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高冬絲被髮配到了北院,這夜夜的哭訴聲便沒斷過。老夫人的院子離得遠倒還好些,洛綰素的錦繡閣離得稍近,夜半時分的咒罵聲、哭喊聲真是聲聲入耳。
“小姐,奴婢去解決她!”青玄看着洛綰素難以安寢的樣子心下發狠。
“不必了。”洛綰素輕輕揉着太陽穴,雖說這件事處理的也算完滿。可是這夜夜不得安生倒是也讓人煩躁的很。
“可是您看您都連着幾夜未好好休息了,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
洛綰素腦筋一轉,心底的躁動都變成了邪惡的念頭迸發出來,“青玄,去幫我給母親送份大禮!”
洛綰素耳語幾句,青玄連連點頭,轉身便離開了屋子。這一夜,高冬絲終於沒有了聲音,洛綰素也落得清淨睡了個好覺。
韓美馨早上醒來的時候便看到了放在牀頭上的小木盒,她不記得自己有這樣一個小木盒還放在了牀頭上。
拿着在手掂量了一下,似乎很輕。韓美馨伸手打開了木盒的蓋子,“啊……”一聲尖叫驚得屋子外的下人們都放下了手裡的活計愣在那裡不知所措。
韓美馨大驚失色的扔掉了手中盒子,盒子應聲落地。裡面的東西也滾了出來。是一隻舌頭,準確的說,那是高冬絲的舌頭!
文瀾衝進屋子便看到韓美馨一臉驚恐的縮在牀上,窗邊的地上便好好的躺着一個木盒和一隻舌頭。文瀾也慘叫一聲跌坐在地上。
韓美馨被這一聲慘叫驚得回了神,臉上的驚恐慢慢的變成了憤怒。她當然知道是誰做的,這相府之內會動這樣手腳之人除了洛綰素也別無他人了。
“愣在那裡幹嘛,還不快點給我處理掉!”韓美馨疾言怒色的看着文瀾。
文瀾戰戰兢兢的站起身,忍着心中的恐懼,將地上的東西收拾了起來。
這件事就算韓美馨再氣也只能打掉牙往肚子裡咽!老夫人剛爲了洛綰素髮落了高冬絲,若是現在韓美馨將此事鬧大,先不說老夫人信不信,在意不在意,單是沒有證據胡亂猜忌這一項便已經犯了大忌。
洛綰素一早醒來神清氣爽,青玄也默契的沒有再提起此事。高冬絲轉息之間便如當初的胭脂一般,無聲無息的離開了衆人的視線,確是沒人在意、沒人追究。
洛綰素摘下手套自己端詳着雙手。現下已經算是好的八九不離十了,雖說動針線活還是費勁了些,但是執筆書畫已經與從前無異。
“小姐,六爺有消息傳來。”
“他回來了?”之前趙佑玹暗自潛去了江南打探趙佑宸一事,洛綰素也有幾日未有他的消息了。
“是,六爺讓奴婢轉告您,太子怕是時日無多。”青玄壓低了聲音說道。
洛綰素微微皺眉,看來這趙佑珺還真是有些迫不及待了,或者說他根本就不想給趙佑宸翻身的機會。
趙佑宸在江南鬧出那麼多的醜事,即使回到了商都怕是也免不了一頓責罰,依着當今皇上的性子,直接廢掉他的太子之位也不是沒有可能。
可是即便這樣,趙佑珺還是不滿意。他就是要趙佑宸死,才能達到他的目的。
“他還說什麼了?”洛綰素不知道自己心裡在期盼什麼。
“沒有了。”
洛綰素有些落寞的低下了頭,青玄接着說道,“老爺怕是這兩日也要回來了。”
是啊。事情一點點的在推進,不知洛正名的富貴榮華如今變成黃粱一夢,他還會如何思量。
三日後,太子薨世,行駕未至商都人便去了。太子大喪,舉國哀傷,如此壓抑的氛圍卻是被百姓的萬人聯名陳情書給毀了。
書中詳述太子趙佑宸在江南所犯的累累罪行,連篇累牘、罄竹難書。字字血淚,行行情切,更有江南省按察使的血字,悲慼懇切。口口聲聲: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願以頭上烏紗和向上人頭懇請皇上嚴懲太子趙佑宸。
消息如灌了風的布袋越吹愈大,百姓們羣情激奮,一時之間難以平息。
“小姐……”茗兒一路小跑的進了屋子。
洛綰素放下手中的筆擡起頭,“又去哪裡野了,一早上也不見你人!”
