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軍進入交趾城,招榜安民,城中百姓無論漢民、土人紛紛歸順朝廷,大得人心,夾道歡迎。唯一數千僧人綁縛成隊,押解遊行。
被押解的僧人不言而喻,正是十八廟主麾下的僧人,一個個垂頭喪氣,無言以對。交趾的百姓完沒想到,原本被梵志拿來湊數的僧兵,幾乎全部生擒被俘。交趾一戰,除了大羅寺的武僧以外,其他僧人都不是習武之人,驅趕上陣連刀都不會用,一戰擊潰,全部束手就擒。
寧長才率兵俘獲交趾城的十八廟主和數千弟子,因爲僧人助紂爲虐,不能安分守己,寧長才正準備斬首十八個廟主,只見劉方走到近前,勸道:“交趾百姓既然信佛,這些僧人斬盡殺絕,只恐引起民亂。”
寧長才道:“這些僧人拿起武器就是兵,不可久留。”
劉方道:“僧人作亂,全因阮丹挑事,自古法不責衆,只拿阮丹一黨足矣。”
“嗯。”寧長才立刻傳令釋放十八廟主,唯有阮丹及麾下武僧,全部斬首示衆。西南行軍總管劉方,釋放了其他無辜僧侶,並掃廟拜佛,安頓人心,刻石紀功。
漢代古城交趾收復,劉方在城中犒勞三軍,兩日之後,大軍開拔,繼續南征,交趾的漢人百姓爭相出城恭送隋軍,人馬列隊南去,劉方、慕容三藏、寧長才剛出城門洞,一個校尉來報:“啓稟總管,交趾城的百姓,要爲各位將軍贈酒壯行。”
劉方一聽,百姓如此厚待官軍,理當拜謝,幾個人便下了馬去見百姓。幾位城中的長輩老者,端着成壇的好酒,過來敬酒,一位老者說道:“想當年,漢人先輩在廣平立銅柱,史稱極南界。將軍若要到極南界,大隋功德必能勝過大漢王朝,謹此薄酒,恭送將軍。”
劉方、慕容三藏、寧長才各端一碗酒水,一飲而盡,劉方言道:“老人家放心,我也曾聞交趾之南有‘馬援銅柱’,此行必收廣平,拜謁銅柱。”衆將一起拜別交趾百姓,隨大軍南去。後有清代詩詞《交趾懷古》稱讚爲證:
銅鑄金鏞振紀綱,聲傳海外播戎羌。
馬援自是功勞大,鐵笛無煩說子房。
隋軍將士一路向南,追逃窮寇,沿途城池紛紛獻城投降,歸順大隋。大軍將至,南越最後一地廣平府(今越南廣平)。忽見前行嚮導官快馬而來,嚮導官道:“啓稟劉總管,前方便是‘馬援銅柱’。”
劉方問道:“此事聽聞已久,馬援銅柱緣何而來?”
寧長才頗爲熟悉當地環境,答道:“東漢建武十六年二月,交趾的越人、俚人叛亂,擊敗漢朝駐軍,取得六十五座城池。東漢朝廷派伏波將軍馬援率軍平亂。得勝回朝之日,馬援曾在交趾立銅柱,定爲漢朝極南界,柱上刻有銘文:‘銅柱折,交趾滅’。”
“哦?竟有此典故,我等順天意南征,理當參拜此柱。”
劉方、慕容三藏、寧長才率兵前行,直奔馬援銅柱。走了不遠,就看到一根立柱,碩大參天,高約九丈有餘,粗有七個人才能合抱,紫銅打造。銅柱之上,字跡雕刻歷經幾百載,依舊清晰醒目,銘文豎刻成列,寫的是:“銅柱折,交趾滅”。
這六個大字歷經風雨,依稀可見,左下角標準“漢建武十六年,伏波將軍馬援收復南越六十五城,大漢極南界,此柱以紀之。”
看了此柱,劉方嘆道:“不遠萬里,收復交趾,方知道華夏九州極南界竟是廣平。”
劉方、慕容三藏、寧長才等衆將官,紛紛下馬,跪地叩首,隨行的隋軍將士,也屈膝跪倒。劉方點燃三柱高香,率領衆人一番祭拜,這才下令邊界至此,就此收兵。而林邑國的國王梵志,一路向南走海路而逃,不知蹤影。
大隋大業元年,公元605年四月,隋軍不遠萬里,征討西南,收復交趾(今越南河內),劃界廣平(今越南廣平),自東漢建武十六年,公元40年之後,大隋王朝在五百六十多年後再次征服南越諸蠻,擴疆至極南界,彪炳青史。正是:
自古交趾屬漢邦,萬里之遙遠他鄉。
巍巍王朝立銅柱,而今克復三柱香。
漢帝平亂有馬武,隋君揚威出劉方。
遙想漢騎雄風在,應知隋軍曾擴疆。
隋軍大勝,萬里報捷,此時隋煬帝楊廣一直在平陽宮陪伴宣華夫人,多日不見皇后蕭珺,心裡難免有些慚愧,正好得了西南捷報,找個由頭,討好蕭皇后。
來到寧安殿,夫妻多日不見,彼此心知肚明,隋煬帝言道:“西南奏捷,交趾、廣平皆以收復,大軍班師。若非皇后極力主張,哪有今日凱旋?”
