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百年一亂_六 行與子還兮 我士也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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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行與子還兮 我士也驕

在齊國曆法的“期風至”

那日,兩個方士被請到了張儀面前。

夜裡,張儀與兩名方士密談了整整兩個時辰。他備細敘說了“某公”的症狀心性等,詢問方士能否禳治。這兩個方士是師兄弟,師兄已經白髮蒼蒼,師弟卻正在中年。聽罷張儀述說,兩位方士閉目沉吟。良久,白髮老方士道:“此公非公,卻是一王。”張儀心中一驚,臉上笑道:“果真王者,無以禳治麼?”老方士道:“王者上膺天命,禳治要大費周折。”張儀笑道:“如何周折?但請明言。”老方士道:“最難者在蓬萊仙藥,要大船渡海,又需童男童女祈禱於海神上天。”張儀道:“兩位大師若能使此公清醒三月,所需諸般周折,並非難事。”老方士道:“此前禳治,尚需重金敬天。”張儀笑道:“上天也愛金錢麼?”老方士肅然道:“非是上天愛金,原是世人敬天之心。唯將世人鍾愛之物敬獻上天,方知上天賜恩可貴也。”張儀點頭:“不知上天所需幾何?”老方士道:“萬金之數。”張儀慨然拍案:“便是萬金了。”目光一閃又問:“兩位大師須輕車簡從隨我上路,不知可有難處?”中年方士悠然道:“輕車尚可,簡從不能。一百名少年子弟乃祈禱法陣,非但不可或缺,衣食且須以大夫爵品待之。”張儀思忖片刻道:“便依大師所言。明日午後啓程了。”老年方士道:“百名子弟,明晚方能趕到,只能後日啓程。”張儀道:“好,後日。”

與方士密談罷,張儀回房部署上路事宜。沒有了嬴華,諸多事體要靠緋雲與兩名掌書打理,一一落實,已經是四更時分。掌書退去,緋雲卻心神不定,張儀戲謔笑道:“小哥兒又有心事了?”緋雲道:“吔,甚心事?正經事。我怎麼看,這兩個方士也不像正道醫家,莫得又給你惹事。”張儀笑道:“方士方士,本來就不是正道醫家,有何稀奇。”緋雲急道:“吔!不是!我說他們好像是,是騙子,詐人錢財一般吔。”張儀默然有頃,嘆息了一聲:“方士興起幾十年也,我等誰也沒經過見過。可太醫既然說了,齊國君臣也有許多人相信。我近日才知道,齊威王晚年,也秘密派方士到海上尋找過仙藥。咸陽事急,也就信一回了。天地之大,原本是誰也不能窮盡奧秘也。”緋雲嘟噥道:“知道你是盡心而已,只怕你上當吔。”張儀板着臉不說話,緋雲也不敢再囉嗦,收拾臥榻去了。

次日,孟嘗君親自到驛館幫忙料理,一番忙碌,終是準備妥當。晚上,孟嘗君爲張儀餞行,兩個豪氣干雲的人物第一次相對無語,只是默默飲酒。良久,孟嘗君道:“張兄,若有不時之需,不要忘了,還有田文這個朋友。”張儀笑道:“孟嘗君狡兔三窟,莫非能讓得一窟?”孟嘗君大笑:“張兄但出咸陽,田文爲你謀得一個大窟如何?”張儀揶揄笑道:“還是我爲你謀窟吧,不見臨淄風向已轉麼?”孟嘗君又是哈哈大笑:“好!頂不住風,來找你。”

一時飲罷,兩人又去拜望燕姬,恰逢燕姬正在收拾行裝。孟嘗君驚訝莫名,連問何故。燕姬淡淡笑道:“臨淄雖好,終非我久居之地。季子已去,我也當去了。”孟嘗君本是急公好義,更兼受蘇秦臨終託付,對燕姬離去大有愧色,彷彿自己罪過一般,木呆呆難堪之極。張儀豁達笑道:“孟嘗君啊,燕姬心志,不讓鬚眉。山林之隱,原本是燕姬所求。蘇兄已經去了,她孤守臨淄,情何以堪?教她回燕山去吧,這與情義無涉了。”孟嘗君畢竟明朗,兀自喃喃笑道:“都走了,都走了,只留下田文一個了。”說得燕姬與張儀一陣唏噓。孟嘗君反覆看了燕姬行裝,無可幫襯,硬是送了燕姬一匹馭車駿馬,方纔了了心意。

次日拂曉,臨淄城西門剛剛打開,兩支人馬飛出城外,一支南下,一支北上,分道揚鑣而去。孟嘗君站在城門箭樓上,眼看着北上車馬沒進蒼蒼遠山,南下車馬隱入茫茫平原,竟在初秋的風中流下淚來。

張儀心情焦躁,一出臨淄便吩咐兩名掌書帶着百名騎士,護衛着方士在後面緩行,自己則棄去軺車,與緋雲快馬兼程先行西進。次日午後,高聳山頭的函谷關箭樓與黑色旌旗遙遙在望。及至關前,卻見關內飛出一騎,白人白馬,風馳電掣般掠過進出商旅直插東進官道。緋雲眼睛一亮,銳聲便喊:“華姐姐!大哥在這裡!”眼見白馬一聲嘶鳴,騎士箭一般從田野中斜插過來。張儀連忙下馬迎了上來:“小妹,如何出關了?”

