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天湛藍的像一塊晶透的藍寶石,偶爾飄過幾朵白雲,帶着秋日特有的收穫氣息將蒼茫的大地染得一片金黃。
站在房門口,安長溪擡頭看着晶蘭的天空,似乎在思慮什麼,良久,才擡腳慢慢的走出了漱玉苑。
“王妃,您這是要去哪裡?”金月剛剛纔自明預閣之中回來,見安長溪一身簡約的打扮,不由得問道。
“我有些事情要去辦,你不用跟着,王爺若是回來了就告訴他我可能晚些回來。”安長溪淡淡道,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出了王府。
看着安長溪遠去的身影,金月不禁皺了皺眉頭,在原地愣愣的站着,半晌才反應過來,焦躁的跑了出去。
鏡湖樓之中,秦如妍已經早早的等在了房中,茶壺裡蜀山烏雲針的味道帶着苦澀在空氣之中逸散開來,樓前的桂花樹已經開滿了白色的花朵,香氣四溢,將整個房間包裹在一片清香裡。
房門被輕輕推開,擡眸望去,安長溪修長纖細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眼前,一襲玉白色的對襟長裙,絕色的面容帶着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翦水雙瞳透出一種明亮的光芒,甚至讓她有些不敢直視。
一抹酸澀在心中慢慢盪漾開來,同樣是女人,爲何她安長溪能夠擁有一切,而她,只能躲在角落之中,在無人的地方輕輕的舔舐着自己千瘡百孔的傷口。
“秦側妃今日叫我前來可是有什麼事情?”安長溪自然注意到了秦如妍的不對勁,也不坐下,就這樣站在門口說道。
聽見聲音,秦如妍將心中的想法壓制了下去,脣邊勾出一抹笑意道:“王妃怎生在門口站着,快快請坐吧。”
說着,她親自爲安長溪斟了一杯茶,那茶水冒着嫋娜的煙霧,在空氣之中氤氳盤旋,最後消失不見。
微微皺了皺眉頭,安長溪點點頭坐在了她的對面,只是瞥了一眼桌上的茶杯,卻再沒有看過,當初那一碗薄荷露已經在她的心底留下了深深的陰影,也是在那個時候開始,對於這些入口的東西她總是格外的小心。
兩人就這般坐着,秦如妍慢慢的品着茶水也不說話,見她沉默,安長溪自然也不會開口,只擡頭看着窗外的桂花樹,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些什麼。
兩人靜坐,全然不知道就在她們的隔壁,藍靳念正一臉嚴肅的盯着將他們三人隔絕的牆壁,自從秦如妍進入鏡湖樓的那一刻,他就隱約感覺有些不太對勁兒,當日在看到她打造暗器之後,他就一直暗中跟蹤着她,直到安長溪出現的時候他才發現,原來秦如妍最終的目標竟然是她。
深秋的天氣帶着些微的涼意,清風一過,樓前的桂花樹洋洋灑灑的落下了大朵大朵的花瓣,有的碎花隨着風吹進了房間,悄然跌落在桌面上。
一朵碎花像是一塊石頭突然落盡水中一樣打破了兩人之間平衡的寧靜,秦如妍放下手中的茶杯,擡起頭定定的看着安長溪道:“王妃
,您怎麼不喝茶?這蜀山烏雲針難道不是您最喜歡的茶水嗎?”
看着秦如妍眼中一閃而過的陰鬱,安長溪只是笑笑:“烏雲針性寒,我身子不好,不太適合,不過倒是多謝秦側妃的一番心意了,時候不早了,秦側妃還是說說叫我來這裡究竟有什麼事情吧。”
聽到這話,秦如妍臉上突然帶起了一片燦爛的笑容,像是不願與她說起這個話題一樣:“想必廚房的菜也做好了,讓他們上菜吧。”
說完,便起身走到門口,對着侍立在外的小二低聲說了兩句很快又走了進來。
一盤盤珍饈很快被端了上來,安長溪微不可查的皺了皺眉頭,她此刻的確有些不太明白秦如妍的心思,但她知道,眼前的這個女人費盡了心思將她叫到鏡湖樓,絕對不可能只是吃吃飯喝喝茶這麼簡單,這其中一定有什麼她還未察覺的陰謀。
“這紅柳羊排據說是王妃最喜歡的菜,還有這個,玉木鴨,是最近鏡湖樓新上的菜式,王妃嚐嚐看合不合口味。”秦如妍指着安長溪眼前水晶盤之上放置的鴨子說道。
微微眯了眯眼,安長溪雖然不知道秦如妍究竟想幹什麼,不過還是夾起了一片鴨肉放進了口中,略微咀嚼了兩口道:“秦側妃,如今我吃也吃了,你若是有什麼事情就快些說吧,若只是爲了讓我吃飯,那我已經吃好了,就不奉陪了。”
她很厭惡這種猜不透人心思卻不得不虛以委蛇的樣子,將手中的筷子放在桌上,起身就向門口走去。
見她起身,秦如妍只是笑了笑,不帶一絲感情色彩的聲音在安長溪的身後響了起來:“王妃,你知不知道,我很嫉妒你,還很怨恨你。”
話音一落,安長溪不由自主的停下了腳步,轉過身,只見秦如妍的手中舉着小小的酒杯,在她看向她的時候仰頭一飲而盡。
安長溪無奈的搖了搖頭,她何嘗不知道秦如妍對藍北墨的心意,只是一切的一切她都可以忍讓,也都可以選擇不要,但唯獨藍北墨是她絕對不能夠讓的,一生一世一雙人,在前世她從未想過,可此時此刻,這卻是她唯一的信仰。
“我想嫁的卻不是我嫁的人,安長溪,你可瞭解,每天面對一個不喜歡的人是什麼感受?”秦如妍再次爲自己倒了一杯酒,滴滴酒香入喉,在腸道之中流淌出一種難以言說的酸澀與痛楚。
“你怕他嗎?”安長溪定定的看着眼前獨酌的女人,突然問了一句。
聽到這樣的問題,秦如妍愣了一會兒,隨後幽幽的答道:“難道你不怕他?”
