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正是年三十,外面大雪紛飛,天氣甚寒。而今日也是蘇晚清出府的日子。
連城逸是一天也不想在看見那個女人,所以選了年三十這天將她驅離出府,落得清靜。
一大早,聽到消息的嶽凌霜便來到了沉香閣。此時,距白妙香見過蘇晚清不過纔是兩日。
“下這麼大的雪,你怎麼來了?”白妙香懶洋洋的靠在軟榻上,手中抱着暖爐,一副不想起身的模樣。
嶽凌霜看着她輕笑道:“瞧姐姐這疲乏的模樣,可是王爺夜夜纏着你不放?”她開着玩笑將身上的狐裘披風順手擱下,坐在爐火旁邊,一絲也不拘束。
白妙香婉約一笑,正了正身子,嶽凌霜說的沒錯,自從回了王府連城逸夜夜宿在她這裡,恩~愛~纏~綿好不快活。
對連城逸的黏膩,她早習以爲常。他們真真就像普通的夫妻一般,過着這世上最平淡幸福的日子。
“來找我可是有什麼要緊事?”白妙香問道,她知道若非沒事,嶽凌霜不會一大清早的就過來的。
嶽凌霜點點頭回道:“王爺已經下了令,今日就遣蘇晚清去京城三十里外的妙法庵出家。”
白妙香微微一愣看着外面的大雪問道:“下這麼大的雪,也要出發?”
“王爺的心思你還不明白嗎?明個就是新年,王爺不想沾蘇晚清的晦氣,所以纔會選在了今日。聽說大宛的新皇已到了上京,明日會在朝中正式受禮,從此大宛便是我們的附屬國。”
嶽凌霜興奮的說道,看來這個新年會極其的熱鬧的。
白妙香笑了笑說道:“此事他跟我提過,這幾日王爺要接見大宛新皇,會很忙。那遣送蘇晚清一事,他交給誰去辦的?”
“是青玄和朔影,這一路上由他們護送。”嶽凌霜回道。
白妙香沉默片刻,又問:“什麼時候出發?”
嶽凌霜看了看外面的天氣,道:“看這雪很快就要停了,估計雪一停,就會出發吧。怎麼,你難道還想去送她?”
白妙香搖搖頭,又懶洋洋的躺回了軟榻上道:“還是算了吧,她可不想見到我,我也不想在去聽她那垂死掙扎的詛咒。你待我去送她吧,另外給她準備一些禦寒的衣物,畢竟是十多年的朋友,她對我無情我卻不能對她無義。”
嶽凌霜應道:“好,你放心。既然是你開口爲她求了一命,我想你自然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也不會在勸。只是你別爲了一個蘇晚清覺得難過,她可不值。”
白妙香淺笑,看着嶽凌霜,心底滿是幸福和感動:“嗯,你放心吧。我可不會與自己過不去。蘇晚清那是她自找的與人無尤,她那心腸估計也只有菩薩能感化了。”
嶽凌霜噗嗤一笑看向她:“你能這麼想最好。”
她頓了頓,又道:“我看你乏的緊,就不擾你了。不過你也和王爺好好說說,我知道你們恩愛不渝,但也不能沒個節制,若是累着你,看他心疼不心疼?”
白妙香脣角輕輕一抽,倒是有些不好意思,笑着問道:“這話你敢在連城逸面前說嗎?”
嶽凌霜輕咳一聲,拿着自己的披風站了起來笑道:“我是不敢,不過自有
人敢。”
她呵呵一笑又道:“你歇着吧,我去替你送蘇晚清去。”說着披上披風,滿臉喜色的走了出去。
白妙香見她走遠,脣角的笑意還未散去,她窩在軟榻裡覺得這感覺十分的舒服。最近她是有些乏,本以爲是夜裡太累的緣故,她也沒有留心。
外面的雪停了,王府門前,朔影和青玄奉命護送蘇晚清去妙法庵出家,正在府門前等候。
清寧居里,蘇晚清轉身看着自己住了一年的宅子,這一年好似是一場夢一樣,如今這夢終是醒了。
她一身素衣,在沒有昔日的光彩豔麗,可是心中她還是有些不甘。可是即便在不甘她又能怎樣?
“蘇姐姐可是捨不得這裡?”嶽凌霜踏着白雪緩步走了過來。
蘇晚清轉身看着她,不由的皺眉,握了握雙手。她倒是忘了,她手上還有一個她的把柄,想到這她脣角一揚,笑的得意。
嶽凌霜早就窺探了她的心思,笑問:“難道你還想做垂死掙扎?也是,你禁足多日哪裡知道,其實我也收到了王爺的休書。只是我與你不同,即便王爺休棄了我,我還有沈慕白。”
“換句話說,是王爺在成全我。曾經我和你一樣,懷着其他的目的來到軒王府,不過王爺給了我選擇的機會。所以我才能得到真正的人生,而你,卻被迷了雙眼,失去了自己的機會。”
嶽凌霜凝眸看着她,眼底有一抹不屑之色。
蘇晚清怔住,似是不可思議喃喃道:“你的意思是…你和沈慕白,王爺他是知道的?”