嬴華滾鞍下馬,一臉汗水淚水,一句話沒說便抱住了張儀。緋雲已經在地上鋪好了一塊毛氈,張儀將嬴華抱過來放在毛氈上坐好,緋雲拿過一個水囊又教嬴華喝水。嬴華喝得幾口,喘息一陣,“哇”的一聲大哭起來。張儀心中一沉,便知大事不好,卻沒有說一句話,只是默默地看着嬴華。哭得一陣,嬴華哽咽道:“王兄去了……”又止不住地哭了起來。緋雲勸阻不住,也哽咽着哭了起來。張儀默默坐地,拉過酒囊咕咚咚猛飲了一陣,兀自粗重地喘息。良久,三人都平靜下來。張儀笑道:“小妹,說說咸陽的事,我等總是得回去了。”嬴華便斷斷續續地說了起來。

張儀走後,嬴華立即去見司馬錯。司馬錯聽了張儀的謀劃,一聲長嘆:“丞相大錯也!當此之時,何能爲虛妄之事離開咸陽。”又默然一陣,告訴嬴華:只要他的上將軍印信與王賜兵符在手,秦國大軍就不會異動。末了,司馬錯又提醒嬴華:目下秦國之危,不在軍營,而在宮廷,要她務必盯緊樗裡疾,只有樗裡疾牽制甘茂,方可穩定宮廷。

嬴華覺得有理,又立即找樗裡疾會商。樗裡疾全然沒有了往昔的詼諧笑談,憂心忡忡地說:多年以來,丞相奔波於連橫,上將軍忙碌於徵戰,他埋頭於政事民治,無一股肱大臣輔助秦王料理王室王族與宮廷事務;而今甘茂與太子嬴蕩居心叵測,他要鉗制,竟茫茫然無處着手。丞相寄厚望於秦王病情痊癒,離國求治,可秦王明明已經是無藥可治,時時都在不測之中,當此危局,誰能威懾太子一黨?

嬴華大急道:“說了半日,右丞相束手無策?”樗裡疾苦笑道:“今日要害,在秦王安危。我等外臣,入宮尚且艱難,如何能保得重重宮闈之後?”嬴華道:“右丞相能否將甘茂調出王宮?”樗裡疾道:“長史執掌機密,歷來都在王宮內設置官署。秦國法度:非丞相與國君會商、國君下書,不能變動長史。兩年前,我倒是在甘茂身邊安置了一個掌書,可甘茂管束極嚴,目下他是一步也動不得。”嬴華思忖一陣道:“右丞相,秦國正在安危之際,我決意啓動黑冰臺,護持秦王!這是丞相手令,你可贊同?”樗裡疾嘿嘿笑了:“早當如此,黑肥子就等公子這句話。”說罷,笑吟吟將那個掌書的姓名長相說給了嬴華。

嬴華當夜立即行動,親自帶領三名黑冰臺幹員從丞相府地道出城,泅渡灃水,秘密潛入章臺宮。連續幾日,章臺宮都很平靜,秦惠王也仍舊是時昏時醒。嬴華下令三名幹員輪流守護在玄思屋外監視,自己潛回咸陽,去找那名掌書聯絡。

奇怪的是,扮成宮中衛士的嬴華在長史官署外秘密監視了十二個時辰,所有的輪值吏員都逐一查勘,偏偏沒有那個掌書。嬴華覺得蹊蹺,連夜去見樗裡疾。樗裡疾以覈查吏員官俸爲名,徑直進入王宮,一查之下,那名掌書已經暴病身亡。右長史稟報

說,那掌書奉長史之命到章臺宮記錄王言,回來時不慎被松林中毒蜂蜇中,太醫治療三日無救,死了。

如此一來,唯一可知甘茂與太子內情的眼線被掐斷了。嬴華的黑冰臺,成了只能被動守護的秘密衛士。一時無法可想,嬴華只有再加派了三名幹員,又親自坐鎮章臺宮,要確保張儀回來之前秦王無事。如此過去了十日,依然是安靜如常。

