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昭帶着雲落出了祥和宮,臉上淡淡的笑意也隨即收斂,一張笑臉略顯陰沉的繃着,腳下的步伐走的急促,不做任何停留。
雲落緊跟在她身後,看着她渾身散發着一股生人勿進的氣勢,心頭料想是在祥和宮內受了委屈,想開口勸慰幾句,可又不知說什麼,於是只得作罷。
“雲姑姑,你對德親王怎麼看?”突然,言昭腳下的步子一頓,纖細的身影站在庭院中的小橋中央,湖面映襯着她絕美的倒影,粼粼的波光上緩緩鋪開一張飄忽不定的小臉。
“主子怎麼突然提德親王了,可是剛纔遇上什麼事了?”雲落目光細細的在她臉上搜尋,想要找到些什麼。
言昭豆蔻的指尖觸上橋欄冰冷的石頭,悠閒把玩,神情莫測:“沒有,只是突然好奇,在王權爭鬥的漩渦中他能安然立命,還從此深得皇上倚重,立下赫赫戰功,如此傳奇人物,怎麼會是個甘於屈居人下的主?”
言昭遲遲未能等來雲落的回答,不禁詫異,收回茫然眺望天際的視線,淡然回首,才發現本該在她身後的雲落已然侯在一尺之遙的橋頭,而她的身側,正泰然的站着此刻她琢磨不透的男人。
“德親王?”驀然,她似笑非笑,雲淡風輕的語調聽不出情緒。
“夏小姐,背後議論他人是非,是不是有失德品呢?”宇文允薄脣一抿,勾起的嘴角滿是涼意,目光透露着對她的滿滿不屑。
言昭猜想,若不是他還有所顧忌,恐怕會當場把自己大卸八塊。
“那德親王以如此露骨的眼神注視一陌生女子,是不是也有失風度了?”言昭不答反問,尖細的下巴微微上揚,帶了那麼一絲的挑釁意味。
“哈哈,不愧是夏蒼柏的女兒,夠伶牙俐齒!”他爽朗的笑聲響徹天際,粗獷的男音有着男性特有的直爽,驀地,他神色一凜,笑容散盡,俊顏滿是肅殺之氣,“只可惜,夏蒼柏的女兒註定只有一個命運,那就是,死!”
“是麼,可我從不信命,那德親王又該拿我如何?”言昭臉上的笑容愈發妖冶,只是眼底布上了一層厚厚的寒霜,足以凍結這橋下的溪流,瞬間成冰。
宇文允狂妄的眼底掀起寒意,眸
光陡然一眯,那本就頎長的身影更是在此刻佔足了優勢,強大的氣場瞬間將兩人籠罩,他不發一言的上前一步,微微低頭,對上她清冷的杏眸,冷冷開口:“那可還真由不得你,言昭公主!”
最後四個字,他說的抑揚頓挫,極力加重的語氣,似乎想要藉此提醒她,自己的身份。
她淡然輕笑,對於他的提示,不以爲意。只是脣畔的笑意還來不及收起,他接下去的話,卻讓她震驚。
“言昭公主可能還不知道,此刻雲戈的國人都在等候着怎樣的一個神聖的時刻。”說着,他擡眸看了眼天色,纔不疾不徐的繼續,“看這時辰,怕是還來得及和他們做最後的告別,難道公主不想嗎?”
從他簡陋的話語中,言昭已然猜到了七八分,臉色瞬間蒼白如紙,或許她是無心的,可真正的言昭呢,那是她僅存在世上的親人,你讓她如何眼睜睜的看着他們如此屈辱的結束自己的一生?
“我憑什麼相信你所說的?”哪怕在處在劣勢,言昭的xing子也絕不容許她在他人面前示弱,高傲的宛若清蓮,不卑不亢,卻總有份由內而外洋溢的高貴。
宇文允眉頭輕挑,像是沒想到她會如此說,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冷冷轉身:“跟本王來,本王自有讓你信服的理由。”
言昭有一瞬的遲疑,之後才下了決定,緊緊跟上他的步子,雲落看着自家主子要和王爺一塊去,欲跟上,卻被宇文允身邊的小太監也阻攔了。
看着這架勢,言昭自然是知曉他的意思,於是吩咐雲落先回羽月宮等自己,而她則隨着宇文允而去。
十一月的天氣,寒意料峭,經過一夜暴雨的沖洗,整個皇宮彷彿煥然一新,洗滌了那份沉悶的陰沉,多了幾分豁然的明媚感。
宇文允領着言昭越走越僻近,起初還有巡邏的士兵經過,此刻這一帶卻是連個人影都難以瞧見,剛下過雨的天氣,地上依舊溼漉漉的,溼濘的泥土粘在鞋上,走路都變得沉重。
言昭還真不知道皇宮內這樣一個地方,很偏僻,可地勢卻很高,隨着兩人走來,她能明顯感覺到整個地勢呈上升趨勢,這會,從他們這個角度望去,已然能夠看到皇宮大致的佈局了
。
再往上走,地勢更加陡峭,若不是還有修築的一截截臺階,言昭當真以爲這裡是荒涼的廢址,實在是四周雜草叢生,寒風呼嘯而過,吹入耳內則是呼呼的聲響,有些驚悚,整個給人一股說不盡的蒼涼蕭瑟之氣。
她望着走在前方的背影,眼底有幾分琢磨不透的彷徨。
“看夠了嗎,看夠了就跟上,這段路不好走。”宇文允彷彿身後有長眼睛一般,知道她停下了腳步,在看自己,冷不防的開口。
“這是去哪?”言昭正了正神色,疾走幾步,跟上他故意放慢腳步的步伐,眼眸四處打量,開始判斷此事的可行xing。
宇文允走在前邊,單手撩開橫在道路中間的樹枝,腳下步子一點都沒有耽擱,鼻子冷哼:“現在才問,會不會遲了點?”
言昭剛欲出言反駁,卻不想他停下了步伐,原來兩人不知不覺間已然登上了頂端,這裡儼然是一個軍事專用的瞭望臺,從這裡俯瞰下去,能夠將整個帝都的大致情形收納眼底。
“這是雲戈曾經用於戰事的,先皇在世的時候,雲戈曾面臨一次大捷,敵軍已然攻下了城門,可皇宮內卻沒有任何消息,所幸先皇暗中培養了大批死士,才能在最後時刻做出反擊,將叛軍拿下,但經此查證,其因便是瞭望臺守衛玩忽職守,先皇一怒之下便下旨禁了這邊的巡邏,以至於這裡一直荒廢。”
言昭心裡想着原來如此,目光不由再次打量了一圈:“那宇文皓呢,如此得先機的地,他怎麼可能不多加利用?”
“先皇遺詔,嚴禁之後任何一任的帝王再使用此處。”
“怪不得。”言昭喃喃着,對於這些軍事方面的,她還是不太瞭解,也不怎麼感興趣。
“雲戈的江山,對於任何一任的帝王而言,那都是有着非同一般的意義,所以,本王絕不容許皇兄的身旁,有任何危及他失去江山的因素存在,哪怕那個人,是他深愛的女人。”宇文允說到最後,整張俊顏滿是嚴肅神色,不容忽視的凝重,回頭堅定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
言昭算是聽明白了,母子倆全一德行,都是自我的以爲,而且還非要將自己的認知強加在外人的頭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