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王楊廣臨行之前,對太子妃元氏被害之事,給太子楊勇火上澆油,惹得獨孤皇后十分惱怒。元妃毒死之事已過數日,卻遲遲不見音信。隋文帝楊堅和獨孤皇后便傳旨命太子楊勇入宮覲見。
太子楊勇入宮,已經猜的十有八九,必是因爲調查太子妃元氏被害一事。等楊勇來到寧安殿,老夫妻二人臉色鐵青,面無笑容,尚義陳叔宣在一旁伺候。
楊勇拜過父母,隋文帝問道:“朕且問你,元妃死因查的可有眉目?”
楊勇說:“依兒臣之見,元妃卻是心疼病而死,的確未見投毒之人,莫非是太醫說的不準?”
“胡說,元妃尚且年輕,突然心疼暴病而亡,誰人相信是心疼而死?”
楊勇趕忙跪倒,委屈言道:“兒臣卻是不知,父皇也不可只聽太醫一面之言。”
這時獨孤皇后開了口,說:“太醫一面之言確實不可信,但連你的親生兄弟,都人人自危,誠惶誠恐,你身爲太子威信何在?”
楊勇聞聽此言,心中即刻明朗,想到必是楊廣暗中使壞,言道:“二弟人面獸心,不懷好意,父皇、母后萬萬提防啊。”
“啪!”隋文帝一拍桌案,怒斥道:“你弟弟遠在揚州,偃武修文,編撰典籍,禮化教民,才堪大任。而你是太子,連你的親生兄弟都想攻擊中傷,將來繼嗣皇位,如何君臨天下?”
隋文帝走到楊勇跟前,楊勇知道惹怒了父皇母后,伏地不敢擡頭,隋文帝用手指着楊勇說道:“朕把所有期望都寄託在你身上,沒想到你竟是如此讓人失望。”隋文帝一撩衣袖,楊勇只得委屈退下。
楊勇被隋文帝夫婦怒斥一頓,滿面愁容回到府上,這時老岳丈雲定興看出楊勇心事,便言道:“太子莫非是因元妃之死而難過?”
楊用道:“元妃病死,死無查證。而晉王楊廣在父皇和百官面前,大顯賢德,只恐要暗中加害本宮,奪取太子位。”
雲定興道:“這有何難,太子令我尋找的江湖高士,我已找到,何不讓術士,使用神術,咒殺晉王,避邪避災。”
楊勇對占卜巫術信得執迷不悟,得知雲定興又找來江湖術士,便立刻邀請,與另兩位賓客高德、盧太翼一起,占卜做法。
兩天之後,正是個黃道吉日,雲定興把高德、盧太翼召來,又請來第三位江湖術士,此人名叫王輔賢,長的身材不高,面目猥瑣,眉短眼小,腰板也不直立。太子楊勇看着王輔賢打扮平常,其貌不揚,有些質疑,雲定興言道:“此人道業高深,聽說會降妖除魔神術。”
楊勇將信將疑,對王輔賢道:“本宮受晉王楊廣陷害,仙師可有避災良策?”
這王輔閒伸指掐算,嘴中嘟嘟囔囔,一驚一乍,算了過一番,才說道:“昨晚貧道就見白虹貫東宮門,太白襲月。今日再算,乃是皇太子廢退之象也。”
楊勇大驚,問道:“果真如此,仙師可有良策?”
“做銅鐵五兵壓勝,再做庶人屋消災,定能去災辟邪。”
太子楊勇一貫迷信,對這王輔賢是言聽計從,讓一旁的高德有些看不明白,便問盧太翼:“盧先生您看,這王半仙算得準不準。”
盧太翼道:“且不說精準與否,西漢巫蠱之禍,太子下場如何?今日太子故伎重演,只怕後患無窮。”
楊勇、雲定興跟着術士王輔賢去做銅鐵五兵等詛咒器具,盧太翼看也不看轉身就走,高德稀裡糊塗便跟上盧太翼問道:“盧先生曾說太子桃花運,結果出來個雲昭訓;後又說太子桃花劫,元妃兩日暴死。先生算得極準,此次既然已知太子下場,何不賜一脫身之策?”