第十三日午後,太陽已經西下,蒼老幹瘦的秦惠王正在茅屋外的草地上若有所思地漫步,不時地看着太陽嘆息一聲。這時,守在竹林邊的老內侍長呼了一聲:“太子入宮——”秦惠王驚訝地回過頭來,一身鐵甲一領披風的太子嬴蕩已經走了過來。秦惠王顯然不悅道:“此時我不見人,也不議事,不知道麼?”嬴蕩一躬,高聲大氣道:“父王,少弟母子有了消息,我特來稟報。”秦惠王驚喜道:“你說稷兒母子?哪裡來的消息?快說。”嬴蕩道:“我識得一個胡商,他從燕國來咸陽,說了少弟許多事情,還帶回了姨娘給父王的書簡。”秦惠王興奮得聲音都顫抖了:“好好好,快,進去說說,父王正念叨他母子呢。”正在此時,甘茂帶着一個掌書匆匆走來:“王有會見,請許掌書錄言。”秦惠王揮揮手道:“下去下去!本王家事,無關邦國,錄個甚言?”說罷對嬴蕩一招手,“走,進去說。”父子二人便進了茅屋。甘茂沒有走遠,依然與那個掌書守候在竹林邊上。

隱藏在小土崗松林中的嬴華大是忐忑不安,覺得太子今日來得似乎蹊蹺:既是需要一段時間述說的家事,便當早來,如何堪堪在太陽行將落山之時到來?但無論如何,嬴華也不好公然干預太子晉見,尚且是在國君清醒時的晉見。眼見太陽緩緩地沉到了山後,半天霞光也漸漸褪去,秦惠王昏症發作的時刻已經到了,卻不見秦惠王從茅屋中出來。

正在此時,太子從茅屋中衝了出來,大喊:“長史!快宣太醫!父王昏過去了!”也是秦惠王久病,太醫每在此時便守候在竹林邊,聽得太子一聲喊,甘茂與太醫一起衝進了茅屋。片刻之後,茅屋中哭聲大起,嬴華驟然昏了過去……

醒來之時,嬴華髮現自己竟躺在章臺宮茅屋之中。大廳中央是蓋着白布的竹榻,自己身邊卻站着眼睛紅腫的太子。嬴華驚叫一聲,要翻身坐起,身子卻軟得麪糰一般,只是心亂如麻。太子嬴蕩木然道:“少姑,正是你這聲尖叫,我才知道你在這裡,將你救了過來。太醫給你服了藥,說你須得安神定心。”嬴華看看屋中甘茂、掌書、太醫、內侍等人道:“你等出去,我有話要問侄子。”嬴蕩吩咐甘茂等人退到屋外,回頭道:“少姑,有話你問。”嬴華冷冷道:“你父王如何去的?你說。”嬴蕩依舊木然道:“天將傍晚,我正要告退,父王教我稍等,說要給我叮囑一件事情。叮囑的話還沒說出口,父王叫了一聲,跌倒在榻下,神志便昏迷了……我出來喚進太醫,父王便去了。”嬴華愣怔片刻,冷笑道:“我問你,你明知父王日暮發病,何以恰恰在日暮之前來見?”嬴蕩道:“我午後接到少弟消息。長史說,當及早說給父王,教他高興。出城過灃水,耽擱了半個時辰,就有些晚了。”嬴華問:“因何耽擱?”嬴蕩道:“渡船壞了,正在修繕。”

嬴華覺得此中疑點太多,一時理不清楚,不再追問。嬴蕩卻問:“少姑與父王情誼深厚,請教誨侄兒,如今該當如何?”嬴華氣恨恨道:“有人知道,何須問我?”嬴蕩不再說話,只是木木地戳在那裡,失魂落魄一般。

當晚,嬴華與秦惠王的屍身一起,被秘密運回了咸陽。

次日清晨,太子嬴蕩在王宮東殿舉行了秘密會商,除了司馬錯、樗裡疾、甘茂三人外,嬴華也被擡到了殿中。甘茂備細稟報了秦王“不救而亡”的經過。嬴蕩放聲大哭,痛罵自己犯了彌天大罪,請求爲父王殉葬。司馬錯與樗裡疾都看着坐榻上的嬴華,顯然是盼望她說話。嬴華長長地嘆息了一聲哽咽道:“王兄已去,不能復生,諸位但以大局爲重了。”甘茂立即跟上,慷慨陳說危局,請立即擁立太子即位,以防六國乘虛而入。司馬錯與樗裡疾也是無話可說,都默默點頭了。三日後,王城書告朝野:秦王不幸病逝,隆重發喪,太子嬴蕩即位爲新秦王。

那日晚上,守護太醫終於說公主康復了,嬴華回到了丞相府,便連夜出城來找張儀……

“大姐,如何虛成了這模樣?”緋云爲嬴華不停地揩拭着額頭汗水,說不出的驚訝。

嬴華面色蒼白地倚在緋雲身上:“我,我,散了架一般,一絲功夫也沒有了。”

