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疑惑的衆人,我解釋道:“如果我是敵軍,我便會在這八個位置堆土成壘,上架火炮。”
我在四個角外,八個位置點了四個黑點,並用虛線粗略地畫出了彈道,接着說道:“每個位置的火炮打一個邊,每兩個位置的火炮控制一個角,然後派兵強攻這四個角,則城可破矣。”
其實想明白了就很簡單,就像我們小時侯用彈弓射一根長竹杆,如果竹杆是橫放在地上的,那麼射中的慨率就很小。因爲如果拉彈弓的力大了,石頭就會跨過竹杆。如果拉彈弓的力小了,則石頭還沒到竹杆處就落地了。而如果竹杆是豎放在地上的,那射中的慨率就會大得多,只要你保持彈弓與竹杆成一條直線,則無論你拉彈弓的力大還是力小,都能射中竹杆。
這時代的火炮也和彈弓相似,火炮準頭差也是差在遠近相差很大,左右偏差卻是很小。所以只要與城牆保持在一條直線上,而不是面對着城牆打,打中的慨率還是相當大的,因此,只要在兩個位置上安置幾架火炮,便基本上可以火力覆蓋一個角了,一個角有兩個邊嘛。這樣只需幾發炮彈後,這個角上就基本上都沒有幾個站着的人了,然後再集中人手強攻這個角,攻城自然就簡單多了。
說起來複雜,在紙上畫出來的卻是簡單易懂,雖然我的畫功連我自己都不敢恭維,但衆人很快就明白了其中的關鍵,只驚得衆人個個目瞪口呆,他們全都想不到素有天下堅城之稱的楚州,在火炮面前也如此不堪一擊,再想到大宋的城池大多都是這樣的四方城,更是嚇得面如土色。史開山與沈澈則面面相覷,火炮在他們眼裡本來只是些旁門左道,怎會想到竟有如此歷害。他們心中更是深深後悔,將火炮高價賣了一批給金國,但此時卻如何敢說出口。
餘玠此時則雙目盡赤,臉色陰沉得難看,他長期鎮守楚州,對沈、史二人的勾當當然知道得一清二楚。只是由於這二人後臺強硬,所以一直無法對他們怎麼樣。此時想起就因這些貪官爲了多賺幾兩銀子,卻不知要讓自己死多少兄弟,不禁越想越氣,忍不住拍案而起,怒視史、沈二人。只聽“啪”的一聲,餘玠面前的矮桌應聲而斷,酒菜隨即灑了一地,頓時一陣的酒香撲鼻而來。餘玠身後的所站的四個家將本來就對史、沈二人心存不滿,此時更是雪上加霜,他們見餘玠發飆,也都個個磨拳擦掌,只等一聲令下便上前拿人。
史開山等人見此紛紛色變。原本守在廳外的沈澈家將聽到聲響,立時涌了進來,呼啦一下將餘玠等人團團圍住。餘玠一衆只有五人,而沈澈家將一下就進來了四十幾人,而且還有不斷增多的趨勢。但沈澈家將雖多,卻大多聽過餘玠威名,知道餘玠的歷害。他們雖然知道如果真的打起來,餘玠他們是不可能會打得過他們這麼多人的,但他們也有可能要倒下一半,任誰也不願作這倒下中的一個,所以攔在餘玠面前的家將,雖迫於形勢不得不上前,但膽怯之相畢露,甚至有人雙腳已情不自禁地打顫。
沈澈心裡也明白自己與餘玠只相距兩米,如若打起來,餘玠大有可能衝破家丁的包圍而挾持自己。想到這裡,沈澈一邊後退一邊顫聲道:“餘玠,你敢以下犯上嗎?”原來沈澈和餘玠雖同是統制,但沈澈兼任樞密使,按大宋律歷,只有樞密史纔有調動兵馬的權力,所以餘玠實際上是沈澈的屬下。
我見形勢不妙,忙道:“餘將軍息怒,此事尚有補救之法。”
