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軍的出現很快就打破了這種沉默。
本來處在後方監督的蒙軍,此時見到城門門破之後,立時便踩着扣人心絃的腳步朝奴隸兵們逼來。奴隸兵們略一騷動後,很快就將擋在城門處的撞車推開,然後往城門衝來。城牆上的民兵也毅然地放飛了他們手中的利箭,慘叫聲與箭嘯聲再次響起,戰場又恢復了它原來的樣子。
隨着幾聲驚呼和慘叫,城門處的陷阱很快就露出了它的原形,十餘名衝在最前面的奴隸兵已悽聲跌入陷阱之中。這情景很快阻止住了後面奴隸兵們前進的腳步,奴隸兵們驚慌失措地看看前面的陷阱,又看看後面的漸漸逼上來的蒙軍,一時不知如何是好。有些奴隸兵在這前無生路後有虎狼的情況下完全崩潰了,他們再也顧不上什麼家人,顧不上什麼羞恥,無助地蹲在地上放聲大哭。還有一些人則不顧一切地往想從蒙軍包圍圈的空隙中逃走,但很快就遭到了蒙軍無情的射殺。
蒙軍很快就開始攻擊了,不足六千餘人的蒙軍,有如虎入羊羣一般地衝入五萬餘的奴隸兵陣營中見人就殺,逢人就砍。
看着不遠處在蒙軍的攻擊下沒有絲毫抵抗,有如潮水般地往城門處的陷阱涌來的奴隸兵,我心中不由閃過了一絲驚異。如果他們反抗的話,這五萬奴隸兵光用壓也能將那六千餘的蒙軍壓死。但是他們沒有,他們寧願選擇跳進陷阱和被城牆上的民兵們射殺。這就是李庭芝口中所說的恐懼嗎?我皺着眉頭回想着李庭芝說過的話。
李庭芝曾經說過,蒙古韃子殘忍好殺的性格,還有他們那屠城的狠勁,除了可以讓敵人失去大量的兵源之外,還可以讓見過這些的人們產生無比的恐懼。這種恐懼可以讓人們失去反抗的能力,可以讓人們甘心作韃子的奴隸,同時也可以減少蒙軍的許多麻煩。
曾經有一個蒙古韃子進入一個村莊,如果這個村莊的人每人撿起一個石頭朝那蒙古兵投去,便可以輕鬆地將那蒙古兵砸死。但是他們沒有,因爲他們恐懼,所以他們在那蒙古兵的命令之下一個接着一個地將自己人綁在一起,然後任那蒙古兵將他們的人頭一個一個砍下。
一名手上只有弓箭的蒙古韃子碰到幾十名逃亡的百姓,那名韃子只是將兩腳一分,然後對着百姓伸手挑釁道:“南蠻子,來,來……”。如果那幾十名百姓只要一擁而上,每人朝那韃子踹上一腳,那韃子就算有三頭六臂也要被踹得粉身碎骨。但是他們沒有,因爲他們恐懼,所以他們幾十人向那一名韃子投降。韃子命令他們趴下,然後轉身去找了一把刀,當那名韃子回來砍他們腦袋之時,卻奇怪地發現竟然沒有一個人逃走。
如果說我以前不相信這些故事,如果說以前這些故事讓我匪夷所思,或者對這些故事讓我半信半疑,那麼現在展現在我眼前的一幕卻讓我不得不相信這些故事的真實性。這些奴隸兵對蒙軍的恐懼幾乎勝過了一切,甚至於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奴隸兵在蒙軍的驅趕之下不斷地朝城牆涌來,不時有落後的奴隸慘死在蒙軍的屠刀之下,而處在城門處的則不斷慘叫着跌入陷阱。城牆上的民兵已經停止了放箭,他們也被這幅人間煉獄圖給驚呆了。在這人性的瘋狂之中,生命的價值早已蕩然無存。很顯然,奴隸兵此時已成了蒙軍用來填充陷阱的工具。
看着這幅情景,我不禁有些後悔在城門處挖掘了陷阱。但我知道這個後悔是毫無道理的,因爲如果沒有這些陷阱,結果顯然就是奴隸兵與蒙軍一同衝進成都,然後就是成都的一百多萬軍民……
不,想起了成都一百餘萬軍民,我突然從眼前這悲慘的一幕中驚醒過來。我必須做些什麼,否則完全可以想像接下來就是奴隸兵的屍體填平陷阱,蒙軍大舉從城門衝進成都。到時在大量奴隸兵的人海潮流的衝擊之下,即使是霹靂火球也無法阻止蒙古韃子這些虎狼之師衝進城門,更不用說民兵組成的重步兵了。
“李統領……”我拔開幾名民兵,一邊向身在不遠處勿自呆愣的李庭芝靠近,一邊對他大聲吼道。
李庭芝在我的連聲吼叫之下,終於茫然地回過了頭,而此時我也已走到了他的身旁。
“李統領。”我對着李庭芝大吼道:“城門若破,可有何物阻塞敵軍?”
“阻塞敵軍?”李庭芝過了好半晌才反應過來,回答道:“正……正有塞門刀車。”
我知道李庭芝要這麼久的時間才反應過來,並不是因爲他不夠聰明,而是因爲他還沒有完全從眼前這種慘景裡回覆過來,所以我二話不說,便決定暫時取代他的指揮權。
“驍騎軍聽命。”我對着原先就安排在城門處的百餘名驍騎軍軍士叫道:“塞門刀車準備。”
“是……”我很欣慰也很慶幸地聽到了一聲齊聲大吼,驍騎軍果然與其它的民兵不一樣,長期的奴隸生活使他們並不會像其它人一樣被這種慘景所震懾,也許此時也只有驍騎軍能夠叫得動了。
古時的城門一旦遭到敵人的破壞,若無法及時修復後果將不堪設想,所以守城時務必準備輔助防禦設施,來暫時阻擋敵人的攻勢。塞門刀車就是用來代替被敵軍破壞的城門,它共有兩個車輪,門板上向前插出許多槍刃,以防止敵軍再度破壞。
但是當這種塞門刀車出現在我的眼前時,它的樣子不禁又讓我大失所望。原先我還以爲塞門刀車是一種像撞車一樣重型的塞門設施,卻沒想到出現在我眼前的,只不過是一塊塊向前插出許多槍刃的門板而已。雖然這些槍刃能殺死殺傷不少的奴隸兵,但以這種輕型的塞門設施又如何能抵擋住奴隸兵們源源不斷的人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