蕭皇后知道楊廣是在極力討好,便說道:“南越奏捷,全賴皇上天威所在,哪有臣妾功勞。”
隋煬帝擺了擺手,說道:“西南軍情交替,朕難有分身之術,皇后賢明,使得軍國政事從未耽擱。”
隋煬帝正樂得合不攏嘴,蕭皇后問道:“臣妾聽說宣華夫人病情日復一日,已成沉疾,不見好轉,可是實情?”
隋煬帝一聽蕭皇后提及此事,臉色頓時轉喜爲憂,坐在椅子上說道:“是啊,依朕看來,即便天下神醫,也難有良策。朕只求讓宣華重遊故地,以解心中的疙瘩。”
蕭皇后說:“可運河修了半年了,也不見通水呀。”
“楊素營造東都、開挖運河進展雖然極快,但是通汴渠至今還未打通,若是早日能通水,宣華夫人就可由水陸乘船回江南了。”
聽隋煬帝這麼一說,蕭珺臉上泛起一絲笑意,不禁嘆道:“滿朝文武都說陛下雄才大略,要收復琉求,原來還真是個幌子,還是一心爲宣華夫人呀。”
“唉,皇后又生醋意了?”
“臣妾倒不是爭風吃醋,營建洛陽,每日徵發勞工二十萬人,開挖運河,已經征服勞夫兩百萬人,勞民傷財,無益朝廷。”
“如今四海統一,天下太平,國力殷富,朕徵發百姓修條河流又有何妨?朕不但要做超過漢武帝的文治武功,更要做足與堯、舜、禹比肩的千古聖君。相比而言,朕只不過才挖了一條運河。”
夫妻二人正在閒聊,一個小太監來奏:“啓稟皇上、娘娘,工部尚書衛文升已回京,正在宮外候旨求見。”
隋煬帝與蕭皇后互看一眼,都想到了童謠一案,隋煬帝說:“宣衛文升覲見。”
工部尚書衛文升由寧陵縣而來,手拿奏摺,匆匆來到寧安殿,拜見了皇上、皇后。隋煬帝問道:“衛愛卿返京,那童謠之案,可有眉目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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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文升大膽奏道:“臣歷時兩個月,沿着通濟渠明察暗訪,現已察明,今有一本參劾越國公楊素,開河都護麻叔謀,相互勾結,草菅人命,殘害百姓。”
隋煬帝着實心中一驚,只聽蕭皇后言道:“越國公又做了什麼事,讓衛大人如此不滿?”
衛文升一看蕭皇后眼神,十分關注,遂言道:“營建東都,楊素強徵百姓,急趕工期,造成勞工死傷過萬,令人髮指,罄竹難書。”
蕭珺最看不慣楊素做派,給隋煬帝使了個眼神,隋煬帝問道:“那麻叔謀又怎樣?”
衛文升道:“有百姓舉報,麻叔謀好吃人肉,專食男童,豫東百姓皆有傳聞。”
隋煬帝、蕭皇后聞之大驚,楊廣道:“難道說有人吃人的事?”
蕭皇后道:“修建仁壽宮之時,楊素就重用麻叔謀,如今行善積德沒學會,吃人喝血到是變本加厲,天理何在?”
