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微明,當我和孟珙集結了一支五千餘人的部隊匆匆趕到牆城時,城外的戰鬥已經結束了。原先駐紮在堡壘中的千餘名軍士除了報信的外,一個也沒能回來。
原來是“和裡軍”,我看着城外堡壘處隨風飄揚的旗幟,終於明白我們中了完顏守緒的連環計。當初我們一直以爲守內城的是“和裡軍”,其實當時內城根本就沒人防守,現在守內城的全是從外城撤下的“忠孝軍”。“和裡軍”一直都隱藏在城外某處,他們定是在宋、蒙聯軍進駐外城時,才偷偷地潛回到蔡州附近,並與外城內扮作百姓的金軍取得了聯繫。然後在今晚來了個裡應外合,趁着宋、蒙聯軍忙於救火時,一舉拿下了城外只有千餘人防守的堡壘。
城外的堡壘一落入金軍之手,宋、蒙聯軍便有如肉餡般的被金軍夾在中間。現在的聯軍只有兩個選擇,一:攻城外的“和裡軍”突圍。本來以蒙軍的素質對付城外的“和裡軍”是綽綽有餘,但可笑的是,本來由蒙軍所建用來防金軍突圍的堡壘,現在卻成了“和裡軍”防聯軍突圍的一道不可逾越的屏障。
另一條路就是在斷糧之前,也就是一日之內攻下內城。但這幾乎是不可能的,“忠孝軍”不但訓練有素而且還處於有利地形;反觀聯軍,則因受火攻而士氣受挫,而且攻城器械也大部燒燬,更何況城外的“和裡軍”也不會坐視聯軍進攻內城,到時必然是個兩面作戰的尷尬局面。想要在一日之內攻下內城,真是談何容易。
“完顏守緒好大的胃口。”孟珙冷哼一聲道:“他卻是想一口將我們全吃了,我孟珙倒要看看誰能堅持到最後。鄭統領請自便,孟珙這就去和塔察爾商議一番。”
說完孟珙便沉着臉帶上親衛徑自去了。
聽孟珙的口氣,我知道孟珙已經選擇了進攻內城這條路,這也確實是個正確的選擇,因爲若是突圍而出的話,就算金軍不阻擋,宋軍也要面臨餓着肚子行軍三日的窘境。更何況金軍還會在後一路追殺,到時就算逃入宋境,“忠順軍”也是所剩無幾了。所以孟珙只能選擇進攻內城,這樣的結果就是,或者成功地在一日之內攻破內城,斬了完顏守緒。或者因糧盡而全軍覆沒。
一個時辰後,內城城牆外的建築間,站滿了殺氣騰騰的軍士。他們都知道發生了什麼事,也知道現在的形勢對他們來說很不樂觀。但他們並沒有因此而氣餒,反而生出了一種一往無前的氣慨。這也許就是一隻訓練有素的軍隊和烏合之衆之間的區別吧,若宋國派到蔡州的不是“忠順軍”而是其它的任何一隻軍隊,此時只怕已經崩潰了。而蒙軍就更不用說了,他們自小就在戰爭中長大的,從會走路起就開始了軍事訓練。這使得他們的天性就是漠視生命,包括自己的生命。在他們的眼裡只有財富,而且像這種頻臨死亡的情況他們也不是頭一次經歷了,所以對此他們並沒有什麼負面情緒,反而個個都像聞到鮮血的猛獸一樣躍躍欲試。靠,真的是野蠻到不知生死的地步,和當年的完顏阿骨打有得一拼。
宋軍依然是進攻南面,用於進攻內城的是合計約兩萬人的鄧軍、蔡軍和新兵營的軍士。其中沒有戰鬥過的新力軍蔡軍自然成爲此次攻城的先鋒,新兵營則和其它弓箭兵擔任起了掩護蔡軍攻城的任務。進攻另三面城牆的是蒙軍的三個萬人隊,蒙軍雖說作戰勇猛,奮不顧身,但他們攻城的戰術還不成熟,何況他們面對的是同樣勇猛的“忠孝軍”,是以他們能夠攻上城頭的希望不大,攻城的主力依然是孟珙所領的“忠順軍”。
由於建築物的限制,攻城部隊無法擺出完整的陣形,他們只能在寬敞的街道上,排成一條長長的隊伍直面內城。這顯然是攻城的大忌,但這已是沒有辦法的事。攻城部隊已沒有時間拆除附近的建築了,他們只有一日的口糧不說,外城隨時都有可能被“和裡軍”攻下。
守衛外城的宋、蒙聯軍只有兩萬人,他們要面對的是四萬餘人的“和裡軍”的攻勢。若是在正常情況下,兩萬餘人擋住四萬“和裡軍”的進攻本不是難事,但外城城牆在前幾日剛受到聯軍拋石機的一陣狂轟,現在已是殘破不堪。而且守城用的巨石、滾木、石灰和火油也已是奇缺,所以情況也是不容樂觀。
“新兵營還沒入陣嗎?”孟珙皺着眉頭問了身邊的親衛一聲。
“回將軍,還是不見人影。”身旁的那名親衛一直在關注着新兵營應處的位置,但自始自終都沒有看見一人入陣。
這個鄭強是怎麼回事,孟珙心中滴咕了一聲,攻城的時辰眼看就要到了,怎麼到現在還沒有來,是膽怯了嗎?應該不是,以他這幾天的表現來看,他應該不是那種人,但爲什麼……
“將軍……”呼,問了好幾個人,總算在茫茫大軍中找到孟珙了,我鬆了一口氣,還好能趕上,否則就要壞了大事了。
“鄭統領爲何現在纔到?”孟珙轉身見到是我,略帶責備地說道:“所幸此時還不算太遲,鄭統領快快領軍入陣吧。”
“將軍恕罪,鄭強砍竹子去了。”我氣喘吁吁地說道,唉……都怪這場大火,大火過後想要找幾根稱心的竹子都這麼難。
“砍竹子?”孟珙不解地望着我。
“將軍,鄭強要求攻城。”我沒有多做解釋,抱拳對孟珙說道。
“鄭統領自然要攻城。”孟珙聞言奇道:“本帥也要親上戰陣了,鄭統領當然也不能例外。此次務必要一舉拿下內城。”
“不是啊,將軍。”我忙說道:“鄭強要求以新兵營爲先鋒。”
“什麼……以弓箭兵爲先鋒?難道……你們就用那些竹子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