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陽光,即便再爲強烈,可依舊無法驅散那股從骨子裡透出來的寒意,不知爲何,言昭總覺着今年的冬季,似乎比去年越發的寒冷。
高牆紅樓掩映在叢山之中,點點朱輝在日光下散發着熠熠的光芒,一如帝王至高無上的權勢,不怒而威。
再次踏上雲戈的宮殿,言昭的心境無意是複雜的。
對,沒錯,她是想報仇,是想討回當年夏雅所失去的,更要討回當初她在韓氏面前所受的屈辱,可若是可以,她到時寧願從來沒有踏上過這片黃土。
而她的歸來,自然也是有人歡喜有人愁,最爲開心的,無非是雲落和冬雪兩人。
“主子,嗚嗚,主子……”即便早已見過,可當言昭真的站在他們面前的時候,冬雪還是止不住的哭泣,這段時日,韓嫣講自己調去別的宮內,做的都是粗使宮女該做的,她何時受過這些苦啊。
雲落依然是一身諸色宮服,只是那頭在言昭離去時還是烏黑亮麗的秀髮,此刻卻顯而易見的有了斑斑的白髮。
“姑姑。”她一手安撫着撲向自己的冬雪,一邊望着靜靜站在前側的雲落,眼眶不禁也有些發紅。
“回來就好。”雲落上前,一如長輩慈愛的輕拍她的手背,眼神一如既往的帶着柔柔的暖意。
“主子,元壽公公求見。”正當三人站在內室敘舊之時,梅香進來通傳。
“可是有說什麼事?”言昭一愣,元壽這會會有什麼事找自己?
梅香回想起剛纔看到的情景,他的身後,兩列宮女恭敬的排隊候着,而每個人的手裡,似乎都端着一個托盤,乍一眼望去,倒是沒瞧清是什麼,可以宇文皓對言昭的寵溺程度,估摸着也是金銀珠寶。
“沒有,不過看着,許是皇上賜下的賞賜。”
“嗯。”言昭神色淡淡的,看不出息怒,一身白色羅裙,簡單而素雅,唯有衣袖的袖擺和裙裾處以金色的絲線勾勒,才令人覺着這般的質地,即便是簡單的樣式,也定是不凡。
大廳內,元
壽依舊身形瘦小,一年未見,還是如當初那般,分明是太監總管,可對着她時,臉上總帶着幾分討好,幾分崇拜,只是至今,言昭都未曾弄明白,他這般毫無緣由的崇拜,到底是從何而來的。
“皇妃娘娘,請接旨。”元壽恭恭敬敬的給她行了一禮,隨即又補充道,“皇上有旨,娘娘不必跪着,只要站着聽旨便可。”
言昭的目光淡淡掃過他身後站着的宮女,神色如常,倒是她身後跟着出來的雲落和冬雪,看着這般陣仗,不由微微吃驚。
“姑姑,這些可都是皇上賞賜給主子的?”冬雪難以置信的瞪大了雙眸,恨不得上前去摸摸,瞅瞅。
正可謂是十里紅妝,這何止是十里紅妝啊,簡直就是,就是……母儀天下啊!
雲落暗自揪了她一般,示意她不要說話,只是一雙眉宇在掃過之後,也似有若無的勾起一絲憂慮,這般的恩寵,實不知是好是壞?
元壽尖細的嗓音響徹整個羽月宮的上空,繚繞不覺,隱隱帶着幾分喜色:“奉天承運,皇帝詔曰,言昭儀溫厚端莊,賢良淑德,盡心侍候朕側,深得朕喜歡,酌今日側封爲羽月皇妃,常伴朕側,欽此!”
“貴妃娘娘,恭喜娘娘,賀喜娘娘。”元壽喜笑顏開的上前,目光在觸及言昭依舊不鹹不淡的神色時,微微愣住。
倒是見慣了大場面的,他也不至於驚慌,朝着身後揮了揮手,站在第一排的宮女便領命上前,手裡端着的正是一件上等的華服,紅色的綢緞上繡着金色的鳳凰,鳳頭上一頂袖珍般大小的鳳冠繡制的格外精緻,而鳳凰的眼睛,更是巧奪天工的鑲嵌了小指般粗細的夜明珠,看着雖覺誇張,可那般望去,倒是顯得頗有幾分畫龍點睛之效。
如此的繡法,令言昭不由想到皇后的鳳服,只是這件宮裝,唯一和皇后的鳳服不同的地方,便是它整體的色調,皇后,是一國之後,母儀天下的典範,用的自然是亮麗的大紅,而這件,採用了紫紅的色彩,雖然不如大紅豔麗,可卻更顯得端莊典雅,盡顯落落大方。
“娘娘,這些都是皇上賞賜的。”元壽話音剛落,身後的宮女便井然有序的往大廳內走來。
每一位走過,都會對着言昭福身行禮,隨後甜甜的聲音,說着手中的物件;“皇上賞玉如意一對!”
“皇上賞金絲玉鐲一對!”
“皇上賞千年明珠一顆!”
“皇上賞金步搖十支!”
“皇上賞……”
這樣的句式,不斷的在言昭的耳邊響起,而顯然,這才只不過是個開頭,若是一般女子,在收到如此多的賞賜後,必是開心不已,可偏偏,言昭的神色不見任何波瀾,平靜的眸子,望着這些,竟是不耐的蹙眉,對着擺擺手。
“行了,都退下吧。元壽,這些從哪來的,就給我回哪去!”
“這……”元壽不由面有難色,狐疑的看了眼有些求助般的望向她身後的雲落。
雲落畢竟處事成穩,思忖了片刻,還是開頭:“主子,如今你剛回來,皇上這麼做,自是希望你在後宮的日子可以好過些,再者如今都鬧出了那麼大的動靜了,再將這些退回去,這不等於是拂了皇上的意麼,再說,後宮多少人等着看笑話,你這樣,不就等於把笑話親手給他們送上去?”
言昭面上淡淡的落下一絲冷漠,低垂的眼瞼恰好遮去眼底的沉思,片刻,才道:“那就按姑姑說的,將這些都放到後邊的小庫房內吧。”
“你們都聾了嗎,還不快點,都給咱家傻站着做什麼!”元壽喜出望外,看着一個個愣在原地的宮女,離着近的,直接拿腳一腳踹了上去。
宇文皓如此大的動靜,很快便傳遍了皇宮,她言昭這會,是想要低調都不成了。
到時有點讓她意外的,本以爲第一個對自己不滿的會是那位高高在上的太后,畢竟韓氏對自己想來抱着趕盡殺絕的態度,可這回,也不知學起誰來,竟是從半年前便不再理會這些,而是潛心修佛。
雲落起初和自己說的時候,她還微微驚訝了,看來,等過幾日,她該去會會她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