“大姐!”緋雲抱住嬴華大放哭聲,一種深深的恐懼使她渾身瑟瑟發抖。

張儀一直在沉默,一直在思索,一尊石雕般紋絲不動。良久,他長噓一聲道:“緋雲,拿我的令箭,到函谷關調一輛篷車出來。”緋雲飛馬去了。嬴華這才恍然問道:“方士找到了麼?如何只你倆回來?”張儀拍拍嬴華道:“方士在後面。你目下甚也莫想,只閉眼歇息。”嬴華粲然笑道:“你真好。那方士還會到咸陽麼?”張儀笑道:“你放心便了。一旦沾上,他們纔不會輕易走。”

片刻之後,緋雲從關內趕來了一輛四面包裹嚴實的篷車。張儀斷然道:“走,回咸陽。”說罷抱起嬴華坐進了篷車。緋雲將三匹駿馬拴在車後,上了車轅,一聲鞭響,篷車轔轔進關。篷車不能快馬奔馳,加之嬴華虛弱不耐顛簸,函谷關到咸陽整整走了三日。一路上,張儀也不進郡縣官府,只是全副身心照料嬴華,倒也平安無事。

這日傍晚進得咸陽,張儀草草梳洗了一番,來到樗裡疾府上。樗裡疾見是張儀,嘿嘿笑道:“走,找司馬錯,你我說不明白。”兩人來到上將軍府邸,卻見這平日裡車馬如梭的車馬場空蕩蕩黑黢黢,既無車馬,更無燈火,連那兩排釘子般肅立的武士也沒有了,只有一盞在風中搖曳的大方燈孤懸門廳,幽靜得有些寥落。張儀不禁嘆息了一聲。樗裡疾嘿嘿笑道:“司馬錯堂裡清哩,早早收斂了,比你我眼亮多也。”張儀也不說話,只是默默向裡走。門廳下一看,大門竟是關閉的。張儀“啪啪”拍着門環高聲道:“有客來訪——”大門隆隆開了,家老匆匆迎來當頭一躬道:“我家主人臥病謝客。既是兩位丞相,請隨我來。”提着一盞燈籠將兩人領進了後園。

兩人進入司馬錯的後園,月下朦朧望去,這座後園竟比丞相府的後園還大了許多。奇怪的是,這座後園沒有尋常庭院園林的水面亭臺假山竹木花草,層層疊疊的小山包與曲曲折折的小水流堵在眼前,走在其中,羊腸小道千迴百轉,恍若入了迷宮。張儀驚訝笑道:“司馬錯這是做甚?林苑搞成了墳園。”樗裡疾嘿嘿嘿一陣道:“沒看懂?這是司馬氏絕技,天下活山水,君上特許建造的。看看,這兒是函谷關。”張儀就着月光仔細看去,果然見“連綿羣山”中一道長長的峽谷,峽谷入口處赫然一座“雄關”,關外浩浩一條“大水”。張儀頓時明白,一路指點道:“這是大河,那是虎牢山、孟津渡,這邊是河外、安邑,啊,這裡是我家了。”一陣感嘆便問家老:“上將軍在何處啊?”家老笑道:“家主人在燕山遼東,請這邊走。”樗裡疾嘟噥道:“燕山?遼東?司馬錯又想做甚?”

一時來到“燕山遼東”地面,便見一人布衣散發臨“海”而

立,顯然正在入神,對身後腳步渾然無覺。樗裡疾啪啪拍掌嘿嘿嘿笑道:“司馬上將軍,還想去遼東打仗麼?”司馬錯驀然回身笑道:“呀,丞相到了。來,這海邊正有幾塊岩石,在這裡坐了。家老,搬幾壇酒來!”

“海”雖不大,岩石卻是地道,光滑平坦,臨“海”突兀而立,明月之下風聲蕭瑟,別有一番韻味。片刻之間老酒搬來,就着幾塊軍中常見的幹牛肉,三人對坐飲了起來。

“司馬兄,樗裡兄。”張儀笑道,“人生終有聚散,你我三人共事二十餘年,只怕也到了各謀出路的關口。張儀鞍馬未歇,便來與二位相聚,爲的是各明心事,好將樞要國事對新朝有個交代,亦公亦私,唯求真心。”

“嘿嘿嘿。”樗裡疾先笑了,“我看司馬兄是雄心不老,還想打幾仗。”

“哪裡話來?”司馬錯淡淡笑道,“我在後園徜徉,原本是要思謀個落腳之地,看來看去,還是燕北遼東合於我心。”

張儀有些困惑:“燕北遼東山水粗糲,一曝十寒,不合隱居,司馬兄如何要去此地?”

“嘿嘿,我明白,司馬兄兵心不死,還想找個用武之地。”

“偏這黑老兄賊精。”司馬錯苦笑道,“不瞞張兄,司馬氏世代兵家,不宜居於飽暖秀美之地。燕北遼東有胡人之患,戰火連綿,族人振奮爲生,也不致衰敗。至於司馬錯自己,能了抗擊匈奴胡人之微末心願,足矣!”

