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寬回到自己的帳篷換衣服,準備和李二一起去拜訪一位神秘人物,在整個大唐帝國的最高權力中心,皇宮之中,正在上演着一處對峙的戲碼。
孫思邈立於昭和宮內,看着眼前的黑袍人,臉色一片凝重:“你是誰?爲何阻攔?”
“雜家不過是陛下身前一小卒,賤名不足掛齒。孫先生爲何急匆匆的想要離去?難道陛下的病情先生真的束手無策?”黑袍人聲音沙啞,也是一臉凝重的望着對面的老者。
兩人在之前已經對峙良久,時間還要從昨夜孫思邈進宮之後說起。當他爲李淵把脈診治之後,就臉色陰沉,然後欲甩手離去。一直護衛在側的暗一怎麼可能讓他就這樣離開。要知道那幫御醫的醫術離着眼前這位可是差着十萬八千里,騎着毛驢都追不上。要是孫思邈撒手不管,李淵可就真的沒沒治了。所以這位忠心耿耿的老太監就出手了,想要將他攔下來。
哪知道孫思邈不僅醫術高超,身手也是高的離譜,憑着暗一舉世罕逢敵手的武藝,居然只能攔住這位神醫。這讓暗一心驚不已,孫思邈會武藝,這可從未聽聞。但是轉念一想卻又釋然了:這位神醫經常孤身一人穿行於山林間,採集藥草。沒有一身高強的武藝傍身,豈能不畏懼那深山老林裡的財狼虎豹?而且這些年來天下戰亂不斷,剪徑的強人數不勝數,要是哪個不長眼的直接將主意打到這位老神醫身上,沒這一身武藝豈不是一命嗚呼!所以說孫思邈會武藝是不可否認的,但是卻沒想到他居然達到了這般地步。
李淵躺在牀上,聽着兩人交手傳來的乒乒砰砰的聲音,也是暗暗心驚,但是卻也不得不出聲阻止,要是惡了這位,真的決定甩手不管了那可如何做是好?所以他強忍着身體的不適出聲道:“暗一退下,朕有話要說!”
“奴婢遵旨!”暗一收手,身上的黑袍因爲之前劇烈的交手無暇他顧,那遮蓋了大半臉孔的帽子被掀起,露出了他蒼白的臉,這張臉一邊是光滑的肌膚,另一邊卻是一大片燒傷的痕跡,可以說要是扮鬼半夜嚇人可以將普通人嚇死。難怪整天都將臉遮擋在黑袍的帽子之中。
“不知聖上有何事要問草民?”孫思邈卻沒被暗一的恐怖面容嚇到,作爲一名醫生見到的傷患多了去了,就是痘瘡(也就是天花)患者,這位長者也見過,只不過是沒有被痘瘡取走性命的那種人不人鬼不鬼的患者。這位老神醫當初爲了研究這種可怕堪稱瘟疫的傳染病,親身趕赴傳說中爆發過痘瘡的地區,走訪那些倖存者。
“爲何神醫,一見朕的病情,就這樣怒不可止?”李淵氣喘吁吁的問道。
“陛下這不是病,是中毒!而且這種毒多是自找!”孫思邈還是回答道,雖然不懼皇權,而且也料定李淵不會對他發難。但是畢竟生活在這個時代,對於當今天子還是要給幾分薄面。
“看來先生知道朕身上的毒是怎麼回事了!”李淵覺得希望又大了幾分,這位神醫果然是名不虛穿。
“確實猜到幾分!可是那不是你們這些人自找的嗎?尋仙訪道,妄圖長生,服食丹藥,呵呵……將自己吃成這樣,聖上也不知道會如此吧!”孫思邈面露嘲諷,他就是這樣的人,有什麼就說什麼。
“什麼服食丹藥?朕何時服食過什麼丹藥?何時求過長生?荒繆!”李淵沒想到孫思邈居然認爲他是服食丹藥才成現在這樣的,這簡直就是天大的誤會,也是天大的冤枉!李淵心中雖然也想過長生,可是卻也明白那什麼金丹都不可靠,龍虎山的天師煉丹他也見過,可是那鉛汞是人吃的嗎?李淵心中對那些道士的煉丹之術充滿了懷疑,倒是那些用藥材煉製出的藥丸,李淵倒覺得可以吃吃。
“難道不是?”孫思邈有些意外,明明就和那些服食丹藥,還有五石散這樣的東西的病情一樣。
“確實不是,朕不信鉛汞可以服食!”李淵肯定的說道。
“那爲何聖上的病情和老夫之前見過的那位吃長生不老丹的病患一樣?腹瀉不止,脈相虛緩,而且不時咳血。要不是服用了過多的銅汞鉛這樣的金屬是不會出現這樣的症狀的!”孫思邈也很肯定,醫術是他的領域,在這方面整個大唐無人可及。
“確實,朕是服食了過多的銅才造成這樣的!”李淵也不隱瞞,將自己爲何會這樣的事情向孫思邈和盤托出,對於醫生作爲患者是沒有秘密的。
