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馬馳奔,揚起煙塵遮天蔽日,長安前幾日下的那一場雪,只覆蓋了另一個方向。明德門前的官道還是一如既往的乾燥,這樣一來無疑爲李二這一次回京創造出了不小的聲勢。鐵蹄轟隆,如同踏破山闕;煙塵扶搖直上,誓要與青天比高。駿馬如龍,精兵似虎,遠遠的一路疾馳而來,一種鐵血的殺戮氣息撲面而來。這是經歷百戰而練出來的雄師,是關中子弟中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這是老秦人的驕傲也是李二的驕傲。
三千玄甲,氣勢震天,不過三千人,散發出的氣勢堪比五萬大軍,山崩地裂,摧敵肝腸。
“風,大風,風,大風!”老秦人的後裔怎麼能不會吼這兩嗓子!離長安城還有三裡地,這幫子這個時代最精銳的軍人就發出了這整齊劃一,振聾發聵的吼聲。
“這纔是我們大唐的精銳啊!這幫子守城的士兵,比起下邊的虎狼之士,真是差得好遠!”常何站在李寬身邊,看着遠方疾馳而來的大軍,由衷的感嘆道!
“常將軍過謙了,這些守城的軍隊也是大唐的精銳了,寬竊以爲,若是真的從中選拔出三千人,也不會差這三千玄甲多少!”李寬很是老成的說道。
“二世子誇讚了,我手下的兵,心中還是有數的,雖說也是百戰老兵,但是比起秦王殿下的玄甲衛,還是差得老遠。”常何哪裡不清楚這時該說什麼,而且他和李寬之間還是有些淵源的。
“常將軍也別妄自菲薄,能夠百戰而歸就說明一切了!”李寬牽着李麗質的小手與常何攀談着,沒想到李麗質小蘿莉不幹了:“二哥,麗質都看不到!”
李寬這纔想起來,前邊是垛牆,也就是那種像是鋸齒一樣有凹有凸的那種城牆,雖說自己三人站的是最矮的那一處了,可是李寬自己都只是勉強看得到外面,更何況比自己還矮上一大截的小丫頭。
“對不起啊!二哥沒有想到,是二哥不好!”李寬連忙道歉,然後又向着常何歉意的說道:“常將軍,不知可否搬上兩塊城磚,給小妹墊腳?”
“這有何難!”常何很是爽快的答應了下來!轉過身吩咐了一句,不一會兒兩個身材魁梧的士兵就抱着兩塊兩尺見方的城磚上來了。
在靠着城牆放好後,李寬把李麗質抱上去,拍拍她的小腦袋:“乖乖站好,別摔下來了喲!到時候又要哭鼻子!”說着還伸手颳了刮她那挺翹的瑤鼻。
“二哥,麗質比你高了喲!”小蘿莉站在城磚上,現在她比起李寬高出半個頭,小腦袋完全高出了垛牆那凹進去的部分。看着比自己矮了的二哥,小蘿莉高興了:“麗質現在比二哥高,麗質現在是姐姐!”
“沒大沒小!”李寬很是不禁,在她的小屁屁上拍了兩下。
“二哥壞!麗質看父王!”李麗質臉紅紅的:母妃說了,女孩子不能讓男孩子摸屁屁的,二哥好壞!想到這裡小丫頭就更是羞澀了,只好轉過身去看城外歸來的軍隊。 www▲тт κan▲¢○
李寬見李麗質專心的看着城外,向着常何招了招手,示意兩人到一邊說話。常何在吩咐了一名士兵照看好李麗質之後才和李寬走到一邊。
“不知世子有何吩咐!”常何壓低了聲音。他見李寬都故意繞開李麗質,以爲有什麼機密的事情要商議。
像常何這樣夾在兩方大勢力之間的人,實在是不好混。因爲他和太子妃有親戚關係而又和秦王有着暗中的聯繫,這樣夾在中間,讓他每一天都如履薄冰,生怕露出馬腳。
李寬看着這位年輕的將軍,此時常何也不過三十來歲,確實稱得上年輕。按照歷史來看這位是李二一方的,但是李寬卻不知道是何時投靠過來的,現在看來,遠在這武德六年,這位已經心向秦王了。
“世子有話就說,我與你外公之間是過命的交情,今年要不是他,我就已經死在劉黑闥的亂箭之下了。”常何見李寬久久不語,不禁直接道出了一個隱秘的消息。
李寬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位投靠李二還有自己那便宜外公的功勞,可是那位卻已經去世了:“將軍勿急,寬剛纔在想一些事情,叫將軍來此不過是想借將軍一件東西用一下。”
“世子需要什麼?”
