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節 取汾州

呼延庚在張克戩給自己安排的屋子中安歇,待房中沒有旁人的時候,呼延庚將河東地圖翻出來,又在棋盤上,重新按照城市的位置擺放棋子。

從平陽向北,是汾州,汾州向北面偏東是太原,向西則是岢嵐軍,岢嵐軍的西北面,則是綏遠軍所在。麟州已爲金兵所奪,張灝、折月嵐、呼延彥康、折彥文等人都駐紮在府州。

麟府軍也許是目前離自己最近的主力軍了。

而自己出身的鄜延路,延州還被金兵佔領,自己的伯父和父親領軍在鄜州,折彥質也駐節在此。折彥質是宣撫副使,按理說他現在是自己的下屬了。

無論如何,手下當有兵才行。想到這裡,呼延庚打開房門,對衛兵道:“叫王貫清來,給我寫信去府州和鄜州。”

王貫清照着呼延庚念出的數字,一筆一劃用隸書寫好了信,要連夜發出,呼延庚又找了一個人來,厲聲問道:“你叫戴宗?”

“正是罪人。”

“張相公讓你來戴罪立功?”

“是張大公子舉薦的。”

原來是張伯奮推薦的。呼延庚往椅背上一靠,他只知道《水滸傳》中的戴宗,是個見風使舵欺軟怕硬的小人,當牢頭時就只知道欺壓囚犯,還勒索到了宋江頭上。給梁山送信之後,被蔡攸問了兩句就露出破綻,隨後招供。這樣的人值不值得信任呢?

呼延庚盯着戴宗看了幾眼:“你是如何到了張相公身邊的?”

“小的年幼無知,投了梁山賊寇,幸好張相公招安,見小人有個腿快的長處,便讓小人做了個送信的差事。此此宣撫上任的昭告文書,也是小人送到河間,又給兩位張公子帶了封家信。”

“你如何腿快法?聽說有密貼二張,貼在腳底,日行八百?”

“宣帥見笑了,小的無非身輕體健,走得比尋常人快些,擅走山澤,便不需繞道,比尋常人又快些。”

最壞的結果,就是他拿着一封密信投了金兵吧。自己的密信,只有折月嵐才能解開,穿過金兵控制的險地,總要風險。

“戴宗,本帥就試一試你,將這封信送往府州,若是辦成了,本帥就給你個出身。”

“謝宣帥。”

戴宗拜了三拜,賭咒發誓,一定在十日之內將信送到折月嵐手上。

呼延庚讓戴宗出去,關上門,繼續看地圖。要將鄜延軍和麟府軍調往河東戰場,岢嵐和汾州就成爲部隊調動的走廊,眼下這兩處都控制在金兵手中。因此,取下兩地就成了重中之重。

汾州!

如果說神兵天降真的存在,就是呼延庚出現在汾州城下的樣子。

鴨懶河思恭根本沒料到區區兩千名宋軍,就敢來搶汾州。他自第二次汴梁之戰後,金國論功行賞,向他這樣的小部落酋長,被分到河東,聽從完顏銀術可的吩咐,完顏銀術可自己佔了太原,便將汾州分封給鴨懶河思恭。

鴨懶河思恭剛到任時,每天都派人探查方圓五十里,但他的本部猛安是高貴的女直大人,怎麼肯幹巡邏這種小事,籤軍更是有一日沒一日的混着。加上旁邊又太原這頭猛虎坐鎮,又有誰敢來摸老虎尾巴?

見許多來犯騎兵的馬首下,懸掛很多的首級,料來那些金兵們已經陣亡了。城門已經被裝着火藥的樹幹炸燬,黑洞洞敞開着,像個燻黑的笑臉,似乎在嘲笑他的不走運。

一股穿得如同黑塔般的敵人,已經攻入城中,不時有短暫的巷戰。鴨懶河思恭知道,這是宋人的鐵浮屠,裝甲擲彈兵。

“這叫什麼事兒?”

他瞠目結舌,看着呼延庚的軍馬耀武揚威,三兩下解決掉城外的小股金兵。“那誰的大旗?”他揉了揉眼,不可置信,問侍衛。

“呼延!”

鴨懶河思恭險些吐血,又是呼延庚!他兀自記得,天會五年,他和自己的兄長,便是在太原南關中了呼延庚的計策。陷入築壘地域,他一敗塗地,更差一點成了俘虜。也成就了築壘地域的赫赫威名。

一個橫槍躍馬的少年將軍,馳騁城外,搭弓射箭,箭矢如電,擦過鴨懶河思恭的耳朵,射中城頭的大旗。他高聲喊道:“我乃奉天承運受詔宣撫河北河東河西八路,今麾十萬衆,來取汾州。彼等城外軍馬已被盡誅,爾等疲卒,諒非我的對手,上天有好生之德,何不速速投降?降者不殺。”

大約五百輕騎,在城外風馳電掣,塵土飛揚,賣弄騎術。

呼延庚開弓,三軍揚槍戈而齊呼:“殺!殺!殺!”大呼之聲,響遏行雲。夾雜戰鼓驚天,號角動地,城牆爲之震顫,膽弱者股慄跌倒。

城門已經洞開,精悍的短衣步兵跟着裝甲擲彈兵魚貫入城。短衣步兵人人輕甲而白刃,剽疾如猿猴,猱進鷙擊,當者披靡。

鴨懶河思恭奔下城頭,倉促聚集城中軍馬。他的士卒久疏戰陣,城門若沒有燒燬,還有機會固城自守,如今城門大開,呼延庚轉瞬殺入。那些短衣步兵如此精銳,沒了屏障,他除了逃跑,別無選擇。

鴨懶河思恭不知道,這一干短衣步兵是背嵬軍教導營,人人都是軍中精銳,當做軍官培養的。

東門有呼延庚守候,他徑奔西門。出了西門不遠,猛然一聲炮響,山丘後,衝出數百重騎,當先一將,正是高寵。

高寵率軍從鴨懶河思恭的隊列的腰部衝入,將他的大隊截爲兩段。

鴨懶河思恭兩翼潰散,前鋒折斷,他帶了中軍硬生生殺出條血路,逃出數裡地外,轉奔向南。看看離着汾州越來越遠,鴨懶河思恭率隊向着東北方向行進,回太原。

忽然間,又一聲炮響。數百騎兵趕到,當先一將,正是郝思文。鴨懶河思恭失足落馬,跌坐地上,他覺得自己要喊點什麼,想了一想,就喊大金皇帝萬歲吧。他嘴一張,正要喊出聲,一匹戰馬的陰影罩住了他,一柄鐵槍紮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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