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玄月吊掛,銀白色的月光洋洋散散的四處鋪散,映照大地。夜深人靜之時,安陽城之內最屬百花街最是彩燈靡靡,緋色央央。放眼望去整條街,最顯眼的便是中央五層高樓的絳姝閣。
絳姝閣不同的其他,在於其雅居秋水的裝潢,而裡面的姑娘分爲三六九等,便是最低的九等姑娘個個亦是如天降仙女,貌美如花。
連閣裡掌管的年到三十的鴇母,亦是身姿若柳,容貌豔豔,風韻猶存。
深夜的絳姝閣依舊燈火通明,鶯歌晏語。相比前院的熱鬧非凡,絳姝閣後院大門處卻是安靜肅穆。
清一色粉裝雙鬟的婢女分兩排提燈垂首站着,前頭站着的是鴇母柳青與其貼身婢女煙雨。
“探子可說到了何處了?”鴇母柳青擡頭看到漸濃的夜色,柳眉輕擰,低聲問道。
身後的婢女煙雨上前一步,彎腰輕聲回答道:“媽媽,半刻之前已過鎖清關,正朝着這趕來。”
婢女的話剛落,一道清脆的馬蹄聲在靜謐的夜間尤爲清亮地從遠處傳來,鴇母柳青雙眸恍然一亮,急促地便拽着裙襬跑上前。
敞開的大門之間一道曼妙的身姿利索地從馬背翻躍而至,只見深墨色的蓮蓬衣下襬處有露出一角豔紅綺靡的花紋。
女子快步踏入院中,徑自一人便急匆匆往前走去,一邊擡手掀開帷帽。鴇母柳青等人一見女子,便是恭敬地彎腰行禮,再快步跟上前。一干婢女更是蓮步移動,輕柔地把女子身上的蓮蓬衣取下。
“主子現在可到了?”清冷的聲音晃然響起,在室內明亮的燈光下,女子的面容一清二楚。此女,正是影月。
鴇母柳青雙眼往後看了一眼,其他婢女便悄聲離開室內,並關上了房門。
柳青走上前,端起一杯放在爐中溫熱的酒,恭敬地遞給正座上的影月,輕聲說道:“影月姑娘,主子今晚有事,不能到。命奴婢把此信,親自交給姑娘。”
影月身體一僵,清麗脫俗,媚色渾然天成的小臉上深藏的喜悅與激動一掃而光,取代的便是冰冷威嚴。纖細的手指取過柳青雙掌中的信箋,攤開,柔水的杏眸一目十行,快速瀏覽。
影月看罷後,起身,兩青蔥白指捏着信紙放在灼灼的火焰上燃燒。至始至終,柳青都安安靜靜地垂首彎腰站在原處,低眉順目。
女子豔紅繽紛百花洋縐裙在精貴的紅毛地毯上劃出一道完美的弧度,影月雙目清冷地看向前方,紅脣輕勾。柔媚嬌弱的面容上,此刻除了肅殺,便只剩下殘忍。
“吩咐下去,準備一下,即刻行動!”影月冷聲說道。身後柳青彎腰行禮,風韻猶存的臉亦沒有在前院時候的官方的展顏嬌笑,臉色緊繃,大概猜到今夜的任務很重要。
同一時間,公子潯摔着手下一行人等已經秘密潛入安陽城。安陽城是地處與西戎交界的重鎮,此處商客繁雜,也是邊關最繁盛的地方。
酒樓的雅間處,公子潯着一身青水色素雅長袍靠在榻上,墨色的長髮帶着溼漉漉的水汽垂下,神色輕鬆淡然,眸色認真地看着手中的書卷。
旁側,覓影手執巾帕認真地給公子潯擦拭着溼發。一偉岸高大的男子做起丫鬟的細活兒,卻一點兒都不顯得違和。
“覓影,你認爲軒王妃人如何?”忽然,公子潯發問。
覓影愣了愣,似感詫異。隨後認真的思考,片刻之後,輕聲回答道:“軒王妃表面看起來爲人清冷無情,卻是個心善聰慧女子。不過,軒王妃似乎變得和以前不一樣了。”
覓影自小侍奉公子潯,乃是公子潯的心腹,從不會藏着自己的心思與話,直白的便把自己的觀察說了出來。
對此,公子潯深嘆一口氣。溫潤的雙目閃着一絲笑意,緋色的脣瓣輕揚,語氣中帶了一點幸災樂禍:“看來是衆人皆醒,唯身在山中的人才看不明白啊。”接着,又是輕嘆了一口氣。
公子潯把手中的書卷擱置一側,起身走進內室,在覓影的伺候下脫衣睡下。
夜色漸濃,街道上無人行走,靜得瘮人。忽然一陣冷風呼嘯而過,幾個矯健的身姿輕盈若風的在屋檐上跳躍,眨眼看去,卻又不見人影,讓人以爲剛纔見到的不過是個幻影。
影月一身黑色衣裙,取下面上墨色的面紗,行動如貓般慵懶又迅速地在屋檐下爬下,手把一處的瓦片移開。
透過月光往移開的瓦片上面看下去,室內柔和橘黃色燭光靜謐燃燒,放下牀簾內只見到一個修長的身影。
“影月法使,其他人已經被我們的迷藥制服。室內的人,確定是目標公子潯無疑。”一個黑衣蒙面男子悄聲躍至到影月旁側,聲線毫無起伏如木偶般低聲說道。
