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太醫好像看到了兩個瘋子,他反手握住千羽墨的手:“讓老臣先給王上治傷……”
“混蛋!你們聽不懂嗎?我讓你治她!治她——”
秦太醫連忙點頭,可是看着洛雯兒翻來滾去的樣子……
“王上,尚儀這般,老臣也沒法把脈啊……”
千羽墨閉了閉眼,指一甩……洛雯兒當即倒在牀上,一動不動。
他急忙上前察看她。
她雖是動不了,可是氣息急促,喉嚨裡咕嚕咕嚕的不知在滾着什麼。
秦太醫趕緊上前,三指輕搭……
然而沒一會,洛雯兒的胸口突然劇烈起伏,卻好像有氣出不來,臉色亦隨即大變。
千羽墨連忙解開她的穴道。
她彷彿生出無窮大的力氣,將他推開,捂住胸口,眉心緊蹙,忽然開始撕扯衣服。
所有人大駭,趕緊退出。
千羽墨不知她到底是得了什麼急症,一時手足無措。
可是她已經將衣服扯開了,還不停的抓撓着胸口,似是要把什麼東西摳出來,凝白細膩的皮膚轉瞬就被抓得皮開肉綻。
“雲彩……”
他顫抖着去扶她。
“痛……”
他從她的艱難的氣息拾得這一字,卻未聽清:“雲彩,你說什麼?”
“痛……”她憋足了勁,繼續抓撓:“挖出來,挖出來就不痛了!”
她的裙子上全是血,身子因爲掙扎被捆縛的繩索勒出道道血痕,額角模糊一片,經過這番驚心動魄,被褥,枕頭,簾幔……到處沾染了血色,可是她卻只抓着胸口,說痛……
千羽墨再也忍不住,一把抱住她:“雲彩,你到底怎麼了?”
“王上,尚儀是受了驚嚇。臣已派人煎了藥,稍後先服下定定神……”
受了驚嚇?
眼底寒芒一閃,忽的扯起後背的衣服……
“幫我……挖出來……”她忽然撲上前,攥住他的手臂,而後兩眼一閉,暈了過去。
“雲彩,雲彩……”
簾幕內傳出失了聲的慘叫。
藥已煎好,熱氣騰騰的端了來。
秦太醫使了個眼色,那小宮女便戰兢兢的將藥端進去。
隔着簾幕聽了會動靜,秦太醫躬身道:“王上,還是讓臣給王上先看了傷,也免得尚儀再受驚嚇。”
支起耳朵。
果真沒一會,千羽墨就出來了。
衆人急忙齊齊上陣,卻是有條不紊的先剪開沾血的衣袍。
這一下捱得不輕,紫紅交加,淤血上浮,後背從右上自左下,腫起寬寬的一道,仿若巨蟒橫貫匍匐,上面的皮膚已經開裂,輕輕一碰,便滲出血水。
衆人小心翼翼,然仍不免有手重之嫌,可是王上自始至終一聲不吭,只一瞬不瞬的望着那簾幕,彷彿入定。
良久,秦太醫剪斷繃帶,又着人拿新衣給千羽墨披了,方將藥遞給醫女:“方纔看好了?洛尚儀的傷,仔細……”
豈料藥瓶被千羽墨信手奪去:“我來……”
秦太醫瞧了瞧一旁的張林橋,卻見他正瞅着地面,紋絲不動。
千羽墨攥緊了藥瓶。
他是怕看到雲彩的傷,這是他自她那次牢獄之災做下的心病,可是這回,他要好好看看他的雲彩,他要好好的,好好的看看她!
“王上,”秦太醫在後面弓了腰:“王上要保重龍體,洛尚儀實在不能再受驚嚇……”
腳步一頓,下一刻,已是沒身簾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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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墨坐在牀邊,看着彷彿已經安然入睡的洛雯兒。
他不是很會包紮,只是將所有的傷口都處理乾淨,上了藥,拿繃帶細心捆了。
現在,她安靜的趴在那,渾身都是他弄的條條道道,腰下又被他重重的纏了又纏,看起來詭異又可笑。
若是醒來發現自己成了這等模樣,定是要氣得不行吧。
這般想着,脣角便不覺勾上笑意,卻是微帶苦澀。
手拂上她的鬢角……那裡也有塊繃帶。
指尖便在繃帶邊緣打着圈……這又是磕到了哪?雲彩,我們把害你的東西都粉身碎骨,好不好?
然而心頭不期然的躍出一個人影,她和雲彩有着極其相似的容貌,然而,又分毫不同,此刻,正淚眼楚楚的看着他……再回頭時,便是她驚慌失措的撲向他,而一柄利劍,穿過她單薄的身體,自胸前透出,劍尖兀自滴着鮮紅的顏色……
閉了眼,眉心微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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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夢妃娘娘,你不能進去,洛尚儀她……”
“阿墨……”聶紫煙的哭叫已經在外面響起。
千羽墨眉心一顫,迅速睜眼,睇向洛雯兒,見她呼吸一促,就要驚醒。
急忙拂了她的睡穴,掠出門外。
“阿墨……”
殿中,髮鬢蓬亂的聶紫煙見了千羽墨,淚光一閃,身子就好像失了支撐一般萎倒在地。
千羽墨瞟了她一眼,往殿外而去。
“阿墨……”聶紫煙飛速轉了身,淚如雨下。
他負手立在殿外,看着院中亭亭翠竹:“雲彩受不得驚嚇,有話出來講。”
聶紫煙肩膀顫抖,淚眼汪汪的朝靜垂的簾幔瞥了一眼,向門口膝行幾步,又癱倒:“阿墨……”
千羽墨巋然不動,良久……
“紫煙,我曾經對你說過什麼,你忘了嗎?”
“類似的事,我不想看到第二次!”他語音冰冷:“所以,變本加厲了?”
“不……”聶紫煙疾呼:“是有人看到洛尚儀和郎灝……”
千羽墨霍的轉過身。
聶紫煙頓時心中一定。
的確,不管是怎樣喜歡,又有哪個男人忍受得了自己的女人紅杏出牆?此番,那二人當真被瞧了個正着,她今天抓了洛雯兒,就是想要那“真憑實據”。即便洛雯兒交不出,然而只需在千羽墨的心中種下懷疑的種子……
她興奮不已,聲音卻低而細碎:“他們私相授受。郎灝交給洛尚儀一樣東西,洛尚儀貼身收藏……”
“夠了!”千羽墨突然怒吼。
聶紫煙急擡了眼:“阿墨若是不信,可以去問盼雲,她當時也在……”
“夠了,你走,現在就走!”
“阿墨……”
聶紫煙仿若要起身,結果絆倒在門口,她扶住門框,悲傷欲絕:“阿墨,你怎的不信我?我不過是要維護你的名譽,維護王家的名譽……”
“名譽?”千羽墨冷笑:“來人,送夢妃娘娘回宮!”
聶紫煙被架起,兀自掙扎:“阿墨,我知道雪雪死了,你傷心欲絕,可是也不能……”
千羽墨幾乎是一步滑到她眼前,長指卡住她的下頜,目若寒冰,頃刻就要碎裂:“誰告訴你雪雪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