硝煙也已經散去,只有掉落在地上的殘枝敗葉還在訴說着之前有一個東西在這裡爆炸了。或許在李寬心中,火藥是一個不願放出來的兇獸,因爲有了它,那麼戰爭流血就會更多,而且比起一刀一槍的拼殺,用火藥殺人實在是太簡單了。
一滴滴的鮮血還沒有冷卻乾涸,散發着一種讓人胸中作嘔的氣味,像是生鏽的鐵塊,又放到沸水中煮過之後,那瀰漫出來的蒸汽的味道。但是此時卻沒有人在意,他們全都紅着眼睛,盯着眼前的敵人,手中的刀槍揮舞着,用盡全力。這並不是兩軍交戰,不講究什麼排兵佈陣,所謂狹路相逢勇者勝,兩邊在這小小的山村裡,一方爲了得到他們勢在必得的東西,另一邊卻是死去了親人朋友的人,或者還有另外一波不知道爲何來此的人,進行了一場大對決。
因爲戰馬已經四散奔逃,而且在戰馬慌亂中摔下馬背失去戰鬥力的騎士已經不少,所以兩方現在的實力是大致相等的。這也讓戰鬥變得更加的殘酷起來,因爲都是步戰,沒有了高度的優勢,雙方每一刀都會砍到對方的身上,都會給敵人留下一道道的傷痕。於是血腥味開始瀰漫,開始雙方或是被人直接一刀兩斷,或是力竭之後只能引頸就戮。這一切都沒有絲毫的同情可講,因爲不死你死就是我亡的結果從一開始就已經註定了。
李寬手中的大號橫刀擋住了敵人砍來的刀刃。並且將對方的武器崩缺了一個口子,這也是李寬花費了大量的代價鑄造出這把刀的緣由之一了,幸虧對方不是真正的山賊。手中的武器也不是普普通通的東西,而是精心打造的武器,所以纔沒有直接斷裂。但是這也讓李寬在打鬥中佔據優勢了,因爲刀大力沉,使得敵手在和他對劈了兩刀之後就會胳膊痠痛,戰鬥力銳減,從而能夠快速的解決敵人。
一刀向前劈了下去。一式力劈華山被李寬使得是爐火純情,他就這樣不知道劈死了多少人了。從上次北擊突厥開始,他在戰場上最愛的就是這一招力劈華山和另外一招橫掃千軍。一刀豎劈,一刀橫斬。簡單但是實用,正如同他修煉的心意拳一般。不爲表演,只爲殺人。
將身前的敵人一劈兩半之後,李寬沒有在意灑在身上的血跡,他一身華麗的綢衫,此時已經被鮮血浸染,其中有別人的,也有他自己的。李寬不管身手多麼高強,但是他還只是一個人,以一敵十。敵百他都不恤,但是卻難免會受傷,因爲作爲一個人總有自己的死角。無法察覺。哪怕修煉武藝之後,耳聰目明也只是能夠加強反應速度,並不能讓你的眼睛看得更寬闊,畢竟習武不能改變眼睛的生長位置啊。
就如此時,李寬後背被一刀削了一下,雖然在刀鋒臨體的時候。李寬感覺不妙下意識的躲避了一下,但是還是沒有完全的躲避開來。還是被人在背上留下了一道印記。
但是後背的疼痛,卻是讓李寬心中的念頭更加清晰起來,這一切都是那些世家們做的,他們或許對於大唐江山有着各種各樣的貢獻,但是他們更是阻礙大唐更進一步的絆腳石,更是吸附在百姓身上的貪婪的水蛭,刮取民脂民膏,從而將自己弄得腦滿腸肥。這些人爲了自己的目的,可以肆意的欺男霸女,甚至踐踏帝國的法律,是阻礙社會發展的頑固分子。這些大道理李寬腦子裡想不明白,或許在他看來這些其實皇室也是這樣的。要是隻是這些東西的話,李寬或許還不會那麼憤怒的想要剷除他們,但是他們卻是觸及了李寬的底線。
在這些年裡,李寬見到了太多的慘劇,不管是突厥南侵之後的那一片片廢墟,還是在草原上見到的那一氈篷的俘虜,這些都刺激了李寬的神經,而此時這些傢伙在他面前斬殺了那些手無寸鐵的村民,其中多數還是婦女和孩子,這讓李寬不能忍。
或許你們爲了自己的利益,要搶奪一些東西,那好,作爲善良的百姓,他們可以忍,可以任憑你們在那裡作威作福。可是殺害婦孺這樣的事情,又豈能再忍?於是李寬跳了出來,只爲了自己心中的那一絲絲的底線。
看着眼前的還僅剩下的幾個同伴,以及對面也剩下不多的敵人,李寬心中卻是感到絲絲的沉重,這些人李寬不知道他們到底是什麼來路,但是能夠在這樣的情況下還在堅持着戰鬥的,都是好漢子,這些人不管是不是這個村子裡的人,不管他們來這裡是因爲什麼緣由,但是能夠直面死亡,而不退縮,那麼他們就是真的勇士,是當得起那義字當先的讚譽。
“要是大家在這一戰之後還能活着,我請大家喝酒!”李寬手中橫刀一揮,抵住了對面投擲來的長槍,大笑一聲說道。
“小兄弟,說話算話!大家可是等着呢,而且我們要喝酒仙居的仙人釀!哈哈……”狗熊男也是豪爽的一笑回答。
“那麼到時候不醉不歸!”李寬說着,再次向前突進,那裡有着最後的幾個敵人,他們握着橫刀,雙目中已經滿是恐懼。對面的兩個人實在是太過強悍,從交手到現在,死在他們那一刀一槍之下的兄弟已經不下雙十之數,這讓剩下的人感到膽寒。但是身後的路卻是被擋住了,因爲那裡有着無數的屍體堆積在路上,有百姓的,也有他們的夥伴的。這樣轉身逃走,將後背留給敵人是最大的破綻,定然是死得最快的。
“跟他們拼了,他們沒幾個人了!”