“一面大鼓!不知將軍是否方便?”李寬回答道。要知道這位可是三年後那一場事件中不可忽略的一個重要人物,要是因爲這件事情使得歷史發生了偏移,那麼李寬自己的小命是不是還能保得住就不得而知了。
“這個好辦!”常何答應得非常乾脆,這只是一件小事,而且像這樣的事情那些大人物誰都不會在意。
“那就多謝將軍了!”李寬躬身致謝。
“世子不必客氣!要不是你外公,就沒有常何了。”常何對於李寬知禮的行爲很是受用。
“世子稍待,我這就讓士兵擡一面鼓來!”常何說着就去下令去了。
李寬和常何交談的這會兒功夫,李二帶領着麾下玄甲離長安城業已不遠了,站在城門外的長孫遠遠的就望見了那個長身端坐馬上的男子,一身明光鎧,胯下烏雲蓋雪,人似玉,馬如龍。正是讓她這大半年來一直思念的丈夫秦王李世民,也就是李二。還有和他一起並駕齊驅的那位相貌俊朗,氣質儒雅的男子,這是她的大哥,這兩個使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男人。現在他們兩都安全的回來了。長孫把眼中含着的熱淚拭去,露出燦爛若山花綻放的笑容,癡癡地望着他們。
城門口所有人都靜默的望着這支軍隊,三千玄甲恍若一人,馬蹄聲亦是整齊劃一。就連來到明德門宣旨的宮中宦官,也是無言了。因爲沉重如山的煞氣,那是一次次從死亡線上掙扎出來而自然形成的煞氣,壓迫的所有人無法言語。
當然還有一個人沒有被這煞氣壓迫,她正伸出小腦袋在人羣中尋找着自家的哥哥:“那個是大哥,怎麼穿成那樣?好傻,麗質那天偷偷穿過,那鎧甲穿着都走不動路。還有那是青雀,怎麼現在看起來笑得好傻,母妃也好奇怪,又笑又哭的。還是二哥最好!”小蘿莉暗自點評着,小腦袋像小雞吃米似的點啊點。
“咚!”
就在所有人都靜默無言時,一聲鼓聲驚醒了他們。
“咚,咚。”
鼓聲接連響起,聲聲震在人們的心坎上,鼓點越來越急,如若抗風暴雨,亦如沙場徵殺。每一下都敲在心跳的節點上,每一下都敲起人們心中的熱血。
人們彷彿置身在殺鬥場上,周圍似乎傳來戰馬悲鳴,袍澤的喊殺聲。金戈鐵馬,氣吞萬里如虎。明槍執銳,誓要還河山一片清平。
鼓點在咆哮,在呼喊,在發泄。一如穿林驟雨,或如驚濤拍岸,人們聽得如癡如醉,眼前展開了一幅將軍百戰圖,以爲少年將軍憑着跨下馬,掌中槍,誓要海波平,定欲山河壯。內除反賊,外御戎狄,征戰百場,人猶未悔。
在所有人中又有一人最是感慨,這人就是今日歸來的主角——秦王李二。這一曲熱血沸騰的鼓點讓他心神盪漾,因爲這一曲道盡了他心中所願,這一曲說出了他夢裡所思。在這一刻他感到很滿足,因爲有人懂他,有人明白他心中大志,有人知曉他生平所願!
所有人都沉浸在這一曲鼓點之中,久久無法自拔,尤其是那玄甲軍,無數的征戰已經融入了這些鐵血漢子的血肉裡,骨髓中,這一豪情萬千的鼓點讓他們想起了往日的廝殺,想起了那些馬革裹屍的袍澤,想起了那邊聲滿天的歲月。爲了破碎的山河,爲了身後的無數無辜百姓,他們不悔,但是他們會累。他們雖有鋼鐵澆鑄的身軀,能夠笑對生死的豪氣,但是他們的心靈卻一直在緊繃着,直到死亡來臨或者徹底崩潰。在這一曲鼓點中,他們找到了讓他們心靈可以棲憩的港灣。
無數人爲這神曲一般的鼓點而沉醉,他們這些人都是經歷戰亂,看過哪國破山河飄血的人。他們理解那種男兒心中的熱血豪情,他們知曉那願爲萬世開太平的決心理念。所以他們爲之沉醉,哪怕只是在這一時片刻。
可是站在城頭上的小蘿莉心裡不平衡了:香二哥,臭二哥,自己跑去敲鼓,都不叫麗質,哼!
李麗質小蘿莉看了看墊在腳下的兩塊城磚:好高!好怕怕!小丫頭伸出小手拍拍胸脯。要知道這城磚是修城牆用的,就有點像後世用的條石,每一塊差不多有一尺(唐時一尺,相當於現在三十釐米多一點),兩塊也有六十釐米高,這樣的高度對於一個五歲(虛歲)的小女孩,實在是讓她望而卻步的高度。
李寬心裡有點不滿意,因爲在他記憶裡這個曲子應該還可以更好的,可是他只記得大概,其餘的實在是隻有按照節奏瞎捶了。好在這首曲子還算經典,不是曲子本身,而是根據這古曲改編的一首歌讓李寬很是喜歡,所以後半段就按照他自己在KTV狂吼時的節奏來的。
李寬在一邊敲鼓,一邊嘴裡跟着哼哼:“任海天爲我聚能量,去開天闢地……”
沒錯就是《男兒當自強》不過現在是古曲《將軍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