“我剛纔去了前廳,您猜我看到了什麼?”
“你去前廳做什麼?”洛綰素很是好奇,後院女子一般很少去前廳的,更何況是個小丫頭。
“這個啊……奴婢剛纔在後院捉蛐蛐,聽到大小姐鬧着要去找老爺,奴婢就偷偷的跟去看了看,您才猜婢看到了什麼?”
洛綰素微微的笑了笑,歪着頭看着一臉興奮的茗兒,“那你到底看到了什麼?”
“老爺打了大小姐,那一巴掌下去,大小姐當時嘴角便溢出了血跡!”
“大姐說了什麼惹的父親不高興了?”
“還不是爲了她當太子妃的事情。”茗兒撇了撇嘴,一臉的不屑。
“好了,下去吧,下次不許這樣了,要是被母親撞到,十個你也不夠她打的!”
“奴婢省得了。”
茗兒行禮退出,還未到門口就撞到了青玄,“啊……”茗兒揉着額頭悶哼一聲。青玄沒有理會,徑直走到了洛綰素身邊。
“小姐,宮中傳來消息了。”
看着青玄的樣子,怕是出了大事,“說。”
“皇上下旨了,廢趙佑宸太子之位,褫奪封號,貶爲庶民,雖死不得入皇陵。”
洛綰素有些驚異的擡起頭,緩了緩心神,趙佑珺還是不肯罷手,人雖死,恨未消。什麼百姓聯名,什麼血字陳情,還不都是趙佑珺搞的鬼。
趙佑宸作威作福了這許多年,臨了了落得個死無葬身之地,魂無收容之所的下場。
洛綰素低下了頭,青玄輕聲的詢問着,“小姐,您在想什麼?”
“我在想趙佑珺接下來會做什麼。”
除掉趙佑宸不過是第一步,取趙佑宸而代之纔是趙佑珺的目的。這朝中幾派勢力各據一方,太子黨此次大勢已去,定是要以洛正名馬首是瞻重新擁立新人太子人選。
雖然礙於趙佑珺母妃的身份,皇后對他極不待見,但是爲了洛氏一族的榮耀怕是也會忍一時之氣。
那趙佑玹會怎麼做,難道看着趙佑珺一步步上位?
洛凌瑤捱了洛正名那一巴掌也算是安靜了許多,怕是正愁雲慘淡的擔心着自己的太子妃之位。韓陌玉也是終日的窩在房中不見出來,倒是個機靈的。
韓美馨找她來不過就是替洛凌瑤擋災,現下洛凌瑤的歸宿已經成了問題,韓陌玉最好是儘量的委屈自己別讓韓美馨厭煩,不然打回原形也不過是一句話的事情。
這人雖然閒下來了,心卻是總是提着,洛綰素這心裡總是隱隱的不安,可是又說不太清楚是因爲什麼。
“小姐,世子爺來了。”
“快請。”
洛綰素起身來到門口,見到趙佑鈺容色坦然,想來身子也是好的差不多了。
“佑鈺哥哥來了,裡面請。”
二人落座,洛綰素給趙佑鈺倒了盞茶,“佑鈺哥哥身體可好些了?前些日子綰素身子不好,府裡也是諸事煩多,沒得空去看看佑鈺哥哥,綰素還擔心着呢。”
“你有擔心我?”趙佑鈺聲音溫潤。
本是在平常不過的話,經過趙佑鈺的嘴卻變了意味。洛綰素有些羞赧的低下了頭,“是,佑鈺哥哥爲我受累,綰素當然關心你的傷勢。”
“無論如何,我都很開心你這樣說。”
趙佑鈺話鋒一轉,低頭看着洛綰素的手,十指芊芊,宛若柔荑,“你的手可痊癒了?”