“難怪!是老夫武斷了,不過聖上已經中毒過深,不是一時半會兒能緩解過來的,需要長時間的治療。而且過程會很痛苦,畢竟是要從身體內部將那些銅逼出來。”孫思邈想了想才說道。
“這個無妨,朕早就有所準備!只是先生之前所說的那服食丹藥之人,可是前隋文帝楊堅?”李淵對孫思邈提及的那吃丹藥吃死的人似乎很感興趣。
“沒想到聖上也知曉,不錯正是此人!”孫思邈給出了肯定的答案。
“楊堅不是崇佛嗎?爲何會吃道家金丹?”李淵當初得知這個消息就一直有這樣的懷疑。
“楊堅此人,性格堅忍,能爲常人所不能爲之事。表面崇佛,實際上暗中卻召集了一幫方士,爲自己煉製所謂的長身不老丹,老夫當年出入皇宮,卻是對此事知之甚詳,可是老夫苦勸卻也無果。想你們這樣能打下天下的帝王,怎麼會聽老夫這樣的人的話!”孫思邈也不勝唏噓,似乎想起了那個早已死去多時的人。
“原來如此,沒想到楊堅居然相信道家鉛汞煉丹之術,那鉛和汞皆是有毒之物,常人沾之時間過長也會身體虛弱,怎麼能夠入口!”李淵有些譏諷的說道,可是一想起自己也差不多,面色不免有些悻悻。
“不僅如此,那些方士之中也並非全是道家門人,還有些不明身份的人。老夫雖然不知其具體情況,但是卻也知道那些人的手段絕非道家所有!”孫思邈知道的倒是挺多,也對憑藉着他高超的身手,還有能隨時出入大隋皇宮的特別身份,那些外人不知道的秘辛他卻有機會親眼目睹。
“哦!這麼說來,楊堅的死並不全是丹藥之故,而是另有隱情?”李淵也來了興趣,只要是人,其實都是八卦的,哪怕身份在高也是一樣,畢竟知道一些別人不知道的東西在心裡有一種別樣的優越感。
“那些人老夫猜測當是縱橫家以及雜家的人。手段詭秘,讓人防不勝防!老夫當初也只能救得一人,卻沒想到天下卻因此大變!”孫思邈面色有些後悔,似乎後悔當初救了那人。
“讓朕猜猜,你救的那人應當身份不低,不然還影響不了天下大事,莫非是那煬帝?”李淵雖然身體虛弱,但是卻精神不錯。畢竟和孫思邈聊隋朝皇室的八卦,很是激動。
“不是煬帝,當初那些人使用某種精神暗示之術,對煬帝進行洗腦,認爲夢中有仙人傳授其學識,其實是真有人在教授他,只不過被他認爲是在夢裡。這些人的目的,就是將其推上皇位,達成他們的目的!”孫思邈說着這話,有些奇怪的看着李淵,似乎有一絲疑惑,又有一絲偷笑,讓李淵有點奇怪。
“難道這就是事情的真相?煬帝夢中神人教授一身學識居然是這麼回事?”李淵雖然奇怪孫思邈的神情,但是卻又爲解開了一個謎題的快感給沖淡了。他也得到了那小小的書冊,知道了隋煬帝楊廣的事情,可是一直想不通,覺得這是那些陰暗裡見不得人的那些人爲了引起他的注意編造的故事。現在卻聽到孫思邈的講述,才恍然大悟,沒想到世界上還有如此手段,簡直就是駭人聽聞,要是誰這樣對自己讓自己覺得現在的一切都是做夢,讓自己上吊自殺,或者頒佈了一些荒唐的旨意,還不得天下大亂!
“那些人是想天下大亂趁機牟利?”李淵很想知道他們的目的,因爲這樣的事情將來說不準也會發生在李家的身上,還是早做防備的好。
“不是,他們是想借着皇權,重現昔日的輝煌,自從漢武’獨尊儒術‘之後,這些學派都被打壓得厲害,看着日漸式微,他們不想就此消失在世界上,所以就孤注一擲!掌控皇帝,對內大興土木,彰顯其學識利國利民,對外出徵敵國,顯示在戰場上也能戰無不勝。藉機打擊那些跳出來反對的儒家大儒,煬帝一生斬殺儒家大儒七位,反對他東征高麗的儒家學子不下數百。”孫思邈說得很平淡,因爲他是道家,對於儒家久居廟堂之上也是心有不滿,哪怕他閒雲野鶴不在意這些,可是卻常聽別的道家同道說起儒家對道家的打擊。
“那麼先生爲何不在煬帝做出這些事之前將其解救出來?”李淵又有了新的疑惑,孫思邈既然瞭解得如此清楚,爲何不出手救下煬帝,說不定救下煬帝之後天下就不會大亂,百姓也不會飽受戰火流離失所。但是轉念一想,要是那樣這天下現在還會姓李嗎?
“不是不救,而是在之前無能爲力,可是當老夫有能力就的時候,卻也晚了!”孫思邈有些痛苦的說道。當初那種無力的感覺讓他一直耿耿於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