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匆匆,轉眼到了武德二年,天下依舊紛爭不止。隨着李密的敗亡,王世充迅速崛起,廢除了小皇帝楊侗,於武德二年四月稱帝,年號開明,國號爲鄭。
大唐這邊,李世民剛剛滅了西秦,立下大功。劉文靜跟隨李世民出征,因功拜爲民部尚書,領陝東道行臺左僕射。而裴寂早在建國之初就拜爲尚書右僕射,乃是當朝宰相。即使武德二年裴寂兵敗河東,但李淵並未責怪,反而下詔慰諭,讓他繼續鎮撫河東。劉文靜自以才能幹用在裴寂之右,又屢有軍功,而位居其下,意甚不平。
劉文靜對裴寂心生妒忌,又對李淵心懷不滿。他和裴寂本是共同輔佐李淵登基的朋友,現在卻形同陌路。每廷議多相違戾,裴寂有所是,文靜必非之,由是與裴寂有隙。
一日飲酒時,劉文靜對自己的兄弟劉文起抱怨道:“同是晉陽起兵的功臣,裴寂是何待遇,我又落得什麼?要不是我輔佐陛下,拉攏人才,陛下怎會如此順利的登基?就因爲裴寂比我早結識陛下,就讓這種無能之人擔任宰相嗎?”
“哥,你醉了。”劉文起急忙勸道。幸虧今日只是他們兄弟的家宴,未有外人在場,否則剛剛劉文靜的言論,乃是對陛下的大不敬啊。
“我沒醉。”劉文靜推開弟弟的攙扶,怒罵道,“裴寂老兒兵敗,陛下都未責怪。而我呢,就因爲敗給薛舉,就被削職除名。要不是後來輔佐秦王平定西秦有功,這才能恢復爵位和封邑。”
劉文起寬慰道:“人嘛,難免會偏心。就像五根手指,還有長短呢。”
劉文靜擺手道:“這不是偏心,是陛下從未把我當作自己人。他只是當我是秦王的人,防着我,就是防着秦王呢。”
“哥,這話可不敢亂說啊。”劉文起說道。
“明眼人都能看出來,秦王比太子功勞更大,卻痛失儲位,陛下不就是怕秦王功高震主嗎?”
劉文靜一撒酒瘋,什麼話都敢亂說了。劉文起急忙捂住哥哥的嘴,“哥,你真的醉了。”
“我很清醒。”劉文靜掙脫弟弟的手,憤怒道,“裴寂小人,就是看準陛下的心思,才支持太子的。小人,真是小人,帶兵打仗,他又不成。除了阿諛奉承,他還會什麼?”
劉文靜越說越激動,突然,他看見廳中擺放的武將架子,起身搖搖晃晃地走了過去,拔起一把刀,就要衝向外面。劉文起趕快攔住劉文靜,“哥,你想幹什麼?”
“我要殺了裴寂!”劉文靜怒道。
“哥,你瘋了?”劉文起高聲喊道,“來人,快來人啊。”
管家帶着下人紛紛趕到,攔着劉文靜不讓他出去。劉文靜憤恨之下,拔刀擊柱,高聲怒斥道:“必當斬裴寂耳!”
劉文靜鬧完一通後,也累了,一下子倒在地上,呼呼大睡。劉文起擦擦額頭冒出的汗珠,讓管家帶哥哥回去睡覺了。而後,他嚴肅地警告在場的下人們,“你們今天什麼都沒有聽到,要是誰在外面亂嚼舌頭,小心我扒了你們的皮。”
“小人不敢。”下人們集體跪下,瑟瑟發抖。
可惜天下沒有不透風的牆,裴寂還是直到了劉文靜想殺自己的消息。他大驚之下,急忙進宮面見陛下,對着李淵痛哭流涕道:“我真沒想到,劉文靜對我怨恨至此。當年我和他在晉陽共事,把酒言歡,情同手足。誰能想到現在,他竟然揚言說要斬了我?”
李淵勸道:“裴監莫要傷感,可能是他酒後失態,不可當真。”
“陛下,酒後吐真言啊。”裴寂苦笑道,“這麼多年,唯有陛下一直當我是莫逆之交,封賞甚重,我……我無以爲報啊。”
“裴監在晉陽助我起兵,今日這些,都是你應該得到的。”李淵說道,“還記得在晉陽之前,你就勸過我。我當時還大罵你了一頓,害的你都不敢找我敘舊了。”
“陛下還記得啊。”裴寂哭笑不得地說道,“當時從未見你發過這麼大的火,我是真被你罵怕了。”
“其實,早在此之前,我就有反隋的想法了。”李淵偷偷告訴裴寂自己深藏多年的秘密,“當時在太原,是我讓二郎去拉攏豪傑,你們當年給我下美人計,我早就知道了。”
“原來是裝的!”裴寂大驚,隨後瞭然笑道,“陛下裝的太像了,我真沒看出來啊。怪不得秦王那時有那麼多錢財,我還納悶呢,原來幕後主使是陛下啊。”
“裴監,莫要怪我騙你,是局勢危急,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李淵解釋道。
“陛下,臣不怪您,其實還有一事,我也一直沒有坦白。”
“何事?”李淵問道。
“當年陛下兵敗,身陷牢獄,秦王本想提前起義,率兵相救,可是……”裴寂頓了一下,繼續說道,“劉文靜卻對秦王進言,要秦王捨棄陛下,放棄親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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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淵聽到了這句話,臉色一下子變得陰冷無比。裴寂乘機又說道:“劉文靜此人是有才,可是心術不正。陛下,秦王不過二十一歲,心智尚未成熟,天天和劉文靜在一起,長此以往,恐怕對秦王不利。”
李淵也很擔心自己的兒子被劉文靜帶歪了,他想起自從自己登基爲帝后,秦王一直頻頻請戰,大肆收攬將才。除了李世勣是李淵默許李世民收下的之外,前不久,秦瓊、程知節等猛將投奔大唐,李世民直接將其收入自己麾下。李淵想起自己的二兒子開始藐視父權,目中無人,心道這肯定是劉文靜在背後出的餿主意。
“你的意思是……”李淵緩緩問道。
裴寂說道:“找個罪名,先關起來。”
“他,畢竟是開國功臣啊。”李淵想到自己的名聲,擔憂後世人說自己像高皇帝劉邦一樣,飛鳥盡,良弓藏。
“陛下,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裴寂勸道,“不能再讓劉文靜留在秦王身邊了。”
“也罷。”李淵最終還是更愛自己的兒子,他對裴寂說,“這件事就由你全權處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