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鬥和其他兩人一起被關在一間屋子裡,季初陽命人對他們的鄉籍等做了記錄便不再理會,只一日三餐地送着飯。
第二日夜裡,房門被打開,靈歌走進去,問道:“誰是趙鬥?”
趙鬥不知何事,硬着頭皮站了起來。
靈歌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示意跟自己出去。
來到一處有人把守的房子前,見裡面燭光搖曳,將來回走動的人影倒映在窗紙上,依稀可以辨認出裡面有老人,小孩,婦人。
靈歌衝他仰頭示意,走近些,趙鬥心生疑惑,但還是依言靠近窗戶,他聽到房間裡的笑鬧聲,那個小孩的聲音:“爺爺,爹爹真的會來看我們嗎?”
老人笑笑,聲音裡充斥着驕傲道:“當然,你爹打了勝仗,立了功,將軍准許他回來看看。”
小孩不解道:“可是,爲什麼他不能回家呢?”
這時那婦人道:“小喬,快從爺爺身上下來,你看你把爺爺衣服都弄髒了。”
小喬?趙鬥莫名覺得這個名字很熟悉,仔細回味着。
可不是嘛!自己的兒子就叫小喬……忽然,他身體一凜,瞪大眼睛看向靈歌,靈歌依然看着窗戶剪影,不動聲色,趙鬥想繞過她進入房間,被靈歌伸手擋下。
這時,房間裡又傳來老婦人和藹的聲音:“小孩子頑皮,清雙,就讓他玩吧,來,你吃些果子,將軍賞的,都是好東西啊!”
清雙,那時自己從小青梅竹馬妻子的名字,不用懷疑,在裡面的都是自己的家人!
趙鬥後悔了,他不該老實到將真實的鄉籍告知他們……
苦笑一聲,原來因果報應,真的是屢試不爽,他因舍不下父母妻兒做了背叛之事,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受到懲罰。
靈歌不再逗留,示意他跟着自己走,趙鬥又看了一眼房間裡面溫馨的剪影,跟着靈歌走了。
來到一處空曠之地,靈歌開口道:“你放心,你的家人不會有事的……”
趙鬥木然道:“要我做什麼?”
靈歌凝視着他道:“帶我回營!”
趙鬥聞言後退兩步。
……
第二日,季初陽起了個大早,按照跟李應約好的時間,她也應該動身回泰和了。
卻左等右等等不到靈歌進來伺候,她衝隔壁屋喊了兩聲,不見迴應,卻見賀一娘手裡拿着一封信走了進來。
賀一娘也不言語,直接將信遞了過來,季初陽打開,只見上面寫着簡短的幾個字:公主恕罪,奴婢斗膽前去探營,若他們所說是真,我當竭力清理門戶!若假,可裡應外合,助成大事!
季初陽將信反覆看了幾遍,難以置信道:“她……她一個人去了?”她本來想說她大膽放肆之類的話,到嘴邊,卻更擔心起她的安危來。
賀一娘道:“我剛去看了一番,羅盛部下那三個人中,有個叫趙斗的不見了。”
季初陽氣急:“真是蠢丫頭,以爲挾持一個叛兵就能混進去!”
賀一娘意味不明地笑了笑:“她可不蠢,她將那趙斗的家人請了過來呢。”
季初陽疑惑:“他家人?”
賀一娘道:“趙鬥家就在義宣城,靈歌應該是知道了之後,將他的家人請到這裡,要挾趙鬥玉跟自己走的。”
季初陽越發不可置信,細想卻是在情理之中,在她的印象中,靈歌一向是乖巧、聽話的,彷彿一門心思都在自己身上,可說到底,她是出自五指門那樣的地方,自然不會是個善茬……
賀一娘見季初陽不停變化的臉色,道:“人都道虎父無犬子,我看這回,倒是烈主出刁奴了……”
季初陽無奈:“事已至此,只能聽天由命,但願,她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季初陽留了三個人看着趙斗的家人,帶其餘人返回泰和。
……
華陰山帥營,韓徵正在聽探子報:泰和城近幾日無甚動靜,不過,倒是有大量百姓從泰和至宜興縣出城,比平日多了數倍。
韓徵欣慰:“看來百姓也懂得看風向,知道季初陽大勢已去,紛紛向北逃命去也。”
單寅午卻多了份心思,問那信使道:“可有注意,出城的是青壯多,還是老人多?男的多還是女的多?”
信使想了想道:“青壯多,男的多。”
單寅午皺起了眉頭,向韓徵道:“將軍,此事怕有蹊蹺……”
“有何蹊蹺?” 韓徵問。
“季初陽能迅速佔領南域九縣,固然有運氣的成分在,但不得不說,此人還是有些本事的,此番她遇將軍您的神威,兵敗山倒也就罷了,可也不至於如此不堪一擊,再加上內亂、百姓逃亡,雖然都有跡可循,可也處處透着異象啊!” 單寅午道。
“你不是說,那鍾輕由的消息可靠嗎?” 韓徵語氣透着不耐與責備。
“消息是可靠,但也不排除季初陽也藉此做文章!” 單寅午道。
韓徵慎重起來:“……季初陽逃到義宣稱去了。羅盛帶人過去,應該快有消息了。我們先等等,看看虛實再說。”
這時,帳外有報:“報將軍,羅盛將軍麾下趙鬥求見。”
韓徵精神一震,示意快進來回話。
趙鬥玉大步走進營帳,手裡還抓着一個渾身是血的女子。
行完禮,趙鬥道:“將軍,小人跟隨羅將軍到義宣稱,果然發現了季初陽等人的蹤跡,但此人陰險狡詐,正當我們抓捕之際被她識破,倉皇逃出城外,只抓到了這個丫頭,羅將軍帶人繼續追尋而去,命小的二人將這丫頭帶回審問。”
說着,他將靈歌因爲虛弱無法擡起的頭扳起來給衆人看。
單寅午看了一眼,又跑上前抓起靈歌的手指看了看,衝韓徵道:“沒錯,確實是季初陽身邊的那個丫頭。”
韓徵往後一躺,笑道:“既如此,說明季初陽是真的走投無路了,先生疑心,儘可消了罷?”
單寅午卻略略搖頭道:“怕是還得等這丫頭清醒過來,審問了才能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