張儀不禁慨然一嘆:“司馬兄癡兵若此,何以要離開?以秦國之雄兵,以將軍之才智,何愁不能大展宏圖?”

司馬錯笑道:“張兄當知,你我三人,我是第一個該走,不能留。古往今來,爲將只是一朝。哪個君王願將兵權留給隔疏老臣?況且,新朝上將軍的人選,已經明瞭。”

“明瞭?能是誰?”張儀有些驚訝。

“先是甘茂,再是樗裡疾,而後兩人顛倒。”

“嘿嘿嘿。”樗裡疾笑個不停,“你這話巫師一般,教人心裡打鼓,黑肥子能做上將軍?”

司馬錯沒有一絲笑意:“先做半年丞相,再做上將軍。”

“卻是爲何?”樗裡疾也不笑了。

司馬錯笑了:“天機不可預泄也,無可奉告。”

驀然之間,張儀想起秦惠王的話,內心不禁佩服司馬錯的冷靜透徹。甘茂與樗裡疾,都是所謂的文武全才,而大凡文武全才,往往在文武兩方面都不能達到自成一家的超凡境界。國君可任爲武職,亦可任爲文職。對於新君嬴蕩這樣嗜兵的國君,自然以上將軍爲第一要職,自然要他最信任的大臣來做上將軍,這個人只能是甘茂。但嬴蕩在權力穩定後,極有可能親自執掌兵權,那時,升遷甘茂做丞相,讓明達而不專權的樗裡疾做名義上將軍,而實際上嬴蕩自己做三軍統帥,自然是水到渠成的結果。如此一揣摩,司馬錯的預言盡在情理之中。

張儀點頭笑道:“有樗裡兄留朝,畢竟好說,秦國或可度過危局。”

“嘿嘿嘿,如此說來,張兄也要走?”

張儀笑道:“如何?我不該走麼?張儀此等人,唯先君惠文王此等君主用得。新君不合用我,徒然相互掣肘,何如早去?”

“蘇秦去了,張儀去了,司馬錯也去了,這天下可是寂寞了許多也!”樗裡疾一聲嘆息,張儀與司馬錯大笑起來。

三人直說到四更方散。張儀回到府中,嬴華緋雲已在書房中等得偎在一起睡着了。見張儀回來,兩人咯咯笑着醒了過來。張儀笑道:“你倆睡,我要草個上書。”嬴華嬌嗔道:“不睡!我倆要和你了賬!”張儀驚訝道:“了賬?了甚賬?你還想將丞相府帶走不成?”緋雲“吔”的一聲,笑軟在嬴華懷裡。嬴華咯咯笑道:“你纔想將丞相府揣在懷裡。我倆要做夫人!不許你拖!”張儀恍然,一陣哈哈大笑,一邊一個將兩個麗人擁在懷裡:“都做幾次夫人了,還想做?好!今夜教你倆再做夫人!日後呀,天天做夫人!”緋雲紅着臉笑道:“吔!羞不羞,就知道教人家那樣做夫人!人家偏要那樣做夫人,要洞房花燭!”三人笑作一團。

笑得一陣,張儀道:“我要辦完三件事,倆小哥才能做夫人。一是上書請辭,二是明日見君,三嘛,是清理了那班方士。”嬴華笑道:“方士不用你清理,緋雲已經將他們打發了。”張儀驚訝道:“方士來過了?你如何打發的?”緋雲笑道:“吔!那兩個方士難纏,硬要一萬金,說是此行驚動了海神,回去要建造海神臺謝罪。我與姐姐商議,將相府的六千金全給了他們,他們才嘟噥着走了。還神術長壽,活生生勒索騙錢吔!”張儀笑了:“小哥童心無忌,偏是說穿了。殊不知,日後有多少君王甘心受騙。”想想又對嬴華道,“你那黑冰臺是大機密,得了結一番。”嬴華笑道:“有人上心。我困在王宮那幾日,還不就在了結黑冰臺?早沒我事了。”張儀霍然起身道:“如此我來草書,兩三日內走。”

嬴華看看緋雲,緋雲回身從書案上拿來一卷竹簡:“吔,看看,如此寫法可行?”

張儀大是驚訝:“你寫的?”

“吔!姐姐說,我寫,不行麼?”

張儀不再說話,打開竹簡,一篇整齊娟秀的篆文赫然在目,不自覺高聲唸了起來:“臣張儀頓首:臣蒙先王知遇,執相印二十餘載,些許微功,不足道矣!今臣年邁體衰,不堪國事繁劇,欲歸隱林泉,以開後繼之道。我王聖明神武,定能克成先王遺願,成就秦國大業。臣雖遠在山林,亦常爲我王祈禱也!”張儀念罷,喊了一聲“好”,又呵呵笑道,“只是肉麻了些許,不像張儀了。”嬴華笑道:“但像張儀那般‘我士也驕’,能走麼?蠢!”

