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扶着言昭出來的時候,已是大半個時辰之後,她看着那道昂然的身影依舊站立在門口,莫名的心緒在腦中盤旋而過,面上一片平靜。
他負手而立,身姿卓絕,玉冠束髮,面色冷然深邃,總透着一股莫測的高深,遺世獨立,舉手投足盡顯睥睨的姿態,那是王者慣有的高貴氣質。
可這會,這樣的他,卻讓言昭止步,她靜靜的站着,身後是陰暗的天牢,在黃昏的夕陽之下,不禁被拉長,變得虛渺。
宇文皓看着這樣的她,面色不禁一變,心跳隨之加快,好似深怕她就此消失一般,慌忙邁開步子,疾步朝着她而去,直到切切實實的將她攬在懷內,才覺着心歸到了實處。
“起霧了,回宮吧。”他淡淡的口吻聽不出端倪,可侍奉在側的元壽自然聽出了他的不一樣,不免多打量了言昭一眼,暗自揣度聖意,想着,以後該多上心了。
言昭看了他一眼,想說什麼,可卻發現無話,也就任憑他攬着往回走。
夜幕降臨,宮內的大道幾乎都點上了宮燈,倒也明亮。
當他們回到羽月宮的時候,宮內的宮女太監都已恭候,見着他們回來,齊齊下跪:“參見皇上,參見主子。”
“都起來吧。”宇文皓看了未看一眼,徑自邁開步伐往裡走。
言昭幾乎是下意識的落後他一步,不着痕跡的掙開他的懷抱,側身的同時,正巧看着雲落正吩咐宮女佈菜,看着那琳琅滿目的佳餚,比她剛醒來喝的白粥小菜可豐盛了不少,頓覺不對,拉着雲落,低聲詢問:“這是做什麼?”
“這些都是皇上一早吩咐元壽去準備的,主子,皇上有心,您就別拂了他的意。”雲落看着言昭臉色不濟,自是知曉緣由,可皇恩這種東西,最爲虛渺,卻也最爲真實,還是要懂得把握纔是。
言昭若有所思的看了眼那滿桌的佳餚,面色越發的偏冷,看來宇文皓是打算要留下了,只是如今她卻吃不準,他對自己示好,爲了究竟是哪般?
離去前,夏皇后的話她記在心上,整個琉棲的皇室死的死,囚禁的囚禁,可唯獨她,還好好的活着,不但錦衣玉食,還深得龍寵,本該是無上榮耀的事,可她竟覺着背脊發涼,一股寒意直從
腳底往上冒。
“主子?”雲落見她心神恍惚,出聲提醒。
言昭看了她一眼,笑笑:“沒事,你下去吧。”
如今的她,對誰都不能太信任,哪怕是雲落也不行。
待她轉身進入內室的時候,宇文皓已經洗漱一番,宮女正端着退下,而自有另幾名宮女端着準備好的清水上前,示意言昭淨手。
只是,她剛伸手觸到水面,便有人慌慌張張的進來,言昭瞧着那是跟隨在雲落身邊的頭等宮女冬雪,眉頭不自覺的皺了皺:“發生什麼事了?”
冬雪跟在雲落身邊也不是一日兩日了,自是因爲她最會察言觀色,所以雲落纔將她調往羽月宮伺候言昭,爲的也是讓言昭到時能有個貼心的。
“主子……”只是,此刻她面露爲難,遲疑的往宇文皓的方向看去。
言昭隨即恍然,餘光瞄了眼此刻泰然自若坐着的男子,忍不住輕嘆,都說紅顏禍水,可這帝王的恩寵,怕是比這禍水更爲兇猛。
再加這會外邊漸漸有鬧騰聲,她索性擦淨了手,舉步往外走去。
冬雪見她一走,也隨後跟上。
羽月宮前,靈兒正繃着小臉,對着那些攔着她的宮女怒目而視:“讓開,貴妃娘娘要是有個三長兩短,你們擔當的起嗎,我告訴你們,耽誤了給娘娘診治的時辰,你們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砍!”
“小小宮女,好大的口氣!”言昭迎風而立,柔柔的月光照在臉上,好似蒙了一層柔柔的霧靄,淡淡的看不真切,那雲淡風輕的話語,隨風飛揚,吹入人的耳朵,卻是不寒而慄。
靈兒不屑的擡眸,看着言昭的目光滿是鄙夷,剛要回嘴,目光觸及她身後不疾不徐走來的宇文皓,面色隨即一變,盈盈跪地:“皇上,求您去看看我家娘娘吧。”
言昭嘴角勾起一抹似有若無的弧度,滿是嘲弄,索性往後退了一步,冷眼看着,只是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靈兒的身上時,低眉在冬雪耳邊嘀咕了幾句。
她明顯看到宇文皓眸底一閃而逝的厭煩,面上卻是不動聲色:“這回又是哪不舒服?”
顯然,這樣的手腕,韓嫣已經用了不止一次,只是每次宇文皓礙於韓嫣背後的家族勢力
,不得不強壓下心頭滔天的怒火。
“娘娘白日裡還好好的,可不知怎麼的,晚上突然就發起了高燒,還一個勁的說胡話,像是夢靨了一般,奴婢實在沒辦法了,纔不得不驚擾皇上,請皇上恕罪!”靈兒聲淚俱下,再加上如此說辭,儼然一忠心護主的丫頭,倒是讓人難生疑慮。
“你家娘娘病了自然是先傳太醫,皇上雖歸爲九五之尊,自有天神庇佑,可也不能替你家娘娘分擔絲毫,豈不是本末倒置。”言昭輕笑,清澈的眸底看不出端倪,只是清冷的望着跪在地上的她。
這樣的戲碼,她見多了,後宮中妃子間的爭鬥,明裡暗裡自是從不間斷,她本無心,只可惜對方顯然要招惹自己,她不求其他,只求自保。
不多時,冬雪便悄然回來,而她的身側,則是雲落,只見她跟着人羣,對自己點點頭,言昭不禁暗自鬆了口氣,看來她還是賭對了,正因爲雲落是宇文皓身邊的人,所以藉着韓嫣她倒是可以試探試探她的態度。
“主子。”雲落看了眼眼前的形勢,瞭然一笑,壓低了聲音開口,“已經按着你的吩咐去請了太醫,是太醫院的院判胡太醫,此人剛正不阿,這會,怕是已經到了嫣霞宮。”
“嗯!”言昭輕笑着點點頭,回眸看着依舊一臉怒容的宇文皓,淡淡道,“既然貴妃娘娘身體違和,這再堅強的主一生病,也會變得脆弱,皇上還是去看看的好。”
靈兒一時之間不明爲何剛剛還出言呵斥的言昭,一下都變了臉,反倒跟着勸起來,可想到自家娘娘交代的,便忙不迭:“皇上,您就去看看娘娘吧,奴婢剛出來的時候,娘娘迷迷糊糊還不停唸叨着您。”
宇文皓劍眉緊蹙,刀刻的五官越發的棱角分明,薄脣緊抿,不發一言。
言昭也不急,只是耐着xing子,果然,沒一會,隨着他冷哼一聲,還是歉疚的看了言昭一眼,舉步往嫣霞宮而去。
“雲姑姑,既然貴妃娘娘病了,豈有知曉而不探望的道理,走吧。”言昭面色如常,目光如炬,望着宇文皓寬闊的背影,不鹹不淡的說着。
“是!”
【作者題外話】:親愛的們,以後千落的更文時間,一般會定在晚上七點左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