嶽凌霜挑眉淺笑:“我們是王妃和王爺撮合的,我們在一起是得到他的同意的。是你以爲抓到了我的把柄,利用我做殺人的事情,反而害了你自己。”
她輕嘆一聲又道:“王爺做事手段狠辣,但也要看對什麼事。如果你和莫炎真的有情,也許王爺也會成全你,讓你們做一對逍遙眷侶。是你,沒有看清楚自己的心,沒明白這事態。這世上的有情人豈是你們隨意就能拆散的?”
蘇晚清頓時愣住,直到此刻她才明白自己掉入了別人設計的陷阱裡。像個傻子,被別人利用來利用去。
她慘笑,目光中透着薄霧一般,滿心的荒涼:“你們都在騙我,都在騙我。哈哈,哈哈哈。”她大笑着眼淚如斷了線一般。
白妙香騙她,連城逸騙她,嶽凌霜騙她,他們都在騙她。
她也不想走到這一步,可是,自己心中的苦楚又有誰能真正的明白?她鬥不過他們,也不會原諒他們。
“時候不早了,蘇姐姐上路吧。也許只有青燈古佛才能洗去你心底的怨念和不甘,王妃費心保你一命,希望你能迷途知返,好好過往餘生。”嶽凌霜聲音低沉,勸道。
蘇晚清卻笑而不語,她一步步顫顫巍巍的走出這座王府,未來的路如她以後的人生不可測。
真的這就是結束嗎?
馬車緩緩的駛離,馬車中,蘇晚清閉上眼睛,再也無力掙扎反抗,這就是她的命運。
沉香閣裡,白妙香站在院子裡看着遠處白雪皚皚,銀裝素裹,大雪已停,府中上下正忙着掛紅燈、紅菱貼對聯,每個人的臉上也都洋溢着開心的笑容。
有微微聲響傳了過
來,白妙香轉身看着沈慕白轉動着輪椅朝着她走了過來。她幾步上前,迎了過去,問道:“我回來幾日還不曾與你好好說說話,你這腿怎麼樣?”
白妙香蹲下檢查着他的傷口,又輕輕的敲着他的膝蓋處見有反應,不禁心中大喜。
沈慕白垂眸看着她,溫潤好聽的聲音道:“過了年,便可用柺杖嘗試着走路,相信用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他很有信心自己能夠站起來,也很感謝白妙香教給他的醫術。
“那就好。對了,你以後有什麼打算?如今霜兒已經不是側妃也不是暗衛,你們可有什麼打算?”白妙香問道。
沈慕白隨意的理了理袖口溫聲笑道:“潯師弟過了年要回西戎去,我想帶着霜兒隨他一起回去見我的師父。”
白妙香小臉一沉,有些不悅的說道:“你們可真是的,把我和連城逸扔在這,真是不講義氣。”
她嘟着嘴,心中鬱悶,她早已將他們當做了家人一般,自然是捨不得的。
沈慕白看着她這模樣,心下無奈忙道:“我們又不是不回來了,只是回去看望師父他老人家。我和霜兒已經商量好了,等從西戎回來在京城行醫布藥,救濟窮人,如此可好?”
“真的?”白妙香雙眼一亮,帶着期許。
沈慕白點頭笑道:“霜兒她很喜歡你,捨不得你這個朋友。你知道我孤寂了十幾年也不想在過那樣的日子,所以我們決定就留在京城。”
白妙香喜笑顏開,點點頭:“君子一諾千金,你可不能反悔。公子潯他是西戎太子,總歸是要回去繼承王位的,如果連你們都走了,我和連城逸會捨不得的。”
沈慕白笑了笑,突然想起了什麼,忙從懷中取出一瓷瓶道:“差點把正事給忘了,這是我用你的血煉製的獸毒解藥。王爺體內的絕情已解,服了這解藥後便再也無事了,你也不用以自己的血入藥調香了。”
他將瓷瓶遞給她,白妙香卻甚是驚訝,不過隨即她就明白了過來。她離開王府的時候,沈慕白以爲連城逸壓制獸毒爲由取了她半碗血,原來是用作煉製解藥的。
白妙香接了過去,心中滿是感激:“多謝你。連城逸他終於不用再受獸毒的折磨了。”
“其實他從他愛上你的那一刻他便已經不在受折磨了。比你血更有用的東西是情,情纔是解獸毒的良藥。這解藥去祛除體內殘毒的,其實王爺的獸毒早已不在發作。”
沈慕白解釋着,脣角泛着好看的弧度。
白妙香垂眸細想了一番,發覺果然如此。自從他的絕情之毒解了之後,他們在奉陽城,連城逸一直也沒有用薰香,甚至她都將這事遺忘了。
“果然是逍遙宮的東西,這麼邪性。”白妙香輕嘆一聲,想起了蘇穆陽來,又問道:“蘇穆陽,他還沒醒過來嗎?”
“他傷的太重,又或許是他不想醒,不想面對現實。至於他能不能醒,只能看造化了,我也無能爲力。”
沈慕白有些無奈,蘇穆陽躺在牀上已經半個多月,天河公子潯聯手給他看過,傷口已好就是不見醒來,也許是執念已死,他以爲自己也跟着死了吧。
白妙香幽幽一嘆,也許對蘇穆陽來說,沉睡是最好的結局。
(本章完)