餘玠聞言面色稍緩,慢慢地冷靜下來,心想現在發作無異於兵變,自已光棍一個倒無所謂,如果連累了趙大人,那就萬死也不足以謝罪了,於是他強忍着怒氣對沈澈道:“沈大人不必多心,餘玠乃一介武夫,行爲舉止難免有些魯莽,只是這桌子也貳不禁打,回頭末將賠給沈大人一張就是,還望沈大人恕罪。”
史開山、沈澈等人聞言都知道餘玠已放下兇念,不禁鬆了口氣,他們少有見過如此陣仗,此時卻尤如在鬼門關上走了一回,暗抹了一把汗。但沈澈還是不敢放鬆警惕,依然讓家將們在旁邊待侯着。
餘玠見此不屑地笑了笑,轉身對我作鞠道:“還請鄭公子告知補救之法,餘某在此,代三軍將士先行謝過了。”
“餘將軍不必多禮,其實方法簡單,只不過又要勞民傷財了。”
“錢財方面,子恆兄不必擔心,有我和沈兄一同擔待。”史開山忙道,同時暗暗給沉澈使了個眼色。
沈澈也是個明白人,知道今天若不散些財,只怕不能善了,忙說道:“正是,正是,此等保家衛國之事,沈某自當鞠躬盡瘁,死而後已。”
“哼。”餘玠冷哼一聲,顯然對沈澈的話極不認同。
史開山和沈澈則被氣得臉色發白,卻又不敢發作,怕逼得狗急跳牆,只得暗自生着悶氣。
看在眼裡,我暗暗搖了搖頭,今天餘玠是把史開山等人得罪了個透徹,再也沒有迴旋的餘地了。我苦笑着對着餘玠說道:“其實方法也很簡單,只需把四角內收,由外角收爲內角,一角就變爲兩角,再在兩角上架設火炮,便可免去一角受兩面炮擊之苦。”
“嗯,果然是個好方法,只是這由外角收爲內角,就不知又要拆除多少民房了,而且城牆四角都收,也不是一項小工程,呵呵……”說道這裡餘玠冷笑了幾聲道:“這些還要沈大人、史大人多多費心了。”
“當然,當然。”
“應該,應該。”
看着沈澈和史開山的嘴臉,我不禁有種想吐的感覺。現在我不禁有些後悔救了史開山,不過回頭想想,史開山對我也實在是不錯,況且如果不救史開山的話自己不也完蛋了嗎?
“實不相瞞。”見諸事已定,餘玠又拉開了他的大嗓門叫道:“餘玠本來是不信史大人所說之事,但此時已是深信不疑。鄭公子有如此才華何不爲朝廷效力?趙葵趙置使一向求賢若渴,鄭公子若能投到趙置使門下,趙置使必能重用鄭公子,餘玠也有幸能和鄭公子一同馳騁沙場了。”
聞言我不禁再次爲餘玠這樣的政治白癡歎服,我跟着史開山來,得到史開山的認可,基本上也可以算是史開山的幕僚了,哪有這樣明目張膽的撬人牆角的。就算我答應,史開山也不答應啊。
果然,餘玠話音剛落,史開山便歷聲說道:“這點不勞餘將軍費心,史某自會爲子恆兄安排,我想家叔定會稟明皇上妥善安排的,家叔總不會比不上趙置使吧,餘將軍認爲呢?”
“如此末將告退了,承鄭公子教誨,餘某還要去稍作安排。”?餘玠說完可惜的看了我一眼,然後頭也不回的帶着身後的武將走了。
餘玠離去後,由於之前的一場驚嚇,沈澈等衆人也失去了飲酒作樂的興趣,於是也都紛紛散了。待衆人散去後,沈澈隨即也揮手摒退了手下。
“呼……”待廳中只剩我們三人時,史開山懼態畢露,一屁股座到椅子上,口中罵道:“餘玠這廝實在可惡,仗着身後有趙葵撐腰,竟然不將我們放在眼裡,剛纔若不是子恆兄攔着,我看這廝就要反了。”
沈澈也心有餘悸地小聲說道:“史兄何不將此事告知令叔,在皇上面前參他一本,到時我看趙葵臉上也不好過。”
“令叔是?”見兩人多次提到史開山的叔叔,我不禁也有了些好奇心。
“家叔正是當朝丞相——史彌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