“全體待命,一個活口都不能留下,一滴血都處理得乾乾淨淨。”影月沉聲命令道。
既然人是悄悄的來,那便不能留下任何的痕跡讓對方的幕後之人尋找到,避免日後有所便牽絆,成爲致命的一招。
影月冷眸一眯起,苗條的身軀轉身飄落至地,夜風掀起了一角裙襬,淡淡不同尋常的芳香瀰漫四方。
影月落落大方地雙手推開門,直接邁進室內,仿若走在自己的院中的閒散。待瞧見了牀上之人,美眸危險的眯起,白皙的手中郝然出現一把尖利的彎刀。
影月身形一動,人瞬間便到了牀前,手起刀落,卻不見該有的鮮血飛撲。脫俗絕媚的小臉快速閃過一抹吃驚,敏銳察覺到背後有人,迅速地轉身,冷視着來人。
公子潯雙手揹負在身後,直接站定在內室的大廳處,溫潤清幽的雙眼對上影月的那雙泛冷的美目,毫不掩飾的吃了一驚。
“姑娘真是好膽色啊!”公子潯嘴角輕勾,由衷地誇讚道。影月眉頭一皺,不明公子潯此刻的悠閒和自信從哪裡來。
她帶來的人可還潛伏在宅內,就憑着公子潯一人,影月並不認爲公子潯可以逃脫得掉。但是,她的人怎麼還沒有進來……
公子潯落在在紫楠圓凳上,手中的摺扇輕展開,雙眼夾裹着濃欲欲的興趣望向影月。
瞧見影月神色不動地警惕,公子潯卻知曉她所想的,不由得好心出聲問道:“姑娘可是在想着你帶來的那幾個藥死人?”
公子潯話一出,影月冰
冷的臉色稍有異色,顯然是被猜中了所想。
公子潯緋色脣瓣淺淺揚起,繼續說道:“姑娘不必在擔這份心,左右都已經是死人,再怎麼也不會比死更慘的了。在下認爲,姑娘現在應該要關心一下自己,想一個保全自己的法子纔是最切要的。”
影月始終冷着臉,可頭漸漸暈沉,眼前的景色逐漸模糊黑暗起來。冷靜沉着的她已經發現自己此刻的異常狀況,只是影月不明白,她身上帶有迷香,爲何公子潯一點兒事都沒有,反倒是她……
影月忽然迷暈在地,公子潯眉頭輕輕一挑,毫無動作。覓影聽到屋內的聲響,命人把影月帶來的人處理乾淨,便轉身踏進屋內。
“主子,是將這人帶回給軒王爺處理嗎?”覓影瞟了一眼地上的影月,低聲詢問久久不出聲的公子潯。
“暫時先不,我們或許可以從她口中找到有用的線索。此事,極有可能與無隱樓有關,倒也不枉我們此次前來。”公子潯搖着手中的摺扇,雙目淡然一直盯着地上的影月,隨後吩咐道:“把她抱到牀上,等藥性過後便開始審問。”
覓影微微一驚,然不多問,迅速地把影月抱到牀上。
有人來刺殺,此事公子潯早已猜到,故而佈下了陷阱,讓對方以爲他們真的中了招,殊不知真正的贏家是前者,那個表面被制服的一方。
影月身上帶有迷香,可公子潯在房內焚起迷迭沉香,此香無色無味,只對有內力的人有影響。
公子潯自幼對香味敏感,有抗體,遂無事。倒是影月大意,萬萬沒有料到中了公子潯的迷迭沉香。
其實,迷迭沉香對人體無害,亦帶人入眠地一種輔助香。公子潯不過是在裡面加入了一味藥,加大了香味中的迷|幻|藥|性。從始至終,公子潯所做的目的,爲的就是生擒影月。
只是,公子潯也沒有想到,來刺殺他的首目,居然是一女子。
影月醒來,發現自己躺在牀上,手腳毫無束縛,可渾身如石頭千斤重,除卻腦袋,四肢全然動不了。影月大驚,意識到自己中了公子潯的圈套。
“可是覺得身體有不適?不用擔心,你還有恢復的可能,不過……想要恢復,你必須答我一個問題。”
算準着藥效,在影月醒來的那一刻,公子潯便走進來,站定在牀榻前,溫和地說道,倒是一點兒都不像在審問犯人。
影月雙眼一動,擡頭便見到公子潯那張俊雅的臉龐,整個人看去,便是一玉面公子。可她清楚,公子潯此人神秘,出處完全查不到,乃是一個危險的敵人。
“你若是想要從我嘴中得知關於主子的任何事情,無須煞費苦心。落入你們之手,是我的狀況,要打要殺,隨你們處置,你們休想問出什麼!”影月面色冷硬,紅脣掀起,語氣凌厲又堅決果斷。
“不過是爲人賣命,你難道不要自己命了?你可知,這藥不會要了你的命,卻讓你一輩子都癱瘓,無法行動,最後只能等死。”
公子潯略有疑惑,依舊循循善誘。公子潯審問過的犯人不少,大多數人都不怕死,卻受不了等死期間漫長的折磨。何況,是女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