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宮綰,你弒君謀父,殘害手足,陰謀亂政,陷殺忠良。你焚宮詐死,竟是躲到這裡妖言惑衆,還不束手就擒,隨我回雪陵給百姓個交代?”
軒轅尚上前一步,怎奈天子左右忽然刀槍林立,森森利刃直指大殿。
殿中頓時一片譁然,連一直冷眼旁觀的東方旭都變了臉色。
南宮綰忽然大笑起來:“哈哈……我南宮家的那點私事怎及得上神龍重要?妖言惑衆?說得好!可究竟是誰妖言惑衆?只需請天師驗上一驗便知分曉!”
“南宮綰!”軒轅尚已經勃然變色。
且不說洛雯兒是真正的神龍寄主,就算她不是,南宮綰今天既然尋上她,就有本事在天師身上做手段。
這個女人,爲了達到目的,什麼都能捨出去!
“南宮綰,”又一道聲音悠悠響起,雖然輕和,卻彷彿穿林過隙的風,帶着嗖嗖的冷氣:“你我的恩怨,何須搭上別的人?而且……”
墨玉般的眸子徐徐眯起,長睫輕闔,如上挑的兩道優美斜線:“你雖然陰狠,但從不對女人使手段,如今怎麼……”
“哈哈哈……”
原本悅耳惑人的笑聲此刻彷彿夜梟桀桀,衝蕩着衆人的耳膜,撞擊着瑰麗的四壁,將錦幔紗帷驚得如波鼓動,串串珠簾晃動不休。
南宮綰笑得花枝亂顫:“你我的恩怨?千羽墨,可千萬不要轉換話題。你不就是想保她嗎?她若不是神龍寄主,你緊張什麼?我對不對女人使手段,你怎麼知道?你關心我啊?”
冷冷一笑:“而且她是神龍寄主,並非普通女子,而我的所爲,正如她所言……爲了天下蒼生……”
二人對視,千羽墨的臉上有陰鷙一閃而過,那陰鷙竟好似要將眼前女人撕碎了般恐怖。然而轉瞬,又恢復一片和煦,好像方纔的剎那不過是錯覺,而且,竟好似在笑了。
他忽然轉了身,往外便走。
“千羽墨,你難道就這麼走了?”南宮綰上前一步,居高臨下的看他。
“不然要怎樣?”斜睨了眸子,魅惑中夾雜着冷厲與嘲諷:“你該不是想要我娶你吧?你現在可是……不名一文!”
“哦,那麼……這個人呢?”
南宮綰身子一讓,令洛雯兒徹徹底底的展露人前。
“她?”千羽墨一笑:“與我有什麼關係?”
洛雯兒本是渾渾噩噩的聽他們爭論,思謀着自己是不是被南宮綰利用了,可是她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自己若是出個什麼好歹對南宮綰而言有何意義。其實她那樣的女人,在她心裡,千羽墨或許都在其次,權力和那個位子纔是最重要的。
如是,她要不要脫身?如何脫身?
然而,忽聽得這一句,極輕極淡,卻彷彿重錘落在心間。
她立即擡眸,睇向他,卻只在他脣角看到一絲笑。
依舊魅惑,不羈,悠閒,然而冷酷,那冷意直達心底,頓時令她打了個寒戰。
“哦,無涯國主當真如此作想?”
南宮綰不知是想要確定他的說法還是想讓洛雯兒聽得更清楚,悠悠然的問了句。
“你既這般想,她又那般做,我有什麼辦法?”輕輕一笑,青絲彷彿受了風的吹拂,飄動起來。
“如是……你可知道結果?”
“結果就是……我無涯,安全了……”
簡直是一語雙關。
“你,可捨得?”
靜……
所有人都在注視着這詭異的一幕,都在等着一個意料之外又是意料之中的結局。
“夫人爲何如此發問?孤方纔不是說了,此人與我毫無關係?哦,她是孤的尚儀,亦曾討過孤的歡心,孤也的確被她迷過一段時日,然而……”徐徐轉了頭,華貴而清雅的側臉清晰的展現在洛雯兒的面前,脣角一勾:“這究竟是爲了什麼,她可是比誰都清楚!”
彷彿有風吹過,洛雯兒的身子竟是抖了抖。
軒轅尚立即盯向千羽墨,卻見他轉回頭,彷彿無意的避開自己的目光。然而此刻,他距離他極近,他清楚的看到他看似瀟灑實則生硬的動作,清楚的聽到那骨節滯澀的聲響。
“不過是因爲一張臉……”他的語氣輕描淡寫,似是怕衆人聽不懂,又補充了一句:“她與我那薨逝的愛妃生着一張一模一樣的臉……”
好像有人尖叫起來,緊接着議論紛紛。
聲浪如海,一波波的推過來,洛雯兒如同站在顛簸的小船上,搖搖欲墜。
然而她努力的擡了眸,努力的看向那個背影,卻覺得那團雪色越來越模糊,模糊成滄海的一朵浪花,模糊成水天交際處的一抹白雲。
遠了,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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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陣冷風捲入後,人們才醒悟過來……無涯國主竟是這麼走了,那麼,這個神龍寄主到底是怎麼回事?
玉階上兵器忽響。
是了,他們要將那個女人帶下去了。
衆人有些焦灼,不知該如何是好,然而忽聽殿門一聲巨響。
齊齊回頭,驚見殿門緊閉,激起的狂風吹得錦幔一陣橫飛。
“軒轅尚,你想謀反?”玉階上,有人驚道。
謀反?
軒轅尚?
中規中矩忠心耿耿即便有機會登上王位亦要力保南宮苑的軒轅尚?
這可是稀奇!
“軒轅尚,你想威脅我們放了這個女人?”一枚匕首橫在洛雯兒頸間,血絲沿刀刃滴下,寒光倒映着南宮綰的花容猙獰。
“不,我只要你們一同陪葬!”巍峨背影不動如山,語氣沉穩尤如大海深處的浪濤。
“軒轅尚,你瘋了?”南宮綰嘶聲尖叫。
沒有人回答她,衆人則只覺軒轅尚此語說得太過誇張。
陪葬?
他到底做了什麼?怎麼玉階上的人都嚇成那副模樣?
然而疑慮只是片刻,他們很快發現,桌案上的杯盤都動起來了,好像有誰在抓着案腿晃動,緊接着,簾幔也跟着痙攣般顫抖,珠串亂響。牆壁上的畫忽然掉下來,堆在地毯上,青蛙般的跳動。
一股震顫自腳下傳來,人彷彿被點了穴,麻酥酥的難以行動,只拿驚惶的眼神四下張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