張儀大笑:“好!肉麻一回,待我明日送上。”

“不用你送。我等這便走。有人會送。”嬴華突然認真起來。

張儀一陣愣怔,一陣思忖,終於點頭笑道:“有妻如此,張儀之福也,走!”說罷抱起嬴華大步出門。庭院中一輛篷車已經備好,緋雲悄聲笑道:“姐姐已經教居家物事上路了,你但走人便是。”張儀笑了笑:“有兩個狐精,我只做大丈夫了,操個甚心?”嬴華在張儀臉上打了一掌笑道:“美死你了!”張儀笑着狠狠親了嬴華一口,鑽進了篷車。

天色放亮,紅日躍上咸陽箭樓時,轔轔篷車已在北阪之上了。

嬴華打開車簾笑道:“小妹,爲夫君老哥哥唱支歌如何?”緋雲在車轅上笑不可遏:“吔!還夫君老哥哥,真道膩歪了!”張儀的鐵杖敲打着車轅,也是大笑不止:“這老哥哥麼做得好風光也!好,我也唱!”

三人放聲唱了起來,那是張儀故鄉的《魏風》:

園有美桃 其實佳餚

心之怡也 我歌且謠

不知我者 謂我士也驕

桑者閒閒 行與子還

十畝之間 行與子逝

不知我者 謂我心氣高

……

“啪”的一聲,緋雲揚鞭催馬,篷車湮沒在清晨的霞光之中。

“老哥哥你說,目下咸陽如何?亂了麼?”嬴華笑着叫着。

“天知道。老哥哥如何知道?”張儀一陣大笑,笑聲隨着山風在山塬間飄飄蕩去。

[第二部終]

(本章完)

