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景帶着大軍衝進了檯安城,城內到處都是奔跑呼號的百姓,因爲梁山鷹已經把百姓們從家裡驅趕到了大街上,用以迷惑敵軍,這一招確是心狠手辣。而陶景本就滿腔怒火,在說他認爲亂民的裝束和百姓也沒有多大區別,哪裡還顧得上許多?三千皇家禁衛軍舉起了武器,從城門一直殺到中街,無辜的百姓眨眼間就枉死了數千人。
梁山鷹馬上下令,用滾木擂石堵住了西門,隨後無數穿着鎧甲的、或衣衫襤褸的、目光猙獰的、或心驚膽戰的亂民從四面八方涌了出來,撲向皇家禁衛軍。
越靠近中街,街道上的障礙物就越多,陶景以爲這是梁山鷹企圖用路障拖延他們的速度,以便從別的城門逃命,但看到無數亂民從四面八方涌出來之後,他才明白過來自己中計了。可惜縱使局勢到了如此危急的程度,陶景也沒把亂民放在眼裡,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來多少殺多少即是。
巷戰進行的空前慘烈,亂民們毫無章法的揮舞着長劍和刺槍,衝擊着腹背受敵的皇家禁衛軍,還有一些亂民乾脆爬到了房屋頂上,掀起磚瓦當武器,向下拼命拋擲,當然,這種武器對鎧甲俱全的皇家禁衛軍來說,殺傷力非常有限,不過在如雨點一般的磚瓦下,皇家禁衛軍的戰力也受到了一定的影響。每一個皇家禁衛軍士兵都要面對數個亂民,這時候閉一下眼、閃一閃身,或者戰馬受驚,很可能被人趁虛而入,中上致命的一擊。
一字長蛇陣倒是軍事上比較常用的陣勢,擊首則尾應,擊尾則首應,但是在城縣裡的街道上擺出了縱向的長蛇陣,又被人包圍,局面就變得異常危急了。
皇家禁衛軍表現出了強大的戰力。饒是在這極其不利的情勢下。往往要數個亂民付出生命的代價,才能擊殺一個皇家禁衛軍士兵,可惜亂民們還在源源不斷的涌出來,而皇家禁衛軍的將士卻越打越少。
梁山鷹眼見自己地士兵傷亡慘重,眼光愈發陰霾起來,只需要一千!沒錯,只要錢不離能給他一千張長弓,他把弓箭手佈置在雙側地房屋上。傷亡絕不會這麼大!梁山鷹在痛恨着錢不離,仇恨往往能矇蔽人的雙眼,而對一個目光本就不怎麼長遠的人來說,他更會一心往牛角尖裡鑽。梁山鷹想不起來半年前的冬季,他還靠着獸皮取暖,更看不到身上明亮的鎧甲,腰間華麗的長劍。還有身後一衆裝備俱全的親衛,他只能看到仇恨。
其實錢不離雖然反感梁山鷹的狂妄,但是在援助上還是非常盡心盡力地,至於長弓麼……現在連黑豹軍還沒有裝備完善。怎麼能分出大批長弓交給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嫡系就要有嫡系的待遇,從春秋戰國開始一直到國民黨中央軍與地方武裝的待遇差別,這個道理千古皆使然。如果把嫡系也享受不到的東西交給外人,那還叫什麼嫡系?錢不離是個深知輕重緩急的人。這段時間來已經陸陸續續給梁山鷹送去了數萬套裝備,而且錢不離還不象內閣一樣,徵召民夫是賦役的一種,百姓都是白乾活,他要給錢地,這些都是錢不離自己掏腰包,還能讓他怎麼做?把天威軍分出一部分交給梁山鷹指揮?或者乾脆把神器交給梁山鷹?笑話!!!
這就是升米恩、鬥米仇的道理了,一個人落難之時。贈給他一升米,他會感激你的救濟,如果贈給他一斗米,他心裡就會有想法了,你明明有萬貫家財,能給我一石爲什麼只給我一斗?