秀眉一挑,安長溪脣邊綻放出一抹笑容,緩緩說道:“我從未怕他,但是你怕他。”
秦如妍出乎意料的沒有矢口否認,望着安長溪的目光有些閃爍,藍北墨清冷的面容在這一瞬間涌上了心頭,然而她的臉上很快出現了一種讓人猜不透的神色,直言說道:“我很喜歡王爺,很喜歡。”
“我知道。”安長溪淡淡一笑,沒有任何的驚訝與發怒:“我不介意你喜歡他,只是你有沒有想過,你的身份實在不適合在這樣的場合說出這種話,你是離王的側妃,終你一生,也只能遠遠的看着他,又是何苦呢?”
她的臉色很是淡然,容顏雋永淡漠如他,就連周身散發的那種清冷都那麼相似,她的目光悠遠,似乎在兩人之間隔了一個看不到的世界。
秦如妍定定的望着她,深深呼吸了兩口,壓下因爲想到了藍北墨而無端迅速跳動的心臟,有些挫敗於安長溪的無動於衷,心底不由得生出了些許的惱怒,她重重的將手中的酒杯扔在了桌上,在安長溪未曾有所反應的時候走到了她的面前。
“你永遠不會懂得我的感受,看着你與王爺恩愛相交的樣子,你可知道我有多恨?安長溪,即便我今生今世都無法得到他的愛,我也不會讓你們這樣幸福的過一輩子。”秦如妍惡狠狠的說道,一雙佈滿血絲的眼睛凌厲的看着她。
這樣的目光去並沒有讓安長溪感到恐懼,她的目光依舊淡漠,卻又帶着一種讓人無法直視的光芒:“我不知道你今日叫我來究竟是何用意,但是你要知道,若是我真的出了什麼事情,他絕對不會放過你。”
這句話無異於一把尖利的匕首直直的刺向了秦如妍的心口,那種難以言說的痛苦在全身各個角落蔓延開來,袖中的暗器早已經淬好了毒藥,只要她一伸手,近在眼前的人就會立刻斃命。
可是這一刻,她偏偏不想讓她這麼快的死去,她搶奪了本該屬於她秦如妍的東西,若這麼簡單就讓她解脫,豈不是太過輕鬆了?
想到這裡,秦如妍突然退後了幾步,臉上蕩着一抹讓人看不懂的笑意,她端起桌上的茶杯,慢慢的斟了兩杯茶,拿起其中的一杯遞給了安長溪。
“王妃,方纔是婢妾逾越了,還望王妃不要責怪,這杯茶王妃喝了就當做原諒婢妾了,若是王妃不喝,婢妾實在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您了。”秦如妍的話中帶着少有的真誠,就連那雙眼睛都染上了些愧疚。
將茶杯接了過來,安長溪嘆了一口氣,眼前的女人雖然狠毒,可是歸根結底也不應該全部怪罪在她的身上,前世她雖沒有得到藍北墨的心,可她還是嫁了藍北墨,而現在,她不僅嫁給了自己不喜歡的人,甚至連個正妃的位子都沒能得到,還真是造化弄人啊。
“我從未責怪過你,所有的事情都已經成了定局,與其怨恨別人,倒不如好好的過好自己的日子。”安長溪看了她一眼,擡手將杯中的茶一飲而盡。
見她終於將茶水喝掉,秦如妍的笑意越發的加深了幾分,看着她的臉終於忍不住哈哈的大笑了起來。
聽着秦如妍有些刺耳的笑聲,安長溪不禁皺起了眉頭,突然生出了一種天旋地轉的感覺,在她倒下的那一瞬間,她終於看清了,秦如妍手中拿着的是一把尖利的葉型暗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