第四章 談兵致禍_五 昭關大戰 老軍滅越第二章 商旅大士_二 天府鬼蜮 滄桑陳城第五章 情變橫生_二 秋夜高樓 秦箏忽起第十三章 雨雪霏霏_六 病榻上的秦孝公怦然心動第二章 商旅大士_一 名士逢楚頭 慷慨說山東第九章 分治亡楚_六 痛定思痛 嬴政王車連夜飛馳頻陽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一 亦正亦奇 呂不韋破了秦國百年法統第六章 亂政亡趙_四 王翦李牧大相持第五章 術治亡韓_五 韓非在雲陽國獄中靜悄悄走了經典大戰_南定百越、北擊匈奴之戰第七章 帝國烽煙_一 天地莫測 趙高的皇帝夢終作泡影第十三章 雨雪霏霏_七 神醫扁鵲對秦孝公的奇特診斷第三章 殺戮風暴_一 滅大臣而遠骨肉 亙古未聞的政變方略第十章 胡服風暴_四 茫茫邊草 雲胡不憂第四章 談兵致禍_二 一席說辭 大軍調頭第四章 秦國求賢令_三 求賢令應時而出《大秦帝國》·史源_第一部 《黑色裂變》大秦帝國第一部中卷第五章 殘政如血_二 逢迎反擊皆無處着力 李斯終歸落入了低劣圈套第八章 風雨如晦_四 繁難國葬 學問騰挪第八章 失才亡魏_三 坎坎伐檀兮 置之河之幹兮第三章 安邑風雲_四 安邑王街的神秘商人第六章 風雲再起_二 奉陽君行詐蘇秦第六章 亂政亡趙_九 烈亂族性亡強國 不亦悲乎第九章 霹靂手段_三 墨家論政臺一波三折第六章 滔滔江漢_二 隱世後墨再出山經典大戰_邯鄲之戰第七章 瓦釜雷鳴_五 啞巴武士做了貼身護衛第二章 國恥昭昭_五 國恥刻石血淚斑斑經典大戰_秦滅六國之戰名將_田單楔子第九章 孤城血卜_六 兵不血刃 戰在人心第十二章 盤整華夏_五 信人奮士 爍爍其華第一章 暮政維艱_五 華陽夫人憋出了一字策第八章 連橫奇對_四 衣錦榮歸動洛陽第十一章 天算六國_二 魏惠王君臣雄心陡長第八章 政俠發難_四 荊南突然失蹤 刺客突然出現第十二章 三轅各轍_六 幽幽梁山 乃見狂且第五章 衛鞅入秦_二 衛鞅韜晦斡旋艱難脫身諸子百家_陰陽家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二 驚蟄大朝 嬴政皇帝向復辟暗潮宣戰第九章 分治亡楚_四 安陵事件 唐且不辱使命第六章 秦軍悲歌_一 以快制變 老將章邯迫不得已的方略第四章 咸陽初動_一 幽幽南山 不寧不令第九章 縱橫初局_四 積羽沉舟新謀略第三章 殺戮風暴_四 三公九卿盡零落 李斯想哭都沒有眼淚了諸子百家_名家第九章 霹靂手段_一 櫟陽城陰雲四起第十章 胡服風暴_二 趙奢豪言 險狹鬥穴勇者勝第十一章 文明雷電_六 李斯受命籌劃 帝國創制集權架構第十三章 最後風暴_三 英雄之心 恩怨難曲第四章 風雲三才_四 春令定準直 秦國大政勃勃生髮第九章 分治亡楚_三 項燕良將老謀 運籌舉步維艱第三章 乾坤合同_五 李斯的積微政略大大出乎新銳君臣預料第十章 胡服風暴_一 白起方略第一次被放棄第一章 初政颶風_五 韓國疲秦計引發出驚雷閃電第十六章 秦風低徊_四 君臣兩茫然 秦風又低徊第十章 合縱回光_三 布衣有大義 凜說信陵君第七章 迂政亡燕_五 易水之西 戰雲再度密佈第十四章 大帝流火_六 長風鼓滄海 連弩射巨魚第十四章 大帝流火_三 隆冬時節的嬴政皇帝與李斯丞相第十三章 最後風暴_四 天齊淵波瀾詭譎第十四章 對峙上黨_五 相持三年 雪球越滾越大 勝負卻越來越渺茫第十五章 萬古國殤_一 沉沉夜幕 重重宮闈第十三章 雨雪霏霏_六 病榻上的秦孝公怦然心動大秦帝國第一部下卷第九章 分治亡楚_八 淮北大追殺 王翦一戰滅楚國秦風_秦之禮儀第十二章 士相崢嶸_六 范雎已死 張祿當生第七章 迂政亡燕_四 提一匕首欲改天下 未嘗聞也第二章 大決涇水_四 天奪民生 寧不與上天一爭乎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一 大澤鄉驚雷撼動天下第十六章 秦風低徊_一 長平殺降 震撼天下第五章 天地再造_二 荒田結草廬第十一章 天算六國_五 圍魏救趙 孫臏打了千古一仗第十六章 秦風低徊_四 君臣兩茫然 秦風又低徊第十二章 不寧不令_一 大義末路何茫然第三章 西出鎩羽_三 夤夜發奇兵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三 再破成例 呂不韋周旋立儲第八章 風雨如晦_二 咸陽大市爆發了驚心動魄的商戰第九章 霹靂手段_二 神農大山的墨家城堡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_四 等而圍之 兵法破例第八章 政俠發難_二 老墨子憤怒了第二章 國恥昭昭_六 逢澤獵場中陰謀與財富較量第十章 偏安亡齊_一 南海不定 焉有一統華夏哉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三 江東老世族打出了真正的復辟旗號第八章 幽燕雷霆_三 輕銳勁健的燕國新軍諸子百家_法家戰國七雄_齊國第十三章 雍城之亂_二 功業不容苟且 謀國何計物議第一章 暮政維艱_四 昭襄王暮定計然策第七章 迂政亡燕_三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第八章 風雨如晦_一 天人亂象 三策應對第一章 鐵腕平亂_四 咸陽老世族的最後時刻第五章 天地再造_二 荒田結草廬第十章 偏安亡齊_三 匪雞則鳴 蒼蠅之聲第六章 亂政亡趙_五 天方艱難 曰喪厥國經典大戰_河西之戰大秦帝國第一部上卷