衛文升心裡清楚,蕭皇后這話是說給隋煬帝聽的,衛文升低頭不語,楊廣歷來重用楊素,經蕭皇后這麼一說,如今也是臉上有些難堪。無奈之下,楊廣言道:“看來朕也難保越國公了。”
蕭珺問道:“陛下的意思,此案是查還是不查?”
隋煬帝道:“傳朕旨意,命司隸大夫裴蘊兼任刑部侍郎,來護兒爲討捕大使,率領一千禁軍,跟隨衛文升前往寧陵,嚴查麻叔謀吃人之案。”隋煬帝降旨,上傳下達,司隸大夫裴蘊奉旨去往寧陵。這纔是:
女人最狠枕邊風,好事壞事都可能。
幸有蕭後惜百姓,煽風點火緝惡懲。
再說開河總督麻叔謀,爲人兇狠,徵用百姓,嚴厲無比。開河沿途,但凡百姓民房耕地,麻叔謀都能強拆強遷,百姓畏懼。
從洛陽到鎮江的通濟渠,最難開鑿的便是豫東之地,民衆密集,民房難遷。話說豫東寧陵縣有個豪強,命叫陶榔兒,年紀四十歲,家裡是房多地多,爲開運河,老陶家的房產地產多要被朝廷徵用,還要動及祖墳。陶榔兒就掂量着巴結一下麻叔謀,讓官府修改河道。
偏巧這日,縣令傳出告示,開河總督麻叔謀得病,欲徵用羊羔肉做藥引子,這百姓一聽,都怕自己房屋拆遷吃虧,爭相奉獻羊羔,巴結麻叔謀。陶榔兒聞聽此事,心中大喜,準備送羊羔肉,便和兒子陶萬商量此事。
陶萬道:“全縣百姓爭相殺羊羔送肉,麻總管憑什麼就吃咱家的羊肉?”
“對呀,吾兒真是想得周到,替爲父想到此事,你有什麼法子,快快說來。”
“都說人肉味道鮮美,不如用人肉代替羊肉。”陶萬道。
陶榔兒一聽,渾身一哆嗦,結巴問道:“你…你…你說什麼?讓麻叔謀吃人肉?”
“還需用小孩肉,這樣才能味道鮮美,與衆不同。”
陶榔兒就在這猶豫,琢磨半天,想到自己的萬貫家業,房產地產,家大業大,頓時歹念心頭起,惡毒膽邊生,越想越深陷,最後採納陶萬之策,決定偷個小孩,做道人肉羊羔。
偷孩子的事交予陶萬去辦,頭一晚陶萬偷了個縣裡流浪的孩子,不過六七歲,害了這個小孩之後,陶榔兒與陶萬把人肉切成數塊,蒸熟之後,次日一早,送到都護府。
此時麻叔謀連吃了數天羊肉,已想改口味,偏巧下人來報,陶榔兒獻上美味羊肉,麻叔謀把手一揮,並不接納。下人又說:“陶榔兒說他家的羊肉,全縣無人能比,即使皇宮大內也吃不到。”
“哦?”麻叔謀一聽,十分好奇,便口水上涌,言道:“那就命他呈上。”
陶榔兒父子哆裡哆嗦,呈上木盒,裡面盛着蒸好的人肉。二人拜見了麻叔謀,將木盒送上,盒蓋打開,只覺得一陣濃香撲鼻,已讓麻叔謀口水倒流。
陶榔兒道:“小民家的羊肉,味美無比,天下罕有,回味無窮。”
麻叔謀大喜,下手抓起一塊人肉就吃,果然味道與衆不同,非羊肉能比。麻叔謀對陶榔兒大爲讚賞,旁邊有人端上美酒,麻叔謀連吃帶喝,好不自在。
陶榔兒心想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四回是朋友,天長地久不犯愁,拜會了麻叔謀之後,陶榔兒對兒子陶萬說道:“看來這人肉真是美味,今晚再偷一個孩子,人肉勝千金啊。”
由此之後,陶榔兒父子三天兩頭,蒸制人肉,麻叔謀如獲珍饈,便給了陶家方便,讓開挖的河道繞過陶家。這纔是:
易牙烹子獻齊桓,陶榔蒸童唬惡官。
人肉相食罪惡極,謀害性命罪難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