盧太翼道:“裝瘋。”
“裝瘋?”
“嗯。”盧太翼應了一聲,拂袖便走,高德有幾步跟上,追問道:“那盧先生將來打算如何脫身?”
盧太翼低聲說道:“裝瞎。”
“裝……”
盧太翼看着高德一臉茫然,哈哈大笑,拂袖而去,高德想想裝瘋二字,遲疑半天,也未搞得明白。這纔是:
漢朝巫蠱起禍深,隋代壓勝更害人。
多少王候好巫術,不問蒼生問鬼神。
太子楊勇在東宮造五兵銅錢壓勝,又壘砌庶人草屋辟邪,自然瞞不住東宮的下人,三言兩語此事就傳播開來。
這日,段達匆匆來到晉王府,正巧宇文述在府上,段達道:“姬威傳來密報,太子在東宮鑄造五兵銅錢壓勝,壘砌庶人草屋辟邪,大搞巫術詛咒,弄得宮中風言風語。”
宇文述道:“微臣也有一事,大理少卿楊約傳出口封,大理寺查辦王世積謀反一案,王世積竟然供出賄賂左僕射高熲。”
蕭珺沉思半晌,對宇文述言道:“依你之見,太子與高熲誰先倒臺/”
宇文述道:“高熲乃太子同黨,高熲倒臺,太子自然難保。”
蕭珺覺得有理,獨孤皇后想廢太子久矣,只是礙於高熲極力反對,才難以廢太子,故對宇文述言道:“高熲不倒,黨爭不勝,把所說之事,通通告知越國公楊素。”
宇文述、段達、張衡等人分別探查消息,尤其是王世積之案,蕭珺在晉王府靜觀其變。
又過了數日,王世積的案子已經審理完畢,張衡匆匆跑回晉王府,蕭珺與宇文述都在府上,張衡對蕭珺言道:“啓稟蕭娘娘,高熲因受賄過王世積送的幾匹名馬,已被罷免官職,貶爲庶民。”
宇文述聞聽此言,恭賀道:“晉王如今已有三利,太子早晚必廢。”
“何以見得?”蕭珺問。
宇文述道:“娘娘操控尚儀陳叔宣,監聽皇上皇后。此其一利;本官買通楊素、楊約,參劾太子,此其二利;張衡、段達利誘姬威,在東宮通風報信,此其三利。晉王遠在揚州,其實已操控全盤,何愁太子不廢。”
蕭珺嘆道:“晉王與太子爭奪皇位相持不下之時,我等幫助殿下明爭暗鬥,分庭抗禮,如今太子勢頭減弱,若是落井下石,真有些於心不忍。”
宇文述勸道:“機不可失,失不再來,王妃若是對太子留情,太子一旦得勢,能饒了晉王麼?”
蕭珺沉思着隱忍不發,宇文述作揖道:“緊要關頭,不可打退堂鼓啊。事到如今,應速命楊素參劾太子楊勇。”
蕭珺默唸道:“準了。”
宇文述把蕭妃的口諭傳給右僕射楊素,楊素依計參劾太子。參的這一本,事關重大,成敗直接決定太子位的歸屬。這些日子使得蕭珺在晉王府也是坐立不安,誠惶誠恐。
正逢到了月初給獨孤皇后請安的日子,晉王妃蕭珺來到宮中看望獨孤皇后,此時獨孤皇后聽說了高熲罷免,是神情氣爽,喜上眉梢,因爲高熲平日袒護太子楊勇,而皇后專寵晉王楊廣,獨孤皇后與相國高熲之見時常牴觸。
如今高熲倒臺,獨孤皇后一見蕭珺拜見,反而興高采烈。婆媳各座,蕭珺心中醞釀一番,裝作不知,假意問道:“孩兒見母后氣色絕佳,不知有什麼好事?”