第四章 談兵致禍_五 昭關大戰 老軍滅越第二章 商旅大士_二 天府鬼蜮 滄桑陳城第五章 情變橫生_二 秋夜高樓 秦箏忽起第十三章 雨雪霏霏_六 病榻上的秦孝公怦然心動第二章 商旅大士_一 名士逢楚頭 慷慨說山東第九章 分治亡楚_六 痛定思痛 嬴政王車連夜飛馳頻陽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一 亦正亦奇 呂不韋破了秦國百年法統第六章 亂政亡趙_四 王翦李牧大相持第五章 術治亡韓_五 韓非在雲陽國獄中靜悄悄走了經典大戰_南定百越、北擊匈奴之戰第七章 帝國烽煙_一 天地莫測 趙高的皇帝夢終作泡影第十三章 雨雪霏霏_七 神醫扁鵲對秦孝公的奇特診斷第三章 殺戮風暴_一 滅大臣而遠骨肉 亙古未聞的政變方略第十章 胡服風暴_四 茫茫邊草 雲胡不憂第四章 談兵致禍_二 一席說辭 大軍調頭第四章 秦國求賢令_三 求賢令應時而出《大秦帝國》·史源_第一部 《黑色裂變》大秦帝國第一部中卷第五章 殘政如血_二 逢迎反擊皆無處着力 李斯終歸落入了低劣圈套第八章 風雨如晦_四 繁難國葬 學問騰挪第八章 失才亡魏_三 坎坎伐檀兮 置之河之幹兮第三章 安邑風雲_四 安邑王街的神秘商人第六章 風雲再起_二 奉陽君行詐蘇秦第六章 亂政亡趙_九 烈亂族性亡強國 不亦悲乎第九章 霹靂手段_三 墨家論政臺一波三折第六章 滔滔江漢_二 隱世後墨再出山經典大戰_邯鄲之戰第七章 瓦釜雷鳴_五 啞巴武士做了貼身護衛第二章 國恥昭昭_五 國恥刻石血淚斑斑經典大戰_秦滅六國之戰名將_田單楔子第九章 孤城血卜_六 兵不血刃 戰在人心第十二章 盤整華夏_五 信人奮士 爍爍其華第一章 暮政維艱_五 華陽夫人憋出了一字策第八章 連橫奇對_四 衣錦榮歸動洛陽第十一章 天算六國_二 魏惠王君臣雄心陡長第八章 政俠發難_四 荊南突然失蹤 刺客突然出現第十二章 三轅各轍_六 幽幽梁山 乃見狂且第五章 衛鞅入秦_二 衛鞅韜晦斡旋艱難脫身諸子百家_陰陽家第十三章 鐵血板蕩_二 驚蟄大朝 嬴政皇帝向復辟暗潮宣戰第九章 分治亡楚_四 安陵事件 唐且不辱使命第六章 秦軍悲歌_一 以快制變 老將章邯迫不得已的方略第四章 咸陽初動_一 幽幽南山 不寧不令第九章 縱橫初局_四 積羽沉舟新謀略第三章 殺戮風暴_四 三公九卿盡零落 李斯想哭都沒有眼淚了諸子百家_名家第九章 霹靂手段_一 櫟陽城陰雲四起第十章 胡服風暴_二 趙奢豪言 險狹鬥穴勇者勝第十一章 文明雷電_六 李斯受命籌劃 帝國創制集權架構第十三章 最後風暴_三 英雄之心 恩怨難曲第四章 風雲三才_四 春令定準直 秦國大政勃勃生髮第九章 分治亡楚_三 項燕良將老謀 運籌舉步維艱第三章 乾坤合同_五 李斯的積微政略大大出乎新銳君臣預料第十章 胡服風暴_一 白起方略第一次被放棄第一章 初政颶風_五 韓國疲秦計引發出驚雷閃電第十六章 秦風低徊_四 君臣兩茫然 秦風又低徊第十章 合縱回光_三 布衣有大義 凜說信陵君第七章 迂政亡燕_五 易水之西 戰雲再度密佈第十四章 大帝流火_六 長風鼓滄海 連弩射巨魚第十四章 大帝流火_三 隆冬時節的嬴政皇帝與李斯丞相第十三章 最後風暴_四 天齊淵波瀾詭譎第十四章 對峙上黨_五 相持三年 雪球越滾越大 勝負卻越來越渺茫第十五章 萬古國殤_一 沉沉夜幕 重重宮闈第十三章 雨雪霏霏_六 病榻上的秦孝公怦然心動大秦帝國第一部下卷第九章 分治亡楚_八 淮北大追殺 王翦一戰滅楚國秦風_秦之禮儀第十二章 士相崢嶸_六 范雎已死 張祿當生第七章 迂政亡燕_四 提一匕首欲改天下 未嘗聞也第二章 大決涇水_四 天奪民生 寧不與上天一爭乎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一 大澤鄉驚雷撼動天下第十六章 秦風低徊_一 長平殺降 震撼天下第五章 天地再造_二 荒田結草廬第十一章 天算六國_五 圍魏救趙 孫臏打了千古一仗第十六章 秦風低徊_四 君臣兩茫然 秦風又低徊第十二章 不寧不令_一 大義末路何茫然第三章 西出鎩羽_三 夤夜發奇兵第十一 章仲父當國_三 再破成例 呂不韋周旋立儲第八章 風雨如晦_二 咸陽大市爆發了驚心動魄的商戰第九章 霹靂手段_二 神農大山的墨家城堡第十五章 長平大決_四 等而圍之 兵法破例第八章 政俠發難_二 老墨子憤怒了第二章 國恥昭昭_六 逢澤獵場中陰謀與財富較量第十章 偏安亡齊_一 南海不定 焉有一統華夏哉第四章 暴亂潮水_三 江東老世族打出了真正的復辟旗號第八章 幽燕雷霆_三 輕銳勁健的燕國新軍諸子百家_法家戰國七雄_齊國第十三章 雍城之亂_二 功業不容苟且 謀國何計物議第一章 暮政維艱_四 昭襄王暮定計然策第七章 迂政亡燕_三 風蕭蕭兮易水寒 壯士一去兮不復還第八章 風雨如晦_一 天人亂象 三策應對第一章 鐵腕平亂_四 咸陽老世族的最後時刻第五章 天地再造_二 荒田結草廬第十章 偏安亡齊_三 匪雞則鳴 蒼蠅之聲第六章 亂政亡趙_五 天方艱難 曰喪厥國經典大戰_河西之戰大秦帝國第一部上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