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次日,太子楊勇來到宣文殿御書房,此時楊堅正在觀閱奏疏,見楊勇拜見,問道:“吾兒來到正好,朕看了蘇威奏摺,他力主減賦養民,勸朕還利於民,甚合朕意。”
楊勇道:“是啊,父皇愛民如子,世人皆知。”
“朕看你喜色滿面,今日有何事情,給朕說說。”楊堅道。
楊勇頓時面帶笑意,說道:“孩兒近日得了一副寶甲,甚爲精湛,孩兒不敢自留,特帶到宮中呈現陛下。”
“哦?”楊堅一愣,言道:“取來一看。”
楊勇衝着門外一揮手,兩個宮人端上一副盔甲,寶盔之上寶石耀眼,鎧甲之中珍珠奪目,隋文帝楊堅看了,也詫異幾分。
楊勇介紹道:“此盔名曰百寶珍珠鳳尾盔,此甲名曰珍珠鬧龍黃金甲。這副鎧甲來歷非凡,寶石來自蠻邦,珍珠取自南洋,精工巧匠,經年製成,是件絕世寶甲。”
楊堅眉頭緊鎖,心存疑慮問道“送這寶甲,是何心意?”
楊勇覺得盔甲定能送到父皇心坎上,喜笑顏開的說道:“父皇前些日子說要御駕親征,反擊突厥,兒臣以爲這款上等寶甲無人能配,非父皇莫屬。”
聽了這番述說,楊堅凝目觀看,久不言語,楊勇面色躊躇,問道:“想必普天之下,也無這般寶甲。”
“自古征戰,九死一生!金戈鐵馬,古風蕩蕩。”楊堅轉臉看着楊勇問道:“金甲之上,珠光寶氣,兩軍陣前,難道讓朕穿戴珠寶,上陣禦敵?”
楊堅兩眼厲光,直視楊勇,楊勇趕忙跪倒:“父皇明鑑,是兒臣做事莽撞,父皇息怒。”
“大隋開基,朕以勤儉立國,自求節約,標榜天下,就是爲造福百姓,養育萬民。盔甲本是戰場穿戴,兵革之物,豈有豔美之理?”楊堅一甩袍袖,說道:“拆下盔甲上的寶物,充給兵部去吧。”
“父皇……”楊勇見楊堅龍顏不悅,也不敢再說,只得帶着寶甲退下。楊堅再看蘇威奏摺,心情實爲不悅,離開了宣文殿,傳旨起駕回宮歇息。
回到了寧安殿,獨孤皇后一見楊堅臉色不悅,看出定有觸怒的心事,便陪在一旁,詢問其中原委,楊堅便把今日太子楊勇,進獻寶甲之事一一說來。獨孤後言道:“陛下多年來,皆以勤儉修身、養家,如今又以勤儉治國、平天下。太子宮中嬌慣,確實少了些勤儉之德。”
“唉。”楊堅嘆了口氣,說道:“先天富足,後天失調,有負朕意。”
獨孤後微微一笑,勸慰道:“臣妾看來,也不盡然吶。”
“嗯?”楊堅問道:“皇后何出此言?”
獨孤後言道:“今日晉王前來探望,擬了道奏疏,唯唯諾諾不敢直諫陛下,反而送到臣妾這裡來了。”
說着獨孤皇后把奏疏拿起,呈了過來。楊堅打開奏疏,細細攬閱,獨孤後道:“這道奏疏,措辭懇切,主張酒窖、鹽池還於百姓,廢除官府專營,開放民間買賣。又請旨陛下,收集天下書卷,納百家精典,容諸子高論,文禮治國。晉王見識,不同凡響吶。”
“嗯。”楊堅看着奏疏,又聽了獨孤皇后一番讚譽,心中甚慰,頻頻點頭,愁眉綻開,喜色滿面,對獨孤皇后說道:“奏疏所寫,甚合朕意,朕統統准奏。”這纔是:
取悅龍顏兩分開,一怒一喜接踵來。
成由勤儉破由奢,強邦先河由此開。
楊堅恪守一夫一妻之德,忙了政事,便終日陪伴獨孤皇后。老兩口常思教子之法,善談治國之道,情意綿綿,正逢對北方突厥開戰,楊堅言道:“朕久坐宮中,再三思量,決定出兵反擊突厥,以絕後患,並將駐紮長江北岸的精兵調往塞北,籌備開戰。”
獨孤皇后道:“北齊殘部尚在黃龍府,暗中勾結突厥,不如藉此戰機,一併剿滅。”
“嗯,正合朕意。”楊堅言道:“此番北伐突厥,朕欲重用太子楊勇,讓他出任河北道大行臺,署理二十一州軍務,建功立業。不知皇后意下如何?”
