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輕寒看着車欒馬車緩緩猶如一條長龍離去,三個月會發生很多的事情,誰知道他三個月後會不會改變主意?
其實他也是可以留下她的,但是他沒有。爲什麼會答應她三月之期?他自己很清楚,他已經在動搖了。
他閉着眼睛感受着迎面撲來的威風,身後傳來馬蹄的聲音,那人翻身下馬跪在地上卻是白陌修身邊的白青陽:“太子,老爺病重想見你最後一面。”
言輕寒驀然睜開雙眼,眼底有一抹血色劃過,一旁的秋璃月一驚震驚的看着言輕寒。
“無論他以前做過什麼,他畢竟是你的父親,不要讓自己後悔。”秋璃月在一旁勸道。
言輕寒垂下的手微微一握,自從白陌修遷入了別院後他便未曾再去看望過,即便白陌修幾次遣人來請都被他一口拒絕。
對白陌修曾經帶給他的傷害,他一輩子都不會忘,可是他身上畢竟還流着他的血!
內心掙扎了一番後,言輕寒終於無聲的轉身上了馬。秋璃月立即上了馬車,吩咐馬伕朝着別院而去。
言輕寒來到別院,這裡寂靜的不同往日。還未進門就聽見房間裡白陌修的咳嗽聲。
自從他見過玲姑,讀了風絮留下的信後他便一病不起了,這一把老骨頭卻是連下牀都不能。
大夫來到過說他沒幾日的時間可活了,只是臨死之前他只想見見自己的兒子。這個他和風絮耗盡半生心血也要保護的孩子。
可爲什麼他們會走到這一步?他錯了,錯的太多!
言輕寒推開房門,就聞到濃重的湯藥味,他幽深的眸子看着牀榻上那病入膏肓的人,沒想到他竟然病弱成這樣。
那一刻他的心隱隱悶痛着。
聽見聲音,白陌修那有氣無力的聲音喊着:“是寒兒嗎?是你來了嗎?”他老眼昏花,眼前只有一個模糊的人影。
言輕寒走進在牀榻前坐下:“是我。”
聽似毫無感情的聲音
,其實也是忍着心中的波瀾翻滾。
白陌修顫顫的握着他的手,眼角流出一行濁淚:“寒兒,我…我對不起你。”他老淚縱橫,後悔不已。
孽緣孽債,當年他對風絮一番深情真心,他就應該明白自己的兒子是怎樣的一番心情。
如果不是自己橫加干涉,三番五次的破壞被仇恨矇蔽了心,就不會有今日這番苦果。
“既然知道對不起我,就應該活着好好懺悔,你如今這模樣是作何?想讓我痛苦嗎?”言輕寒壓低了聲音微微顫抖着。
白陌修看着他,眼底滿是爲人父的憐愛他緊緊握着他的手道:“我夢見你娘了,她說她很孤獨。寒兒,爲父最後有幾句話想跟你說。”
他又咳了幾聲,氣息有些重:“寒兒,恨可以讓人失去很多東西。我這一生就是因爲恨和你分離了二十多年,害了妙兒害了你,也害了我自己。寒兒,我只希望你以後平平安安,一家人和和睦睦。璃月是個好孩子,你不要在執着好好待她。”
言輕寒垂了垂眸,眼底盈光閃閃,卻是不語。
白陌修將那封風絮留下的書箋塞到了他的手中:“這是你娘留下來的,她很愛你也很愛妙兒。妙兒,你只比她早出生一刻鐘而已,寒兒你將妙兒當妹妹好生疼愛吧。”
言輕寒握着那封已經發了黃了信,眼底有淚意盈盈。
“寒…寒兒…我不求你富貴,只求你平…平安。寒…寒兒你能不能……能……”他氣息急促起來,好似喘不上氣。
言輕寒匆忙撫着他的胸口,心底沉重窒悶,看着他期許的目光看着他,言輕寒顫聲道:“父親,我原諒你。”
白陌修脣角一抹笑意綻開,卻是了卻了自己的心願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言輕寒趴在牀榻前,恍惚中記起他和他的第一次相遇,那時候他才只是十歲的孩子,那時候他沒有看懂他眼中的淚是什麼。
他展開信看着自己的母親留給父親最後的話,一字一句卻是滿滿的都是情意。
可最終這情意還是被人深藏了起來,直到如今才大白於世。
秋璃月腳步緩緩的走了進來,她的手輕輕撫上言輕寒的肩,卻是在給他最好的安慰。
白陌修去世的消息傳到方沉香的耳中已經是兩日後,此時她已經身在西戎的疆土上。
“剛剛得到消息,我們出發的那一日白陌修死了。言輕寒以國父身份的爲他置辦了葬禮。”方容潯說着。
方沉香眉心動了動,心底微微一震,她挑開簾子看着那若隱若現的城門,那是她的家。
她沒有白妙香的記憶,對白陌修這個曾經的父親也只有當日的一面記憶而已,可是聽到白陌修的死訊她的心還是會難受。
究竟是誰的錯呢?如果當年連景澤沒有破壞風絮和白陌修的幸福,又何來今日的事端。
如今大昭危在旦夕,連城逸下落不明,連景澤被困在深宮,這都是他昔日的惡造成今日的果。
“你說白陌修臨死之前,言輕寒原諒了他沒有?”方容潯突然好奇的問道。
方沉香放下簾子看着自己的哥哥說道:“言輕寒一定原諒了他,是白陌修造就了言輕寒的悲哀,可是是是非非又不是我們能論斷的。我覺得言輕寒本性不壞,是命運給他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而已。”
“只是上天是公平的,他拿走你一件東西會用另一件東西來補償。如果他發現不了,那麼就註定是一場悲劇。”方沉香深有感觸的說道。
方容潯挑挑眉,點了點頭,兩人都不在多言,好似沉浸在各自的思緒之中。
而此時,蝶谷中,莫成風爲連城逸換了一副容貌,連城逸也才醒過來。他臉上纏着厚厚的紗布,身上的傷因爲有莫成風的藥物和他精湛的醫術倒是好的極快。
蕭涼音端了藥走進來,見他醒來忙道:“老頭說你這臉過三五日就能拆開了。”說着將湯藥遞給他。
連城逸接過徑自喝下,蕭涼音又道:“對了,方沉香已經回西戎去了,還有大昭的黔國公去世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