繞到東門阻擊逃兵的皇家禁衛軍連逃兵地影子也沒有看到,而城內卻喊殺聲震天,他們明白陶景將軍落入了埋伏,急忙奔回西門,卻見城門已經被滾木擂石堵滿了。這個時候想把滾木擂石清理乾淨無疑是浪費戰機,皇家禁衛軍們藉助雲梯,攀爬到了城牆上,從後方支援陶景,可惜,現在已經大勢已去了,他們不但救不回自己的將軍,連自己也陷了進來。
巷戰一直打到了深夜,最後只有三百餘名皇家禁衛軍見破敵無望,遂從城牆上爬了下來,飛奔回大營報急去了。
檯安城一戰,梁山鷹是最後的勝利者,不過他這個勝利者心裡也不少受,因爲他的士兵在這一戰中竟然傷亡了一萬七千餘人!而且軍心也浮動起來,這場勝利實在是太艱難了。
梁山鷹向全軍發佈戰報,戰報中地戰果竟然是己方傷亡九千餘人,全殲皇家禁衛軍三萬三千人,這種滑稽的戰果瞞不過天威軍士兵,可是對沒什麼見識的亂民來說,倒是很難辨出真僞。沒想到啊沒想到!號稱天下第一雄師的皇家禁衛軍被我們兄弟殺了這麼多人,一時間,不少連訓練也不知爲何物的人心裡都飄飄然起來,在他們心目中,大頭領梁山鷹的光芒已經超越了那戰無不勝的錢不離。當然,如果戰報屬實的話,就連錢不離也不得不承認,消滅了三萬多皇家禁衛軍地梁山鷹確有和自己一爭長短的本錢。
更有人去拍梁山鷹的馬屁,說大頭領翻掌定乾坤,什麼略施小計即滅敵十萬,梁山鷹倒是嚴厲斥責了他們,戰報就是戰報,絕不能作僞,消滅了三萬三就是三萬三……
隨後梁山鷹又施辣手,給檯安城內幾十個富商和貴族安上了裡通叛賊的罪名,把他們滿門抄斬,其家財也全部充公,這筆錢梁山鷹自己分文沒要,都分給了衆將和士兵,同時把公主姬勝情的許諾拋了出來,他私自小小篡改了一下內容:率先攻上皇城者封爲爵!而最關鍵的一個內容則是:守護皇城的皇家禁衛軍兵力只在六千人!
梁山鷹的話在全軍引得一片譁然,三萬多皇家禁衛軍尚且被弟兄們幹掉了,六千多人算個屁?而且大頭領這麼大方,如果打下了皇城,賞賜只會更多,再加上公主的賞賜,還有爵位……不知道有多少人沉浸在未來的幻想中,原已有些低迷的軍心復振,只要再拼一次,將來就能過上好日子了!
趨利而往是人的本性,但是如果蠱惑一支軍隊趨利而往,則無異於飲鳩止渴,就象吸毒一樣,短時間的興奮會帶來更長時間的失落,可惜梁山鷹別無他法,只有利益才能在最短的時間裡讓軍心振作起來。
檯安城打響的時候,錢不離剛剛與潘智超分別,此次會面並沒有任何實際效果,錢不離也沒想馬上實現什麼,只要再做一番功夫,讓姬勝烈對潘智超產生疑心,他的目地就達成了。如果換了主將,局勢應該能好一些,潘智超這個傢伙……純粹是被自己打怕了,兵力上明明是賓州軍略佔優勢,但潘智超就是不出頭,這讓錢不離有種無可奈何的感覺。
想以較小的代價殲滅敵軍,就要在運動中尋找機會,這可不是錢不離說的,運動戰所產生的以弱勝強的效果有眼睛的人都能看得見,誰知潘智超就是不陪自己運動,而錢不離在兵力上略佔劣勢,又不能分出一支軍隊去突襲潘智超的後方,不在此地與賓州軍交戰、全軍出發另外開闢戰場更是一個笑話,補給線怎麼辦?六萬大軍每一天所需要的糧草都是異常驚人的。自古以來,能在失去了補給的情況下依然打勝仗的軍隊少之又少,做得最好的莫過於那支走了兩萬五千里長徵的軍隊,不過一個餓了兩天的人也許有力氣趴在地上扣動扳機,讓他站起來輪起大刀片看看?
在冷兵器時代補給就是一切,兵書上總是說某城某山某個碼頭歷來是兵家必爭之地,因爲那正是連接補給線的要害之處。前幾天曾經有一個有些名望而自認懷才不遇的人毛遂自薦,投奔在錢不離帳下,錢不離只忍了一天就忍無可忍,把那個戰略上藐視敵人、戰術上更加藐視敵人的才智之士給趕走了!他居然出主意讓錢不離繞開賓州軍,攻打賓州的東境,穿入江州,與魏悲回合兵一處。這主意簡直是把潘智超當成了一隻蠢豬,不錯,從潘智超死守不戰的情況看,他接到的命令就是守住賓州境土,但如果天威軍跳到了其他戰場上,潘智超會毫無做爲、守着賓州不出動?如果潘智超突然南下,攻打通州府,活捉了姬勝情,他錢不離也會跟着完蛋!守在通州府的那七、八千常備軍能派上多大用場?!
兵書上有一個名詞:推進,顧名思義,推進是很穩固的進擊方式,所謂以奇招制勝,那是在正面戰場毫無希望的情況下才會做的行險一博,現在錢不離也算是拖家帶口的人了,不是危難關頭,還應該以穩妥爲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