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裡嗡嗡的鑽着疼,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幻境,她只知道那個人被蛇勒住了,他死了,死相猙獰恐怖,眼睛瞪着她,像是死不瞑目…
死死捂住耳朵,背靠着粗壯的樹幹纔給了她幾分安全感。
月朗星稀,周遭靜謐的任何風吹草動都會讓人格外害怕。
……
傅雲墨從樹林裡出來的事情,臉色陰鬱,眼底更多的是沉痛,他在做什麼?沒有上前去將他們拉開,而是選擇了落荒而逃。
他差點要衝上前去將人強行帶走了,但是…他怕看到顧詩若的抗拒,更怕看到顧詩若對莫衍北的戀戀不捨,就好像他們纔是一對,而自己是那個棒打鴛鴦的劊子手。
頹唐的站在空地裡,周圍的喧囂嘈雜通通都與他無關,被自動自發的摒除在外。
餘光瞥見剛剛回來的人,黑眸危險的微微眯起。
莫衍北臉色也不好看,尤其是在看到了傅雲墨以後,他怎麼都想不通兩年的守護竟然還比不過她心底傅雲墨模糊的影子。
他輸了,一敗塗地,還沒有爭取就被推開。
“顧姐姐呢?你不是把她帶走了嗎?怎麼自己一個人回來了?”沅夏安還沒有察覺到不對勁,只是看到莫衍北一個人從林子裡出來覺得好奇就多問了一句。
聞言,莫衍北心內咯噔一下,反問,“她還沒有回來嗎?”
“沒有啊,不是你帶走的人嗎?你怎麼會不知道她回沒回來?”沅夏安狐疑的打量着臉色忽然間變得蒼白的莫衍北。
旋即像是想到了什麼,沅夏安瞪着他指責,“你沒有帶她回來?弄丟了人?”
“我…”莫衍北百口莫辯,他以爲顧詩若跑不遠,很有可能是原路跑回來了,現在才知道顧詩若根本沒有回來。 wWW_ttκá n_c o
“有人丟了嗎?”
沅夏安的嗓門很大,將導遊都吸引了過來,聽說有人失蹤了,導遊的表情格外嚴肅,“這邊雖然沒有什麼猛獸出沒,但是蛇蟲鼠蟻是少不了的,而且這邊地勢也偏高,林子裡地形複雜陡坡太多,這麼晚了你們怎麼還跑到那裡面去了?”
傅雲墨身子猛地一震,顧詩若她現在就是小孩子心性,能夠跑到哪兒去?
周圍這麼暗,一個人待着她會不會害怕?
過去失去她時的陰影席捲而來,恐懼充斥在他的血脈之中。
知道人丟了,導遊立馬便開始聯繫景區管理員,希望能夠增派人手過來幫忙去找人,莫衍北沉浸在自責裡,剛想去找,衣領子便被人拽住。
狠狠一拳砸在他眼睛上,傅雲墨揪着他的衣襟,戾氣頓生,“如果她出事,我要你陪葬!”
林子裡的事還歷歷在目,打他的時候傅雲墨根本沒有手下留情,眸色森冷,“明知道她現在跟正常人不一樣,你怎麼敢將她一個人拋在林子裡?口口聲聲說我不配陪在她身邊,你呢?你就配嗎?你對她做了什麼?”
對她做了什麼?
剛剛顧詩若受傷的眼眸眼底的戒備都令他失去了面對她的勇氣,所以他沒有去追,也忘記了現在的顧詩若根本沒有正常人的思維,她現在就跟個小孩子一樣,不要說會按照正常意識原路返回了,很有可能還會被嚇得迷茫亂竄。
可是…
莫衍北眉峰一冷,不甘示弱的回瞪着他,“不都是因爲你嗎?你爲什麼還要出現,爲什麼還要眼巴巴的跑過來攪亂我們的生活,沒有你的話,她也不會心心念念都惦記着你!”
他的話令傅雲墨愣了片刻神,正因爲這樣才讓沅夏安有機可乘。
其他的人不清楚他們之間的事,唯一清醒的人只有沅夏安,見到傅雲墨還想打人,她才忙上前艱難的將兩個人分開。
白淨的小臉上是難得的凝重表情,她說,”傅叔叔,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趕緊把人找回來,而不是在這裡打架鬧.事”
找回來…對,是要將人找回來。
沅夏安的話點醒了傅雲墨,他想也不想的長腿一邁快步鑽進了林子裡去。
“欸,那個人怎麼也進去了?不要添亂好不好!”導遊還在講電話叫人過來就看見傅雲墨的背影消失在黑夜深林裡,急的他在後面哇哇大叫。
這都是遇到了一羣什麼遊客啊?從來就沒見到過這麼麻煩的!一個丟了不夠,兩個還過來湊雙!
莫衍北本想進去卻被導遊死死拽住,“你別湊熱鬧了!丟了一個就夠難找的了,現在又跑進去一個,你們是覺得這是好玩呢?還是覺得這是在給你們拍偶像劇?安分點等着搜救隊過來!”
導遊快被他們氣瘋了,帶隊這麼多年就沒有一個像他們這麼會給他找事的,深更半夜的不睡覺,非要去學什麼電視劇,簡直就是腦殘!
