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落神色一緊,臉色已經發白,眸光有些無助的四處望去,卻連個知心的也找不着,她慌忙站了出來,在言昭身邊,對着太后和韓嫣便跪了下去:“太后息怒,太后息怒,娘娘只是擔心皇上心切,纔會……”
“雲落你住口!”韓嫣杏眸一眨,修長的體態輕盈的走近,雲落低垂着腦袋,一雙繡花鞋在她面前站定,居高臨下的睨着:“雲姑姑,本宮敬你是皇上身邊的人,一向對你敬重有加,可今兒個,太后整頓後宮,怕是還輪不到你區區一個一等宮女替太后妄作決定吧。”
“老奴不敢!”雲落低垂着的腦袋越發的垂下,俯首的姿態,幾乎都捱到了地面,臉上露了幾分惶恐,額頭隱隱有冷汗冒出,但只怕是不是怕的,而是擔心的。
“那就好,姑姑還是好好跪着,給本宮反省反省吧。”韓嫣面上無動於衷,懶得再看,優雅的轉身,逶迤的裙襬長長拖地,在她眼前緩緩消失。
言昭紅脣緊抿,看着韓嫣倨傲的姿態,那冷漠的眼神,以及眸底迸射出對自己強烈的恨意,神色也跟着一冷:“太后和貴妃娘娘若是對言昭有意見,大可衝着臣妾來,又何必要跟一個宮女過不去的,敢問太后和貴妃,言昭好好的在羽月宮呆着,這二門不出三門不邁的,可是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值得太后都不顧皇上安危,在這疾言厲色的審訊?”
“靈兒,本宮怎麼覺着看着那高高在上的身影,那麼礙眼呢。”韓嫣嘴角斜斜的一勾,別有深意的對上她冷傲的神色,恍若無意的開口,狡黠的精芒一閃而逝。
靈兒站在她的身後,聽着主子的指示,一步步朝着言昭走來,在她的注視下移到她的身後,擡腳一個使勁狠踹,她膝蓋跟着一曲,膝蓋骨重重的磕上冰涼的地面,那悶聲,聽得雲落眉頭便是一皺。
言昭踉蹌,觸不及防的跪下,忙用手撐着地面,可還是疼的忍不住齜牙,她暗暗咬了咬下脣,深吸一口氣,才緩和膝蓋上傳來的疼意。
顯然,韓嫣敢當着太后的面恣意妄爲,自是得了韓氏的應允,言昭也不急着起身,哪
怕是跪着,她也跪得高傲,一心傲骨,斷然不會因這一跪,而變得卑微。
太后眸色一沉,陰鬱的臉色不見緩和,殷紅的脣瓣緊緊抿着,沉沉的怒意從胸口壓向鼻息:“皇上要是有個什麼三長兩短的,哀家爲你是問!”
元壽之前便覺着有些不對勁,眼看着言昭都被太后請進了昭陽殿,便開始跟着着急,這會人在內室聽着外頭的動靜,只差沒有跳腳了,真是跟熱鍋上的螞蟻,他在牀頭來回不定:“皇上啊皇上,您在不醒來,您就快見不到昭儀娘娘的面了。”
他不時往外室偷偷瞄上一眼,一口接着一口的嘆息,還忍不住碎碎念:“這顧丞相是怎麼辦事的,怎麼這會還不來,真要出大事了。”
“胡太醫,皇上這幾時能醒?”他一張國字臉都擰成了個大大的八字,拉過一旁的胡太醫,問道。
“元公公您這是……”胡太醫搖頭輕嘆,看了眼牀上尊貴的人,“皇上如今傷勢剛得到穩定,一時半刻自是醒不了,公公這幾日都給多上點心,今晚皇上可能會出現高燒,到時得安排宮女輪夜守候,本官也會留下太醫院的掌事隨時觀察病情。”
“不是,哎呀……”元壽急得都有些胡言亂語了,他一個着急,索性甩開了他的衣袖,再次蹲着龍牀前,愁着一張臉,碎碎念。
這會,顧晟姍姍來遲的身影還是及時的出現在昭陽殿內,一襲飄飄白衣,溫潤如玉的臉上投來一抹寬慰,他遞了個眼色給言昭,隨即在她身側站定,對着上座的太后微微一拱手:“啓稟太后,刺客已經全部落網,德親王正在審訊。”
“對方可是有說受誰指?”太后聽着人抓獲了,靠着椅背的身子陡然直起,意有所指的往言昭的身上遞了一眼。
“還沒,但臣以性命擔保,此事與昭儀娘娘絕不半點關係,還請太后不要過於苛責。”顧晟不苟言笑的臉上滿是嚴肅,鄭重其事的再次拱了拱手。
“這皇上向來袒護她,哀家耳邊聽着也不是一回兩回了,可顧丞相可是出了名的公允,哀家倒是頭一回聽着顧相開口替人求情,
嗯?”太后端起茶杯輕啜了口,纔不鹹不淡的開口,話裡聽不出深意。
“瞧太后說的,只是此事當真與昭儀娘娘無關,琉棲國的滅亡,早已激起琉棲部分皇族後裔的憤慨,此事能讓對方得逞,是臣疏忽了皇上的安慰,還請太后責罰。”顧晟一甩長袍,玉如的身段隨即毫不猶豫的跪了下來,面上是一如既往的沉靜。
言昭看着,心裡不禁動容:“顧相不必多說,太后不過是藉着這個機會,恰好挑了言昭的錯處,這點,想必顧相比誰都清楚。”
“本相答應皇上要護你周全,就不會讓你獨自面對。”顧晟面不改色,這一跪,跪的乾脆利落,這一跪,跪的重情重義。
太后臉上神色也隨即一變,看向言昭的目光更多了份凌厲的審視。
韓嫣更是嫉妒憤懣不已,咬牙切齒的瞪了她一眼,臉上還得裝出寬容大度的模樣:“母后,既然顧相都開口了,豈能駁了人家的面子,再說如今皇上重要,依臣妾看,不如就暫且讓言昭儀待發在潛心殿帶髮修行,也權當是替皇上,替咱們雲戈祈福了。”
因爲韓氏一直信佛,當年先皇便替她在宮裡修了座潛心殿,常年供奉着佛祖,這些年,太后倒是不喜在宮裡祈福了,往年到了祭祀的時日,便前往宮外祈福,如今倒也荒廢段時日了。
“既然嫣兒都開口了,這後宮之事哀家也懶得多管,就按貴妃娘娘說的吧,顧相,你可還有異議?”太后看似隨意的詢問,已然是決定的事。
顧晟自是明白,也不該再多言,忙應下:“後宮之事,全憑太后和貴妃做主,臣自是無異。”
“那好,傳哀家懿旨,言昭儀心繫皇上安危,誠心願替皇上祈福,即日起便搬入潛心殿,祈求皇上早日康復。”太后一言便輕而易舉的決定了人的命運。
言昭神色還算鎮定,跪着的膝蓋隱隱傳來一陣陣疼意,可臉上卻不露分毫,在雲落的攙扶下起身,冬日的暖陽透過明亮的窗棱灑入,她逆光而站,窈窕的身段融入金細的柔光中,好似鍍上一層神聖的光芒,美豔不可方物。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