“是,現下已然好的差不多了,還要多謝佑鈺哥哥的捨命相助。”
聽着洛綰素的話,趙佑鈺眼底卻是有些波瀾,“若不是我,你也不必遭此大難。”
二人正說着,青鳶福身上前,“小姐,二皇子來了。”
洛綰素擡頭皺了皺眉,她沒想到趙佑珺會這個時候過來,怕是也沒按什麼好心。
看着洛綰素有些猶豫,趙佑鈺以爲是因爲他的存在讓洛綰素不自在,“若是綰素妹妹不方便,我改日再來看你。”
“不是的,綰素只是擔心……”洛綰素的話沒有說完,轉頭看着青鳶,“請二皇子進來吧。”
趙佑珺行至正廳,看到趙佑鈺的時候腳下一頓,繼而朗笑出聲,“沒想到在這裡見到世子,幸會。”
“二皇子也是貴人事忙,甚少見到也屬正常。”趙佑鈺見到趙佑珺只是端坐並不起身行禮。
趙佑珺也不在意,走到洛綰素身邊,“二表妹身體可好些了?”
洛綰素福身行禮,“綰素見過二皇子,殿下萬福。”
“免了,坐吧。”
趙佑珺落座後無意的打量着洛綰素,看到洛綰素手的時候刻意停留了一下。
洛綰素裝作沒有發現,擡手拿起茶壺,茶水還未倒出,茶壺便掉到了桌上,“啊……”洛綰素左手握右手悶哼一聲。
趙佑鈺趕忙起身上前擔心的問道,“沒事吧?”
“沒事,是綰素大意了,舊傷未愈也不記得,驚了二位貴客,綰素失禮了。”
看着洛綰素手指有些頓頓的不靈活,趙佑珺心下了然。“無妨,是本王大意了,都忘了二表妹手上有傷,二表妹的手沒事吧?”
“有事沒事還不都是一樣的。”洛綰素說着臉上有些落寞的神情。
趙佑鈺一旁看着也未插言,他當然知道洛綰素的手已經好了,剛纔那樣不過是裝給趙佑珺看的。
“既然二表妹重傷未愈,本王也不多做打攪,你且好好養傷,本王會再來看你。”知道了自己想要的結果,趙佑珺也不多做停留,跟趙佑鈺點頭示意後便離開了。
看着趙佑珺走出錦繡閣,洛綰素長舒一口氣坐了下來。
“謝謝佑鈺哥哥沒有揭穿綰素。”
趙佑鈺搖了搖頭,“綰素,你何須如此?”亞聖巨扛。
“自保而已,不想有一日要成爲家族聲望的犧牲品。”
趙佑鈺點了點頭,洛綰素是聰明的姑娘,她這麼做趙佑鈺也是理解,心裡也暗自慶幸。
“只是……綰素,你可知道那冥參珈藍是從何而來?”
“綰素不知。”
“正是我與六皇子強闖二皇子府盜來的!”
洛綰素吃驚的看着趙佑鈺,“你們強闖二皇子府邸?”
“是,那日我晚到一步,想來若是我不去,六皇子也會爲你尋來這冥參珈藍的。不過也多虧了他,我們最後才能全身而退。”
洛綰素心裡惴惴的不安,她又冤枉了趙佑玹。這個男人就是這樣,難道不能多說一句嗎。
“綰素,你覺得二皇子會不會想到冥參珈藍被盜和你的手傷有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