獨孤後言道:“這高熲着實可恨,四處庇護太子過失,如今罷相,少了哀家不少煩心事。”又問蕭珺:“蕭妃,你也有些日子不來了。”
蕭珺擺出一副惋惜臉色,言道:“唉,孩兒最近夜夜擔驚受怕,起食難安。”
“蕭妃何事擔心?”
“宮裡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東宮大搞巫術,詛咒宮廷。孩兒雖不信鬼神,也爲父皇、母后擔心。”
蕭珺說話火上澆油,獨孤皇后聽了臉色大變,說道:“太子愈發昏庸,哀家定要給皇上好好說說,不如另立儲君。”
最瞭解皇后脾氣的莫過於尚儀陳叔宣,整日陪在皇后身邊,極會看獨孤皇后臉色,陳叔宣對蕭珺使了下眼色,蕭珺便知獨孤皇后此次是真要廢長立幼,另選儲君了。
一番看望,蕭珺激起獨孤皇后對太子楊勇一肚子怨氣,自此獨孤皇后三天兩頭建議廢除太子,另選儲君。隋文帝楊堅生性耳朵根子軟,思量再三,決定命右僕射楊素徹查東宮。真可謂:
牆倒難擋衆人推,一派歡喜一派悲。
明爭暗鬥帷幕落,爾虞我詐顯罪魁。
陽奉陰違終至此,你死我活路不歸。
親情難從皇族論,骨肉相殘始成灰。
書說簡短,右僕射楊素領了旨意,率領一隊禁軍,直入東宮。盔甲兵器作響,讓一貫寂靜的東宮,平添幾分緊迫氛圍。
平日裡莫說攜帶兵刃,就是掛劍也不得隨意入東宮。太子楊勇聽着動靜不對,不知其中原由,便走出正殿,想質問楊素,楊素也沒睜眼去看太子,拿出聖旨,高聲呼道:“太子接旨。”
太子楊勇有些詫異,一看有聖旨在此,不得不跪,楊素讀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太子楊勇,信封壓勝,大搞巫術,今命禁軍查抄府邸,已證真僞。欽此。”
楊勇聞聽不由得嚇出一身冷汗,不得已戰戰兢兢接了聖旨,右僕射楊素手臂一揮,上百個禁軍充入東宮,差蒐證據,等了時間不長,便有禁軍來報:“後院查到銅鐵五兵等巫術用具,並壘築一座庶人屋。”
“哼,接着搜查!”
又過少時,有禁軍來報:“查出槐木棍數千根,艾絨若干。”
楊素問道:“木棍數千,艾絨若干,太子殿下存這些東西何用?”
太子楊勇道“枯木、艾絨是燒火之物,世人皆知。”
“傳姬威!”楊素一聲令下,幾個禁軍押着姬威來到近前,楊素問道:“你是跟隨太子十多年的侍從,你且說來槐棍、艾絨真是燒火做飯用麼?”
姬威平時經受雲昭訓欺弄,早已叛變到晉王麾下,姬威便逢場作戲,編造說道:“太子不僅存有槐棍、艾絨,東宮馬場還好馬千匹。這些東西,就是爲了有招一日,舉火爲號,乘馬奇襲,包圍仁壽宮,逼奪皇位。”
“小人,姬威你這卑鄙小人,竟敢誣陷本宮!”太子楊勇頓時氣的怒髮衝冠,揪住姬威便打,只見楊素一揮手,左右護衛一擁而上,拿下太子楊勇。
楊素道:“人證、物證確鑿,東宮人等統統拿下。”東宮男女家眷,賓客幕僚,紛紛被拿下。這纔是:
一國儲君不可欺,積毀銷骨廢威儀。
讒言誣陷衆人害,奸計連環惡語襲。
分庭抗禮黨爭裂,爾虞我詐宮鬥起。
自古龍庭羨慕好,反使六親更分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