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襄陽,射鵰中的郭靖與黃蓉便是在此力抗蒙軍,從而成就了他們一世英名,神鵰大俠也是在此以一人之力殺了蒙古大汗蒙哥,當然,真實的歷史自然不會是這樣的。不過這卻從另一個方面說明了襄陽城的重要性。
襄陽城雄踞中原腹地,扼漢水中游。其頭枕漢江,足抵峴山、羊祜山,西依萬山,東傍魚梁坪,爲歷代兵家所必爭之地。而說起襄陽就不能不提到樊城,因爲樊城與襄陽兩城是一水相隔的姐妹城。漢水以南爲襄陽,以北則爲樊城。此二城以浮橋相連,脣齒相依,互通有無,與東、南、西三面寬闊的護城河構成了一個堅固的防禦體系。
“襄者,東南之脊,無襄則不可立國。”倘若襄樊二城失守,長江中流的重鎮鄂州就失去屏障。鄂州不守,南宋的千里防線便會自中而破,首尾截爲兩段。向西使川蜀與朝廷失去聯繫,向東則有順江之勢直取臨安,向南則南面的湖湘門戶洞開。假若說長江防線是一條橫臥於宋、蒙之間的長蛇的話,那麼襄陽城,無疑就是這條長蛇的七寸。
朝廷自然也知道這些,是以自百年前岳飛從金人手中收復襄陽以來,朝廷便大力加強襄樊的城防。他們在這裡打造了最堅固的城牆(全由磚石打造),挖掘了最寬的護城河(最寬處竟超過了兩百五十米),屯積了數不清的糧食(其被蒙古圍城五年投降後,糧食竟然還有剩餘),儼然已成了人們口中所稱的“華夏第一池”
但是,再堅固的城牆都有被人攻破的時侯,襄陽也是如此,從三國的關羽在此水淹七軍,到兩宋先後被金、蒙所破,再到近代襄陽的解放,無一不是以襄陽城破而告終。無怪乎詩人阮元會爲其寫道:
漢水以爲池,蕩蕩本天塹。
何以三千年,屢見攻與陷?
奪取在人謀,慎哉以古鑑!
蒙人本就不擅長攻城,他們在這種堅城面前則更是隻能望城興嘆了!於是,他們就用了一種最笨卻也是最聰明、最有效的方法——圍城。
內圍襄陽,外拒援軍。想當年蒙古攻打蔡州之時,用的也是這種方法,如今只是老調重談而已,不過手法上還是有很多的進步。車船之上,我正仔細地看着案桌上的一張蒙軍佈防圖,心下不由暗自吸着冷氣。
這張蒙軍佈防圖,是王堅帶着五百騎軍,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探查分明的。要在蒙軍阿赤勒斤的眼皮底下探查佈防,那可不是一件輕鬆容易的事。不過他們還是在付出了百餘人的代價後,成功、及時地做到了這一點。如今看來,這樣的代價還是非常值得的。倘若不是有了這張圖,而按原定計劃貿然率軍前去援救襄陽的話,即使是有那百餘艘海鰍船,即使是有水陸協同作戰之法,只怕也還是難逃全軍覆沒之局,如今卻又是另一番景像了。
“鄭置使。”李寶風風火火地走了進來,很少有什麼事能夠讓這位年近古稀老人如此焦急了,而襄陽之圍卻恰恰能夠做到。
“鄭置使。”李寶皺眉說道:“船隊已過漢陽,如今可否將破圍之法告知老夫?”
漢陽爲長江與漢水的交匯之處,船隊即已過漢陽進入了漢水,那麼離襄陽也只有三、四日水程了。
“李大人莫急。”見此我呵呵一笑道:“此爲我軍最先探得的蒙軍佈防圖,李大人不妨先端詳一番。”
“哦。”李寶卻也不答話,一把便將案上的地圖轉正,並自言自語地說着:“白河口,萬山,虎頭山,鹿門山,唉!當真有如鐵桶一般。什麼?京山、德安、沔陽三城竟也落入蒙軍之手,這……我軍如何還能進?”
姜果然還是老的辣,我心下不由暗自佩服李寶,我是思考了好一會兒才知道蒙軍取京山、德安、沔陽三城,並在這三城之中佈下兩萬重兵的用意,可李寶卻在此心慌意亂之時,勿自一眼便看了出來。
“據騎哨所報。”我一邊在地圖上比劃着,一邊將沒有標在地圖上的詳細情況向李寶介紹道:“史天澤率軍兩萬築堡於白河口,封白河,北圍樊城;塔察爾率軍一萬築堡於萬山,封漢水上游,西圍襄陽;窩闊臺、阿里海牙各率軍一萬築堡虎頭山、鹿門山,封漢水下游,於東於南圍困襄陽。各堡之間再以城牆相連,自此,襄樊二城便在水陸兩路上,完全與外界隔絕了。更歷害的,還屬這漢水兩岸的京山、德安、沔陽三城。此三城分處漢水下游兩岸,均與襄陽相距數百里,乍看之下與圍襄陽毫無干系,實則卻是以逸待勞,化被動爲主動之妙着。”
“不錯。”李寶點頭說道:“倘若我等越過這三城前去營救襄陽,那麼此三城的兩萬蒙軍,便會傾巢而出斷我後路。至時舟船被堵絕在漢水之中遭前後夾擊,那我等無疑便成甕中之鱉了。”
“如此說來,若要救襄樊,則必先破此三城。”李寶眉頭越皺越深:“此局逼得我等不得不行攻城之舉,而這三城又不靠漢水,若要攻城則必先棄舟登岸。以六萬五千餘人攻敵兩萬原本也並非毫無勝算,只是圍襄陽的那五萬蒙騎卻也不會坐視不理。以蒙騎的行軍速度,倘若我等上岸攻城,其完全可以在我等撤回船上之前,便將我等合圍於岸上。唉!又是一個必死之局!想不到蒙軍之中還有這等尚使計謀之人,實是讓老夫看走眼了。”
多半又是史開澤出的主意了,我不由一陣苦笑,心下實在有些不明白,爲何當初與我以兄弟相稱的人,如今卻會變得如此心狠手辣,然道這就是權力對一個人的誘惑?
“必死之局卻也未必。”我長呼了一口氣,將往日的回憶拋諸腦後:“棄舟攻城是絕不可行,我等攻城之時,蒙軍只需自圍襄陽的軍隊之中抽調出幾千人馬攻擊船隊,便可讓我等首尾不能相顧了。是以如今只有一法,那便是按原有計劃,逆漢水而上援救襄陽。只不過,這番卻要讓虎威水師走在船隊的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