額角青筋隱隱跳動,他本想甩開導遊的手進去找人,沅夏安的一句話卻讓他像是腳上釘釘了一樣動彈不得。
“你去幹什麼?顧姐姐現在最不想看見的人恐怕就是你了”
莫衍北手握拳緊了又鬆,眼眸幽深的盯着漆黑的林子。
林子內,傅雲墨藉着手電筒的光四處找人,進來的時候他就順手搶走了導遊手裡的手電,大聲叫道,“詩若!顧詩若?你在哪兒?”
烏壓壓黑漆漆的周遭根本沒有人迴應他,傅雲墨只能盲目的亂轉,邊找邊叫,希望顧詩若能夠聽到他的聲音並且迴應他。
“顧詩若!你聽到我的聲音就回答我!”
她一直就蜷縮在樹邊不敢走,隱隱約約聽到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以爲是莫衍北來找她了,忙應聲,“衍北!我在這裡!”
沒了聲,沒有人在叫她的名字了,顧詩若心一急,“衍北!我在這裡!衍北…”
沉靜的四周如同死水,顧詩若將頭深埋進膝彎裡,倏忽,窸窸窣窣的聲音陸陸續續傳來。
傅雲墨一來,用手電照了照那邊的人,見她可憐兮兮的蜷縮成一團,心臟微微抽疼,忙不迭的上前,半蹲在她面前,“詩…”
纔出聲,埋着頭的人就撲進了他懷裡,邊哭邊說,“衍北,我害怕,再也不敢亂跑了,我答應你!我都答應你,你帶我回去好不好?不要拋下我一個人…”
舉在半空的手微僵,傅雲墨眼眸一暗,沒有出聲去糾正她,而是啞着嗓音低嗯了一聲。
大手輕輕在她後背拍着幫她捋氣,懷裡的人像是哭累了昏睡過去,他一言不發的將人背了起來,仔細的辨認着路,來的時候,他沿路做好了記號,現在要出去也不是很爲難的事情。
還沒有出林子,就被景區管理人員找到,隨之而來的還有莫衍北和沅夏安,看到被傅雲墨揹着的顧詩若,他剛上前一步,傅雲墨就側開了身,冷冷凝着他。
僵持不下的局面最終是被睡着的人無意識的呢喃打破的,“衍北,我要回家…”
傅雲墨一怔,陰沉不定的盯着莫衍北看了一會後,隨即將人交給了他,聲線沙啞,“好好照顧她”
他將人接過抱在懷裡,傅雲墨深深看了她一眼,莫衍北說不清心底是什麼滋味,顧詩若還願意依賴他,這讓他感覺到很慶幸,可是人是被傅雲墨找到的,從對方手裡接過來又讓他感覺不是個滋味兒。
抿着脣角,莫衍北擔心她在林子裡受到了驚嚇,忙將人抱走,大步離開。
他們離開之前,還能夠聽到顧詩若無意識的話,“蛇…怕…”
“沒事了,沒有蛇,安心睡吧”莫衍北輕聲哄着她,安撫她的情緒。
站在原地的人垂眸不語,沅夏安看到了他手上汩汩流着的血,驚訝大叫,“傅叔叔!你手受傷了嗎?”
他像是沒有痛覺,只是站在原地僵着不動。
找顧詩若並不順利,林子裡地勢陡峭不說還有很多的斜坡,他邊找邊喊人,好不容易聽到了顧詩若細微的迴應,他一急就沒有注意腳下的路,從斜坡上滾了下去,手上也被枯木劃破,手腳上都有不同程度的受傷。
“夏安,幫我一個忙”
他聲線微啞低沉,沅夏安愣了兩秒,隨後輕輕點頭,“你說”
“不要告訴她,我去找她了”
聞言,沅夏安愣怔了一會,“爲什麼不要告訴她?可是這一次的的確確是傅叔叔你把她找回來的啊!”
薄脣微抿,他苦笑着扯了扯嘴角,“她心底期待的人不是我,我不想去破壞她現在懷抱着的期望”
他好不容易纔找到了顧詩若,滿心歡喜時,顧詩若當頭澆了他一盆冷水,她叫着的人是莫衍北,她以爲去找她的人是莫衍北,不是自己…
先前顧詩若也沒有抗拒莫衍北吻她,他們在一起過了兩年,傅雲墨忽然間覺得他好像在顧詩若心底真的沒有任何的位置了。
出於愧疚自責也好,還是對她的感情也好,傅雲墨他沒有去戳破顧詩若,任由神志不清醒的顧詩若將他當成莫衍北。
心甘情願的當了一回替身,不是他不想說,而是即使說了,顧詩若現在對他也不會有任何的感覺。
無論是危險的時候還是害怕無助之時,顧詩若心底念着的人都是莫衍北。
沅夏安她見不得傅雲墨這樣,“傅叔叔,你不要這樣好不好?顧姐姐她現在只是退化了心智,等到她恢復正常了,她一定還會…”
“不必了,如果現在這樣她過得會比較快樂的話,我不想去破壞”忘了就忘了,他不想去逼迫顧詩若。
指間戒指涼薄,泛着淺淺銀色光澤,他沒有摘下過這枚戒指,連同那枚女戒他都一直貼身戴在脖子上藏在衣服裡,戒指還在人卻丟了。
傅雲墨深吸了一口氣,頹然的擡步離開,背影落寞孤寂。
一直到被管轄景區的人安排送回了酒店裡,沅夏安還唉聲嘆氣的,怎麼好端端的就鬧成了這個樣子?一開始聽到顧詩若還活着,她還以爲終於他們兩個人能夠好好相守了,現在卻…
無意間擡眸,不經意的一瞥,見到那倚靠在牆邊站着的人時,腳步猛地頓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