獨孤皇后道:“陛下以勤儉立國,成就大業。可是太子平日裡奢侈成性,只怕赴任之後,經不住地方官員奉承,反到會更加鋪張,成爲地方官員的負擔。”
“嗯。”楊堅深以爲然,點了點頭,說道:“皇后若是不提醒,朕到是忽略了。”
獨孤皇后道:“前些日子,去晉王府上,印象猶在眼前。晉王節儉質樸,蕭珺又知民間疾苦,這夫妻二人到是相得益彰。不如就命楊廣爲河北道大行臺。”
楊堅平日耳朵根子軟,最聽皇后勸導,回想次子楊廣,楊堅也覺得可委以重用,便痛快答應,起用楊廣出任河北道大行臺。
到了次日,楊堅在御書殿召集數位重臣議政,太子楊勇、晉王楊廣同在房中商議軍情。
楊堅拿起一本奏章,說道:“自從擊退五路可汗,朕命元暉出使西域離間了達頭可汗,長孫晟出使遼東說服了步離可汗,第二可汗在雁門幾乎全軍覆沒,如今只剩沙鉢略可汗和阿波可汗依舊對我大隋虎視眈眈。”
楊堅站起身走到地圖前,專注的望了望懸掛的地圖,說道:“朕決定主動出擊,展開決戰。”衆人聽了此言,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左僕射蘇威言道:“陛下,討伐陳國的錢糧輜重,臣均已籌備齊全,如今說與突厥展開決戰,臣不知錢糧輜重是運往塞北,還是運往江東呢?”
“朕已傳旨,命伐陳將士開拔北上,準備出長城決戰。愛卿籌集的錢糧輜重,即刻運往北方。”
坐在一旁的太子楊勇正思量的如何把二弟楊廣趕出京城,自從秀春園元妃嫉妒上了蕭妃,楊勇夫妻便想方設法討好父皇,驅趕晉王夫妻。楊勇道:“此番北伐,事關重大,聽說二弟帶兵有方,不如讓晉王掛帥?”
隋文帝看着太子問道:“你爲太子,卻舉薦晉王領兵,爲何不親自前往?”
楊勇道:“孩兒爲太子,國之儲君,若不是幫助父皇協理政事,恨不得做先鋒,與突厥開戰!。”
聽太子這麼一說,微微隋文帝冷笑一聲:“你就這麼點出息?”
楊勇一看隋文帝龍顏不悅,趕忙解釋說:“孩兒只是覺得政務繁忙,不敢耽擱,若是前敵需要,孩兒定當爲國效力!”
楊堅擺了擺手,對太子請戰不屑一顧:“罷了,朕深思熟慮,決定御駕親征,太子不知用兵,暫且留在京城監國吧。”
看到隋文帝有些厭煩太子,心中竊喜,但只是低頭不語,看父皇如何安排。只見隋文帝展開擬好的詔諭,對衆人說道:“大隋天兵由東至西,陰壽出盧龍、韓僧壽出蔚州、李充出朔州、竇榮定兵涼州,豆盧革出雁門,高熲出寧州、楊弘出靈州、虞慶則出原州,分兵八路,全線出擊。”
隋文帝覺的太子楊勇久居深宮,略顯稚嫩,還是依照獨孤皇后叮囑,重用晉王楊廣,楊堅便把晉王喚道近期:“剛纔蘇威說了,北伐的錢糧輜重已全部到位,朕欲命你主管錢糧輜重,總署後方接濟,你可願去?”
楊廣道:“聽憑父皇差遣。”
“好,”楊堅道:“朕授你武衛大將軍、上柱國、河北道行臺尚書令,總領各軍後方事務。”
“兒臣謝父皇隆恩。”
隋文帝部署完北伐用兵,楊廣也思量着在袖中揣了多日的一本奏摺,這一本是參劾賊子燕榮意欲非禮蕭珺的奏摺。
正想拿出來參奏,左手剛進袖筒,楊堅又對晉王說道:“吾兒上任河北後,青州總管燕榮將調用山東糧草補給河北道。糧草輜重事關重大,你務必與燕榮精誠協力,增援北伐。”一聽父皇重用燕榮,準備掏出的參劾奏章又塞了回去,楊廣一時不便參劾,只得領旨。
楊廣回到王府,來到後院,蕭珺正與翠菊觀花。一見楊廣回來,蕭珺便問:“今日父皇朝見議事殿下可曾參劾燕榮?”
“唉。”楊廣長嘆一聲,搖了搖頭:“果不出愛妃所料,父王決定啓用燕榮,委以籌集軍糧的要事。還有一事,父王授我河北道大行臺,過不多久就要前往魏州。”
“殿下莫非又要出征?”
“此番不同之前,上任大行臺主要掌管錢糧輜重,四月初大軍將開拔,必須提前上任。”
蕭珺是個女流本不懂軍事,便問道:“去年交戰,河東、河北均已告捷,隴右失地也已收復。爲何又要開戰?”
楊廣言道:“突厥本與大隋無恩怨,只不過前朝北周的千金公主和北齊的宗室高寶寧,都有復國之心,爲了一己之私,勾結突厥,不惜分裂中原。此次父皇命我就任河北道,就是要剿滅高寶寧,收復割據塞北的黃龍府。”
蕭珺這才明白,此次去往河北道,就是爲剿滅北齊殘餘勢力。
自從北齊亡國之後,北齊營州刺史高寶寧,收集北齊殘餘兵馬,割據黃龍府,拒不歸順大隋。高寶寧孤懸塞北,勢單力薄,便三番兩次勾結突厥。高寶寧一心想促成聯手,便前往突厥牙帳都斤山,親會沙鉢略可汗攝圖。這才引出:
殘齊突厥苦勾結,欲把中原兩分裂。
獻出美人買叛將,行刺晉王亂方略。
欲知後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