹都無動於衷。
有的甚至請辭相脅迫,趙佑玹順水推舟便真的將人罷免了。有此先例,朝中便再未有人敢提及此事。
怕是從那時候起,洛正名便與趙佑玹一樣,受到了各方的壓力。朝臣們不敢直言趙佑玹對錯,如此一來,洛正名便要面對諸多壓力。
可是這樣的壓力對相府來說是把雙刃劍,雖然蜚短流長讓人聽着甚爲窩火,可是畢竟現在後宮之內受寵的是相府女兒,洛正名在前朝亦是面目有光。
不同於之前,現在牽連的不是任何一個家族的榮耀,而是關乎兩國邦交的大事。怪不得洛正名會讓老夫人來勸洛綰素,這下便可以想得通了。
“祖母,您希望孫女如何行事?”
老夫人拉過洛綰素的手輕輕的拍着,“丫頭,現在皇上對你是寵愛有加,可是日子長了,難保不會心生旁騖,與其讓他惦記着,不如你來說,也搏個賢良的美名。”
“祖母,我明白了,容孫女想想可好?”
“好,老身相信你一定想得明白這其中的利害關係。”
送走了老夫人,趙佑玹也已下朝了,走進大殿便看到洛綰素愣愣的出神。
趙佑玹低聲問了青玄一句,“今日可是發生了什麼?”
“回皇上,今日相府的老夫人來過了。”
趙佑玹揮了揮手,殿內的宮人俯身退了出去。
“相思,在想什麼?”
洛綰素回過神來,忽閃的雙眸似有無盡的話要說。“佑玹,你說若有一日我變成了你身體的一部分,便是你最開心的事情。那麼,我會變成什麼?”
“我的心。”趙佑玹執起洛綰素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前。
“現在你的心不安穩,她想讓這後宮之內不要如此冷清……”洛綰素說這話的時候神情有些落寞。
洛綰素並不在意誰入宮後會分走趙佑玹對她的愛,只是,這宮中將不會像現在這般清淨,那種勾心鬥角的日子她真的過夠了。
“我不希望這點小事會讓你憂心!”趙佑玹的語氣軟的暖人心。
“我也不希望這點小事讓你憂心!”
二人四目相對,洛綰素眼中沒了之前的失落,雙眸閃爍着狡黠的光芒。
“我不在意誰在這裡,我只在意誰在這裡!”洛綰素伸手指了指殿外,又轉回身指了指趙佑玹胸口的位置。
“我不想你過的這般辛苦。”
“有你便不會辛苦,這次便隨了他們的意吧。無論是爲了家國天下、爲了父親、還是爲了相府,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說這是件小事,那便不值得放在心上。”
洛綰素伸了伸腰身,“悠閒的久了,有人願意陪我打趣,日子也過得快些。”
趙佑玹點了點頭,既然洛綰素覺得無礙,她想玩便由得她。土雜何技。
第二日,趙佑玹傳旨,迎艾塔公主進城。趙佑玹沒有出面,負責迎接的只有又文又武。
雖然已然有人對此頗有微詞,可是皆不敢言,畢竟,趙佑玹肯讓艾塔公主入宮便已是難得,確是不能要求更多。
除了恩准艾塔公主入宮,趙佑玹沒有給她任何名分,她帶來的五十名美女也只能偏居西六宮。
聽到青玄回稟艾塔公主已經入住玫貞宮,洛綰素輕笑一聲,這個趙佑玹,人都迎進了宮中,這樣怠慢又是爲何。
“青玄,吩咐尚宮局,一應用品不要缺了,她們有什麼要求儘量滿足便好。”
“小姐,您這是何必呢,皇上沒有將她們放在眼裡,您又何必對她們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