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綰素有些無力的站起身看着趙佑玹搖了搖頭，趙佑玹心中瞭然，皇上怕是毒入五臟回天乏術了。
三人無言相對，殿內一片寂靜，似有微喘之聲，接着皇上模模糊糊的念着趙佑玹和趙佑鈺的名字。
二人趕忙湊了上去。“父皇，您說什麼兒臣在。”
“你們……你們……欺……欺君罔上……”皇上話未說完，一陣劇烈的咳聲伴着一口鮮血噴薄而出，皇上再次暈厥了過去。
洛綰素再次搭上皇上的脈搏，卻是一片死寂，換了一隻手後還是一樣的結果。洛綰素緩緩站起身，“皇上……晏駕西歸……”
“怎麼會這樣……”趙佑鈺不可置信的看着洛綰素，繼而想起皇上留下最後的話，轉頭神情狠厲的看着趙佑玹，“皇上最後的話是什麼意思，你還有什麼要說的！”
“相思，此地不宜久留，你且回相府等我消息。”趙佑玹牽起洛綰素的手便要將她送走。
洛綰素低着頭跟着趙佑玹出了頤和殿，御醫和宮人進內爲皇上處理後事。
行至宮門口，趙佑玹將洛綰素交給又文。“送二小姐回相府。”
洛綰素轉身拉住趙佑玹，聲音減緩，“佑玹，你能不能告訴我，到底爲什麼會這樣？”
趙佑玹無奈嘆了口氣，“時間緊迫，稍後我自會給你一個解釋，現在我只能說，是因爲聖女！”
洛綰素有些木然的被又文拉上馬車。一路馳騁直奔相府。
今日被洛綰素說中，皇上依然沒有早朝，大太監傳旨下來後朝臣便各自回府了。洛正名也不好在九卿房多做逗留，回到相府之後便一直等着洛綰素回來。
洛綰素前腳剛入相府。緊跟着洛管家便趕了上來，說是洛正名已在書房等待多時。
洛綰素也是一團亂麻，不知道要如何面對洛正名的問題。走進書房，洛正名端坐椅上，臉上表情肅然。
“女兒見過父親。”
“起吧，坐下說話。”
洛正名醞釀了一下，擡頭看着洛綰素，“綰素，今日如何？”
“父親，今日，皇上……駕崩了……”
洛正名驚得站起身，“你說什麼？”
洛綰素上前扶住洛正名，“父親，您還好吧。”
洛正名正了正身形。“此事到底是何人所爲？”
洛正名目光灼灼，看着洛綰素避無可避。“女兒不知，但女兒敢斷言，此事絕非六皇子所爲。”
回到了錦繡閣，洛綰素疲累的倚在軟榻上，想着趙佑玹的話，心中一陣焦躁。
聖女……究竟是何意？月靈教的聖女只有自己一個人，此事怎麼會於聖女有瓜葛？
“聖女……聖女……”洛綰素低聲的念着。
腦中忽然靈光乍現，洛綰素突然想起當初在山下的民居中看到的那個假聖女與假教主，難道是他們？
洛綰素仔細的回想着，當時那名女子神情呆滯，但是卻對答如流，難道是……
“青玄。”洛綰素輕喚一聲。
青玄推門進了屋，“小姐，您叫我？”
“去給弄月公子傳個信，我要見他。”
“是。”
青玄轉身出了屋子。洛綰素依然冥想着，若是弄月能給一個滿意的答覆，那此事便明瞭了。
入夜後，洛綰素一直等着弄月的消息未歇下。聽到門邊有聲響的時候，洛綰素快速起身走到了廳中，果然看到弄月撣着衣衫走了進來。
“小相思，你找我？”
“是，相思有一事不明想請弄月公子爲我解答。”
“叫我弄月。”弄月閃身來到洛綰素身旁，挑着眉毛語氣輕佻。
洛綰素也不與他計較，神情淡定的撫裙坐到椅子上，“外面雪窖冰天，先飲一杯熱茶吧。”
“小相思，你真是與衆不同。”
很少有女子看到弄月的嫵媚神情會無動於衷，洛綰素連一刻的失神和慌亂都沒有，只是顧自的給弄月倒着茶。
“我想知道，那名假聖女到底怎麼回事？”
“這事？沒什麼大不了，只是從匪首中選了個合適的，餵了她噬心蠱，如此而已！”
洛綰素一怔，噬心蠱，難道是這個……
“噬心蠱是什麼？”
“說起這個，不得不誇一下老六了，老六爲了你還真是煞費苦心！你可知這噬心蠱有多難的，那是苗疆女子世代以血供養的，食用之人會喪失心智，對施蠱之人言聽計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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弄月後面說的什麼洛綰素完全沒有聽進去，這樣說來，所有的疑問都解開了。
爲何皇上在未見到趙佑珺屍骸的情況下便急於將他下葬，定是皇上得知了月靈教的秘密，或者說是聖女之血可以讓人起死回生的謠傳，所以，皇上藉由趙佑珺的死爲由，剿滅月靈教。