“殺啊!殺了他們,那東西不要了!”
對面的人差不對快崩潰了,他們鼓起了最後的餘勇,開始了這最後的一次掙扎,十幾個人衝了上來,腳下的靴子踩着滑膩膩的血跡,手中的橫刀還在淌血,雖然接近崩潰的邊緣,但是他們握刀的手還是那麼的穩健,因爲他們知道要是手抖了,刀就握不穩了,那樣就真的只有死路一條了。
“還想拼命?殺……”狗熊男本以爲今天會就交代在這裡,一家子全都死在一塊兒,沒想到突然冒出來一個小夥子,身材瘦瘦弱弱的,但是戰鬥力卻是驚人。有了他相助,自己今天或許還能活着,還能再抱一抱自己那小狗子。
雙方再一次碰撞在一起,這一次沒有了戰馬,都是肉體的碰撞,都是刀兵的交擊。鮮血開始四濺,像是盛開在空中的花朵,又像是凋零在風中的花瓣。
“狄大狗子,快住手,不然老子就宰了你家的小狗子!”一直沒有見到的死士首領此時出聲了,卻是在另一個方向。那邊是李寬之前藏身的方向,在那裡一座小小的茅屋之中藏着一個婦人和一個孩子。
“放開他!”狗熊男目眥欲裂,看着被刀架在脖子上的那個孩子,他雙目再次紅了起來,手臂上的大筋跳動,和着他心臟的節拍。那是他的孩子,此時卻是被人抓在手裡,成了威脅他的人質籌碼。這讓他如何不感到憤怒。可是對方那會應爲這一句話而放棄?他們只會感到更加高興,因爲敵人的暴跳如雷,讓他們有一種戲耍老鼠的快感。
但是這一次他們卻是沒有多大的興奮勁頭,因爲死了太多的人了,誰都無法想到這個小小的山村,居然會有如此頑抗到底的一羣人。
“放人?那麼那東西呢?只要將東西給我,我就放了這小子,不過你那東西換了小的,要不要大的啊?”對面的人陰陰一笑,從身旁的柴扉後面扯出了那個婦人。
“你們想怎麼樣?放了她們!”狗熊男面色更是陰沉。
“東西先交出來,我們就放人!”對方開出條件。
“那不可能,我答應了將軍,一定會將東西送到長安,絕對不能交給你們!”狗熊男斷然拒絕道。
“這麼說是談不來了,那麼我們就先殺了一個,一換一,公平一點怎麼樣?”對面傳來的聲音更加的冷了,似乎想要凍結一切一樣。
“你們這幫無恥之徒,有種就真刀真槍的幹一場,用婦女孩子威脅,算什麼漢子?”李寬也出聲說道。
“哦!還有他啊!我還差點忘了,他也殺了不少我的兄弟,這樣吧,那東西交出來,然後你再和這小子打一場,不管誰生誰死,我們都會放人!怎麼樣?”
“絕不可能!狄某受人之託,自當忠人之事,不用再多說了!不管怎樣,你們是得不到那東西的,因爲知道它下落的人即將全部死掉了,這天下如此之大,你們自己找去吧!兄弟,你先走,狄某爲你擋一陣!”說着他就挺起長槍,一步一步的向前挺進,逼向了那死士的首領。
“走啊!”他走了幾步之後,轉頭對着李寬吼了一聲,然後頭也不會的向前而去了。
李寬心中一陣震撼,沒想到真有捨身取義的義士,這讓他有些佩服這個粗壯的狗熊一般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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