這樣也可以說得通，爲何月靈教教衆當中斬首，皇上卻獨獨留下了聖女與教主未做出任何決斷。
皇上自覺身體違和，便想通過謠傳的換血大法來替自己驅邪正身。同時派出趙佑玹與趙佑鈺一同剿滅月靈教，除了是考驗，更是多一重保障。
趙佑鈺自小便不與皇子親近，二人同時出兵也不會互相勾結，欺瞞聖聽。
事情出奇的順利，皇上雖然心存疑慮，但是事情毫無破綻，情勢也迫在眉睫，皇上除了選擇相信，也別無他法。
那日皇上下令除掉洛綰素，即是想斷了趙佑玹與趙佑鈺的念想，避免手足相殘，也是心中篤信自己可以藉由聖女之血生還成功，依然能夠控制住局面。
誰知聖女是假的，體內還有趙佑玹下的噬心蠱，皇上換血未成卻中毒暈厥。
正常人服用噬心蠱會喪失心智，可是皇上的身體已是行將就木，噬心蠱性烈，皇上身體必然無法承受，纔會毒入五臟導致現在這般無可救藥。
洛綰素的血雖然可以解毒，卻無法起死回生，今日皇上忽然轉醒說話不過是因爲服用了洛綰素的血迴光返照。
皇上的話也正是印證了洛綰素的猜想，他口口聲聲的說：趙佑玹與趙佑鈺欺君罔上，之後因爲怒火攻心血氣上涌纔會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直接送了性命。
如此說來，便是趙佑玹爲了救自己間接害死了皇上？洛綰素不敢想象，若是這樣的真相被文武百官知道後，趙佑玹要面對怎樣的口誅筆伐！土何見血。
“小相思，你在想什麼？”弄月看着洛綰素心不在焉的聽着，伸手在她面前晃了晃。
“嗯？”洛綰素回過神看着弄月。
她不能這樣坐視不管，現在趙佑鈺虎視眈眈，稍有不慎便會落個滿盤皆輸。洛綰素並不在乎趙佑玹是否成爲大晟的君主，她在乎的只有趙佑玹是否可以安然度過這次的劫難。
可是此事要如何瞞得過，御醫、宮人，這事怕是也少不了司天臺的一份，牽涉這樣廣泛，但凡有一處走漏風聲，撕開了一個口子，其他的便都瞞不住了！
洛綰素緊咬下脣，眉心微皺，弄月不知她在愁什麼，亦是不敢妄言。
洛綰素細細的捋順着整件事情的發展，每個環節都不能放過，既然瞞不住，那這話也不能由旁人傳出。與其到時被別人以訛傳訛毀了趙佑玹，不若就讓謠言按着自己想要的方向被傳出去。
“弄月，可否幫我一個忙？”
“小相思這是又想到了什麼壞主意？”弄月一臉的調笑，看着就那麼沒個正行。
洛綰素白了他一眼，“六爺這次許是遇到難事了，我有一個方法，成與不成總要試試。”
弄月朗聲而笑，洛綰素趕忙暗示他安靜，弄月停了笑聲看着洛綰素，“我就知你這丫頭有辦法，納蘭又輸我一罈好酒！”
洛綰素也算是服了弄月，都這個緊要關頭，竟然還是這般沒個正行！
“你說吧，我這就去辦！”
洛綰素壓低聲音囑咐了幾句，弄月聽着嘴角不自覺的上揚，“小相思，你還真是劍走偏鋒啊，這招釜底抽薪也算是巧妙的很。”
“你有誇我的時間不如快去把事情辦了！”洛綰素的語氣禁不住的埋怨。
弄月不氣反笑，“小相思，你的語氣怎生與老六一個樣子，怪不得他愛慘了你！”
洛綰素怒目而視，弄月聳了聳肩起身離開了。
皇上駕崩的消息很快變傳了出來，宮內宮外一片混亂。皇上未立儲君便薨世，現下唯一的子嗣趙佑玹卻與皇上的死脫不了干係。
近幾日內，洛正名帶領一班老臣只是觀望，卻不知哪裡傳出了趙佑鈺身世有異的秘聞，皇太后喪子悲痛，對於趙佑鈺的身世也是不置可否，如此一來，朝中局勢更是暗潮涌動。
朝中得知此事便鬥成了一團，黨派紛爭，羣龍無首之下依然只顧自己利益，瓜分着最後的勢力劃分。
大家還沉浸在趙佑鈺的身世之謎中無盡的猜度，另一個消息猶如天外之音打破了現下的格局。
洛綰素倚在軟榻上蓋着毛毯看書，其實哪裡真的看得進去，心中總是牽掛着趙佑玹的事情。
青玄推門撩簾走進了屋子，外面的寒風順着縫隙吹了進來，洛綰素拽了拽身上的毯子，青玄搓了搓手走到她身旁。
“小姐，今日街上都在傳，月靈教神通廣大，法力無邊。”
洛綰素放下手中的書，算着日子也是差不多該傳開了。“外面都是怎麼說的？”
“小姐，您看這個。”青玄將一張彩紙地給洛綰素，“現在商都的大街小巷都在傳唱這首歌謠，叫花乞丐更是編成了蓮花落遊走於街巷。還有說書人，茶館……”
洛綰素看着手中的彩紙：天光光，照地堂，月靈教，神通廣。救死扶傷，遺禍一方，且說且聽，莫論衷腸。有聖女，妖孽殤，歃血解毒，起死傳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